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午时,众人终于离开深林,在一座山脚下,找到一处村落,村庄处绵亘着一长条一长条的耕地,靠得近了,便能够看见敏捷的小孩,在盖满了赤脚印迹的,干了的路上奔跑,小河边,几位洗衣的农妇们在快活的闲谈,远处似乎还有农民们在院子里修理犁耙的斧声,民房上袅袅上升的炊烟,一切恍若世外桃源。
静尘望着这般美好的画面,竟有些痴了,若她重生在这里,是不是就能宁静祥和的了完此生?可那样,或许就不会遇见云王了。
正想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留着桃子头型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一蹦一跳的走着,乍一见到陌生的人群,怔楞了下,似乎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就往后退,边退边叫道:“娘,娘,有坏人!”
在河边洗衣的妇人中有一个慌张的起身,上了岸来,将小男孩护在身后,审视的看着静尘等人:“你们是什么人?”
静尘和丁真下了马,走到那位妇人身边,丁真拱手:“大嫂,我等只是路过这里,好容易才见到有村庄,现在是人困马乏,想找个能让人马休息,吃些东西的地方,不知这里可有?”
大嫂疑惑了下,又打量了眼二人,见他二人衣着精致,男俊女俏,非富即贵的样子,于是道:“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我公爹。”说着,牵起小男孩的手,快速朝一户民房走去,不多时,便出来三男四女,其中一位年长者,须发皆白,在先前那名农妇的带领下,来到了静尘等人的身边。
“公爹,就是他们要在这里落脚。”那农妇说着,又看向丁真:“这就是我公爹,他是这里的亭长。”
丁真拱手:“亭长好,可否容我等借贵地给人马补给,歇个脚等?”
亭长闻言,看了眼丁真缠着纱布的手,与静尘狼狈的裙摆,又绕过他二人看向后面,想了想,道:“随我来吧。”
“如此,多谢。”丁真谢过亭长,让秦明带着卫兵跟上。
亭长将他们带到一处闲置民房,这是一个小型四合院,布局有些类似秋韵等在拢翠山下住过的房子,亭长道:“这里是我二儿子以前住过的,后来他一家离开这里,出外经商,就很久没住过人了,不过老朽也会经常派人打扫,虽略有简陋,但却绝对干净,诸位就先将就着落个脚吧。”
“如此多谢亭长。”丁真拱手,那亭长便带着家人,离开了民房。
待村长走后,丁真便让卫兵在外饮马,其余人便在院里就地而坐,开始拿出自带的干粮,吃就起来,秋连还自告奋勇的,去河边打水,将马皮袋都装满了水。
一时,那个桃子头小男孩又过来瞧热闹,扒着门口,看稀奇,见静尘手中拿着不知什么吃的,似乎很美味的样子,便馋得不停的舔着嘴唇,干咽着口水。
静尘一见,便招手让他进来,小男孩先是有些害羞,但碍于美味的**,还是怯生生的进了院子,走到静尘面前,静尘递给他一块干粮,小男孩接过,转身就跑了,她也没放心上,见丁真看着右手发呆,便走上前:“丁大哥,你的手还疼吗?等会我去问问亭长,这里有没有大夫。”
“没事。”丁真拿起马皮袋,喝了口水,四下看了看,见有正房一间,厢房三间,便吩咐道:“待会,七小姐和两个丫头住正间,我和秦将军一间,卫兵们住剩下的两间。”
“是。”卫兵们回答的铿锵有力。
“七小姐,等下我去亭长家向他们表示感谢,顺便问下有没有大夫,你就别去了。”秦明走过来,对着静尘道。
“多谢秦将军。”
是夜。
天黑似浓墨,没有星星闪烁。
秋韵因受惊吓,此时心境还没有恢复,秋连便一直小心的陪着她,静尘也已换上了干净的绛紫色荷叶裙,浓墨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她双手托着的黑漆瓷盘里,摆放着蟒段白条,掀开夹竹的草帘,往另一间厢房而去。
“丁大哥,我来给你换上新的,免的感染了。”丁真毕竟是为她受的伤,静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况且秦明也并没有找来大夫。
丁真正斜靠在炕上,秦明一见,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厢房,丁真有些尴尬,想留秦明,没想到秦明跑得更快了。
静尘尴尬一笑,便放下托盘,细心的替丁真换纱布,刚一解开纱布,静尘便被丁真手上,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吓倒了,丁真见状,将手放在身后:“我自己来吧。”
静尘将他手从身后拿到眼前,深吸了口气,先小心的替他拭去血污,又洒了些金创药,才将新的纱布替他缠上。
她不知道,她柔软的发丝抚过丁真的脸,橘红色的灯光将她的周身晕染出一层朦胧的光晕,也将她姣好的面庞勾勒出明暗的轮廓,丁真不由自主的,就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举到了半空中,想要轻抚她绸缎一般的发丝。
“主人,属下听到消息,蒋公公已经……”突然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让静尘直起身,走到门边,凝神倾听,丁真立即尴尬的收回了手。
“我知道了,那刺杀云王的消息,传出去了没有?”这声音,静尘分明听得出来,正是那日与蒋公公说话的人。
“主人放心,已经传出去了。”
“那就好,要加紧,不然让丁真那家伙赶到,事情就麻烦了。”
“是,属下知道,主人,不如先下手为强,今夜就将丁真……”
“昨夜已经派人下手了,竟然给我来个全军覆没,真是一群蠢猪。”
“什么!”
“没事,再找机会。”
…………
又听了一会,确定不再有声音后,静尘才怔楞着回过身,丁真见她一脸痴痴的模样,关心道:“怎么了?”
“似乎有人冲咱们来的。”静尘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
“别怕,我在。”丁真从炕上起身,安慰她。
静尘一楞,这已是他第二次这样说了,他说这话的样子,和云王说“莫怕,我在”的样子好像,她痴楞的样子,让丁真又一次失了片刻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