就在我为自己的第十三次相亲再次因意外而失败消极沮丧的时候,一个穿着跟现代社会很不和谐的妇女瞬间窜到了我面前。她的打扮明显是为了将人的联想往灵异方面引导,黑色的带帽袍子遮住了她的头发,脸上画满奇怪的图腾,几串狼牙的项链歪歪扭扭地挂在她的脖子上。还不待我说话,她瞬间抓住我的左手说:“姑娘要不要做一次摸骨算命?”
我以前从来不信这种东西,但是最近我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从小就被什么损姻缘的小鬼纠缠上了,至今快30岁的年龄居然连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想来我还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长得水灵,人也乐观,老老实实,本本分分,除了平时稍微好吃懒做一点。于是我怀疑对自己的审美不客观,但是身边很多同性朋友都真情疾呼我绝对是个有魅力的可爱小女人。但眼看我快成可爱老女人了,居然还是没有一个男人发现我的魅力!于是,刻意去相亲,好死乞白赖准备用尽浑身解数促成一桩婚事,没想到连续相亲十三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居然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难道我真的就是孤老命?豁出去用迷信解释给自己一个答案好了,我大义凛然地对那神婆说:“你摸吧!”
神婆摸摸我的手指,又摸摸我的手掌,表情严肃得让我很忐忑。我看她半天不给结论便有点警惕地问:“不会是给完钱你才会说什么吧?”神婆不屑地刮我一个白眼说:“不要拿钱财那种身外之物来羞辱我。”然后她继续表情严肃地用她那双不太柔和的手摩挲起我的左掌来,“前世没有完成的情缘,会纠缠到后世来的。你现在的灵魂不该屈居在你现在的肉体里。”我有点懵地分析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我的肉体和灵魂不匹配?”她慎重地点点头:“你前世强烈的命运牵绊还没有完成,所以你的灵魂还匹配不了今世的肉体。”
我沉默两分钟之后有点不屑地问道:“不会是在这里引诱我穿越吧。”神婆突然眼睛放光,说道:“正是!”我更加不屑地说:“前几****有一个朋友刚刚穿走,这几日另一个同学正在准备穿越,那我是不是有机会跟他组个团一起穿去哪里玩玩,还可以有一个照应啊?”神婆自动屏蔽掉我的废话说道:“爱恨情仇或许都是大同小异,但每个人的命理不同,遇见的对象不同;做的事情或许不过都是吃喝住行,但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态度不同,难道唯一的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你唯一的命理到底是什么脉络走向吗?”
唯一的命理?唯一的我牵绊住的是唯一的谁呢?
我还沉醉在思绪中的时候,神婆有点不耐烦地问:“你想好了没有?”我诧异地问:“如果想好了现在就能穿?”神婆骄傲地说:“那当然!”我感叹:“真神奇!”神婆不以为然地说:“现在穿越产业遍地生花,我只有保证了高效高速的穿越模式才能保证自己成为这个产业的精英嘛!”我再次感叹说:“哇!那你留个电话,下次我同学要穿越了联系你啊。”神婆无语地翻翻白眼,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穿不穿?”我屏气凝神地说:“好吧,那来吧……”
话音刚落,只见神婆从背后掏出一个平底铁锅对着我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劈来,我甚至都没有听见自己喊叫就扎扎实实地坠入一片黑暗中,然后整个肉体和精神在黑暗中第一次达到难得的和谐统一……疼!巨疼!
我感觉到自己的确缓了很久的神后才艰难睁开眼,马上充满期待地确认自己穿越后的环境,我想像过一切可能出现的场景:在床上被一群哭泣的人紧紧包围;在山野里被一个绝色男子发现;在路上被江湖某个门派掌门救起;在宫中上吊未遂摔倒在地;再不济在妓院被嫖客强暴吓晕过去?
但以上都不是,妓院已经是我能设想的最糟处境,但是没有想到我现在的处境居然比妓院还糟得多,到底有多糟?
我还在挖空心思为描述“到底有多糟”寻找恰当形容词的时候,一桶冷水“唰”地直接对着我的脸猛浇过来,让毫无防备的我瞬间呛了一大口水,不停地咳嗽起来……
我还没缓过气,又一桶水直愣愣地对着我的脸浇来,水灌进鼻子里呼吸不得,难受得我赶紧出声求饶:“咳咳……快住手快住手!”
这时,一个长得一看就不善良穿得一看就很尊贵的中年女子慢步走到我身边,嘴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和手上闪闪发光的银针一下就让我警觉到她要用针扎我,我从小对尖针之类的东西就有恐惧感,本想躲,但整个身子被麻绳捆在一根大柱子上,连扭动都困难。
我害怕地带哭腔说道:“菩萨,女神,仙女,你别扎我行不行?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你们要我干什么都行,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一脸阴险的中年女人终于略微停住,扬了扬眉,嘲笑道:“原来雪妃身边尽是一些胆怯无能的下人。”
我脑子飞转,雪妃?皇宫?后宫私刑?我是雪妃的下人?
我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瞅,穿的不是宫女服,而是太监服?我是太监?我穿越过后成了太监?我放弃好好的生活不过,被一铁锅拍晕来找什么前世姻缘,结果居然是一个太监?一个太监的前世姻缘……是跟男人还是跟女人还是跟阉人?
我看着太监服下果真平坦如川的胸部,顿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凄凉,刹都刹不住。
阴险中年女人被我突然的大哭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手里的银针开始犹豫到底是扎还是不扎。我哭到绝望处,举着一张眼泪鼻涕横布的悲惨大脸冲阴险中年女人请求:“杀了我。”
阴险女人听后嗤之以鼻地一哼,道:“你连偷偷摸摸出现在嫣然居有什么阴谋都没招,就想死?我看起来那么好糊弄吗?”说完狠狠用银针对着我胳膊一扎,顿时疼得我鬼哭狼嚎,阴险女人马上狠狠又补上一针,呵斥道:“不准出声!再叫扎你舌头!”
我噤声含泪,在心里可怜起自己来,这叫什么世道?成了太监,被用私刑,想死又死不了,疼了还不让叫……还没可怜完,我胳膊上又被狠狠地扎了一针,我心里愤恨,眼神无力地看着阴险女人,您到底有完没完了?
我此时此刻身处一个阴冷黑暗的牢房里。四面是墙没有窗,一张小门紧闭,一看就很邪恶,整个人被严严实实地绑在牢房中间的大柱子上。牢房里除了阴险女人还有一个丫鬟手拿水桶像木头一样立在紧闭的小门边(就是她,就是她拿水泼我的!),我连一点点越狱的可能性都没有。
除了知道自己是雪妃手下的一个太监之外,我对自己现在的肉身基本一点印象也没有。阴险女人拼命扎我,拼命要我招供为什么会鬼鬼祟祟地到她的嫣然居来,我想赶紧瞎掰一个答案都无从掰起……我现在的处境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只听有人很规则地敲击了三下牢房紧闭的小门。木头丫鬟快步移动到阴险女人身边压低声音说:“娘娘,雪妃把皇上请驾到嫣然居来了。”
阴险女人冷哼一声,鄙夷地说道:“丢了个下人还要惊动圣驾。这个狐狸精既然敢来我就敢把她做的丑事都抖搂出来!”说完还不忘狠狠地扎我一针,然后吩咐木头丫鬟把我从柱子上放下来绑好待命,自己就出去恭迎皇上了。
我心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毕竟自己的顶头老板雪妃来救自己这个肉身了,可见现在这个肉身以前应该是雪妃重用的下人。小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我又猝不及防地想起自己的太监身份,不男不女的打击再一次让悲凉涌上心头。悲从中来还没来得及再大哭一场,牢房的门突然又很规则地响了三声,木头丫鬟马上推着我出了牢房。
牢房门外站着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丫鬟,两个木头丫鬟就一边一个架着我快步穿越过数个回廊幽径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堂厅,堂厅外整齐地站着许多太监和宫女,被推进堂厅之后终于看见了我的正主雪妃和皇帝陛下。
这个……要我怎么说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的正主雪妃长得果真很像狐狸精,一双凤眼妩媚妖娆,果真比阴险女人美多了。坏消息是这个皇帝是不是长得太抱歉了?既是个大胖子,又是个小矮子,眼睛小得可以忽略,嘴巴却大得几乎占去半个脸。看起来很老,雪妃就像他的女儿一样。
当我还在研究这个皇帝神鬼共愤的长相时,阴险女人已经阴阳怪气地向皇帝告状道:“陛下,就是这个奴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嫣然居的藏药馆附近,所以臣妾才命人把他绑起来审问,他已经亲口招认是受雪妃指使企图从藏药馆偷毒。此事非同小可,既然雪妃现在上门怪罪我私扣她的下人,那就请皇上推敲其中的前因后果再做定夺!”
我不敢出声地望向雪妃,发现她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我不认识他。”雪妃边看着我边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不是我要找的小卓子,皇后娘娘随便找一个太监说是小卓子,还用去藏药馆偷毒这种事嫁祸于我,又是何意呢?”
搞什么?我被这一个皇后娘娘、一个雪妃都弄大头了!
她们这么肆无忌惮地摧毁我穿越以后的人生,一个因为千真万确地说我是雪妃的太监所以没完没了地用针扎我,一个惊动圣驾跑来救我,到关键时刻居然翻脸不认人?难道雪妃是看小卓子去偷毒事情败露准备保全自己放弃小卓子吗?
可是我不想死啊,我穿越虽然遇见技术性错误变成一个太监,但是想想连一个古代帅哥都没有遇见,前世姻缘还没有开始就这么死掉,万一死了不能回到21世纪的肉体里那我不就完了?
我豁出去似地冲雪妃哭喊道:“娘娘何出此言呢?奴才是小卓子啊!我不小心迷路才错闯皇后娘娘的藏药馆的!奴才不是故意的!请娘娘替奴才做主啊……”
就在我还沉醉在自己喊冤的戏码里时,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抱拳进了厅堂向皇帝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雪妃娘娘,有一名太监被发现昏睡在御花园角落。”
一直没出声坐在上位慵懒品茶的皇上不急不慢地抬眼看了看我,才缓缓地说:“带上来给雪妃认一认。”
这时就见侍卫领着一个只穿了内衣的白面太监到了雪妃跟前,雪妃一见他就唤道:“小卓子!”那白面太监赶紧爬跪下:“皇上万岁!皇后娘娘、雪妃娘娘吉祥!”
慵懒的矮胖子皇帝面无表情地问道:“小卓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看着这戏剧性的进展,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的肉身到底是不是小卓子?
去藏药馆偷药到底是受人指使被发现还是无端遭人陷害?
如果我是皇后嫁祸雪妃的工具,皇后实在没有必要对我用私刑,难道是雪妃设下的反奸计?故意让我到藏药馆偷药被抓到,然后让皇后向皇上告状说自己的不是,再用一个真假太监的计谋使自己脱身,反告皇后诬陷?难道我真的是雪妃反奸计里的一枚棋子?
只听那白面太监陈述道:“小人早晨奉旨到御花园为雪妃娘娘采摘桂花,结果有人从背后将小人打晕,刚刚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的服侍腰牌都已无踪影。”
听到这里,我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如果我真的是雪妃反奸计里的棋子,那现在这个真的小卓子应该一口咬定我是皇后那边的人才对,为什么他的话完全不像设计好的指控台词?而更像是在描述一件突发事件?事情是不是没有我想像得那么复杂,或者比我想像得更复杂?
“雪妃受惊了。现在太监已找到,爱妃就先回息雪斋吧。”胖子皇帝好像完全没有要问我什么的打算就开始差遣众人离散。“皇后也歇着吧!”
皇后似乎有种意犹未尽的执著,道:“皇上,这件事就这么草草结束吗?这个太监到底是什么身份都没确定,在计划什么阴谋还不清楚……”
已经快走出厅堂的皇帝停身幽幽地打断道:“皇后的藏药馆没丢东西,雪妃的太监找到了,还有什么事没结束?”
说完皇上命令侍卫道:“带着那个太监摆驾御书房。”
我被侍卫架走的瞬间,总感觉有人在看我,用一种试图洞察我的眼神……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皇上奇怪,办事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命人将御书房的大门紧紧关上,唯独留下他和我在书房里。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是我努力就能掌控的了,而且事情的发展也确实没有被我掌控过,所以我再也不敢轻易说话,大气都不敢出,耷拉着脑袋跪着。突然胖子皇帝快步靠近我,一把把我从地上抓起来,手里闪现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就将捆绑我的绳索给切断了。在我惊讶之时,说了一句让我更加惊讶万分的话:“怎么会被皇后抓住?”
我盯着胖子皇帝的眼睛看,却不知道到底该做何回答,只听他继续询问道:“为什么去藏药馆?”
听他口气不像逼问,更像是交谈,我有点放松地开口说:“不知道。”
他侧头像是在观察我,又问:“那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任务?”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的瞳孔,一张肥猪脸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由得有点想躲。结果他就没有再靠近,自言自语道:“居然失效了……”
我忍不住问:“什么失效了?”
他估计是看见我越来越迷茫的眼神,也就不多说。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两颗药丸,塞到我嘴里说道:“不能让她知道念咒失效的事,现在宫里不宜久留,你变回原身行动方便一些,我现在送你出宫去。”
我嘴巴里感觉到药丸融化的清爽,那股清爽顺着喉管蔓延到全身,我居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个头开始缩小,手指开始变细,皮肤开始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