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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谋求自立自强本体 (3)

且立法之初,当规久大之计。柔远之事,必择专精之人。今日求一二精于洋务者,尚难其选,而谓此后数十百,沿江两督四抚,一一求精于洋务者而为之,岂可得哉?臣愚谓此缺似不可裁。宜改为长江通商大臣,专办滨江四省中外交涉事件。或驻镇江、金陵,或驻汉口、九江,添设官属书役若干,廉俸经费若干,应请赖下总理衙门会同该部核议。其汉人洋人之大小词讼,在沪、在鄂之正、子各税,何者由通商大臣专决,何者归总理衙门核复,亦应与驻京公使熟议。其北洋三口通商,事同一律,均宜讨论职掌,永定章程。区区愚见,盖为数省计久长,非为一人图推诿也。

从当时和今后两个阶段来考虑,精通洋务的人难以获得,而这又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因此曾国藩提出南洋通商大臣不能撤,但是可以更名为长江通商大臣,专门负责办理湖北、江西、安徽、江苏四省通商事务。

建立新式军队

建立一支自强的军队,是曾国藩弱国外交领导艺术的重要内容。没有强大的军队作为后盾、没有强大的国力作为基础,外交不可能得到保障。

中国之兵能战能守,自上至下,时时可以对人,使彼无轻视之心,而后有敬服之渐,庶几潜移默运,转弱为强。

曾国藩所追求的就是建立一支这样的军队:能战能守、自立自强,从朝廷到地方,件件事情都可以对付洋人,让他们没有轻视的心理,然后让他们渐渐产生敬畏之心。只有这样,中国才会潜移默化,转弱为强。为此必须对中国军队进行改造与建设。对中国军队的改造与建设,曾国藩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即改造陆军,建设海军。

陆军的改造始于使用洋炮洋枪与学习西方军队的训练法。曾国藩创建湘军之初,就着重建立一支新型的军队,当然开始还是主要在建制、用人上进行创新。随着战争的进行,湘军逐渐使用洋枪洋炮,曾国荃的部队就配备了大量的洋炮。淮军建立后,大量使用洋枪,李鸿章并且派人随英法军队学习训练法。到了1865年,淮军已成为一支以使用火器为主的部队了。曾国藩担任直隶总督后,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军队的改革。他制定了以湘军规制为基本的军队训练制度,打破了绿营的陈规陋习,建立了一支有3000人的新式练军。这些改革对晚清军队的革新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军队的战斗力也随之增强。

建立海军,当时称为“外海水师”,是一大创举,从此中国人开始注意广阔的海洋,不再拘泥于茫茫陆地。曾国藩认为建立外海水师,“专泊洋面,无事则承运漕粮,有事则首尾相应,明靖内奸,暗御外侮,举一事而数善备,实属体大思精。”因此非常重视海军的建设工作。在海军的组建上,重点从四个方面下功夫:

第一,制造战船。船是海军的根本。没有船,建设海军就是纸上谈兵。在与太平天国的角逐中,曾国藩建立了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长江水师,由杨岳斌、彭玉麟为统领,所向披靡;但是长江水师依靠的是木船,长龙舢板等等,能够行走于江湖,却不能进入洋面。他认为:

海上之水师,与江面之水师不同。江则轻舫小艇,已为利器。海则非有坚重轮船,配用巨炮,断不能自立以与敌争衡。

认识到海上用兵与江湖水师的区别,这是制定正确的建设海军政策的基本前提,也是建好海军的关键所在。因此建设海军从制造轮船开始,是建立海军的根本举措,也是最有效的举措。

鄙意欲令三江两湖之人狎于水性,可江可海,多立船厂,自轮舟至各式船中,中国工匠皆能成造,庶几渐有可用之器,渐有可用之兵。一旦有良将出焉,则不至豪无凭借。与阁下捍御外洋之志,似亦小异而大同也。

曾国藩在世时,主要建立了两个造船厂,一个江南制造局,由他本人和李鸿章一手操办,一个是由左宗棠在福建建立的福建造船厂。到曾国藩逝世前,福建船厂已经制造了16艘轮船,江南船厂也在加紧生产;为海军的组建奠定了物质基础,成为中国海军的最初物质力量。

第二,强化训练。抓海军的训练是当务之急,是重中之重。对此曾国藩一直耿耿于怀,没有松懈过。由于当时的军队以两湖三江的人为主,而这些人对海洋并不熟悉,“江楚之人不常居舟”,“能行于陆不能行于水”,“能行于江湖不能行于外洋”因此他非常强调海上训练。他认为:

纵使轮舟果极精坚,若吾三江两湖之将士不能履海洋如枕席,终不能保长江之险要;不能防江苏之洋面。

所以他在确定长江水师章程与江苏章程上,都把不许将士登岸作为“第一义”,要求将士长居轮船之上。对那些轻易离开轮船的将士要做出严肃的处理,“勇则除粮,将则降革职”。轮船刚刚修造的时候,轮船制造技术比不上外国兵船,配备了大炮洋枪,也不能和外国兵船抗争;而海上招兵买马还没有议及。因此曾国藩提出:“兹当闽、沪两厂船成之时,即当于两处选立统将,慎则船主出洋操练”,当第一批船下水后,曾国藩立即指出 :“南中切务以训练水师为第一义,必使长江上下无兵不惯住船,滨海各口无船不能自造,方可徐图自强。”把训练作为第一义,摆在重要的位置,加以落实。目的就是“令将士履海洋如枕席”。 就是“逐日操演,需以岁月,可与外国兵船操法并驾齐驱,且使人人如临大敌,习惯以成自然。”训练海军,对于刚刚起步的中国海军来说,可以说是抓到了点子,打到了七寸。

第三,制定沿海沿江防御规划。1870年9月27日曾国藩觐见慈禧太后,在与慈禧的对话中,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海上防御的问题。曾国藩说:

洋人实在可虑,现在海面上尚不能与之交战,惟尚设法防守。臣拟在江中要紧之处,修筑炮台,以防腑轮船。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曾国藩建立海军的目的主要是防御。他提出:“异日中国全盛,洋人衰弱,我亦但求保我黎民而别无耀兵海外之心”。等到将来有一天,中国强大了,洋人衰退了,中国也只求自保,不会耀兵海外,侵略他国。这种思想是一种典型的防御卫国思想,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曾国藩在海军建设与规划上,侧重点就是自强御侮,就是防御第一。具体的规划上,则是依托沿海沿江的地理优势,构建陆海一体化的防御体系。当时中国有18个行省,其中滨海的有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直隶等省,滨临长江的有安徽、江西、湖北等省,加上奉天。这10个省,洋船都能够在挥手回头之间达到,而且十分富庶,特别是江浙一带,更是天下财富的首善之区,清朝税赋一般多出自那里,因此加强防御非常必要。对于这10个省的防御工作,曾国藩作了周密的部署。他指出:

前任江苏巡抚丁日昌曾与臣言及海防之道,数省当合并办理。直隶、山东归并设防,而以直隶主政。江苏、浙江归并设防,而以江苏主政。广东、福建归并设防,而以广东主政。分立三大镇练兵制器,专精筹备则力厚,而气不散漫等语。臣因就其说,而推之以奉天亦可归并北防,仍由直隶主政。沿江之安徽、江西、湖北三省亦可归并设防,而以湖北主政。

曾国藩在采纳丁日昌建议的基础上,对沿海沿江的防御体系做了具体的部署,确定了四大防区,即沿海三大防区与沿江防区。沿海三大防区包括直隶、江苏、广东防区,分别负责直隶、山东,江苏、浙江,广东、福建防务;沿江防区即长江防区,安徽、江西、湖北三省为主,负责长江流域防务。沿江防御体系曾国藩在世的时候即已初具规模。按照曾国藩的规划,沿海七省共练兵九万,少的一万,多的或二万或一万数千。沿海防御体系在曾国藩逝世后不久即逐渐成为事实。1874年日本进兵台湾,并企图将其占领,被清兵战船驱逐。这件事引起了朝野警惕,构建海防体系提到议事日程。

恭亲王提出了“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等要求;原江苏巡抚丁日昌提出了《拟海洋水师》章程,建议建立三洋海军;李鸿章提出暂弃关外、专顾海防。在洋务派的一致努力下“海防”之论压倒“塞防”,清政府决心加快建设海军。主要建立即北洋、南洋、广东三大海军。三大水师的构想与防范区域与曾国藩三大沿海防御体系是一样的。1875年5月30日,清政府任命沈葆祯、李鸿章分任南北洋大臣,筹备白银400万两作为海军军费,李鸿章通过总税务司赫德向英国订造4舰炮船。1879年,向英国订造扬威、超勇巡洋舰。1880年,向德国船厂订造定远、镇远铁甲舰。1881年,建立旅顺和威海海军基地。1885年,成立海军衙门。1888年12月17日,北洋水师在山东威海卫的刘公岛正式宣告成立,同日颁布施行《北洋水师章程》。从此,近代中国正式拥有了一支在当时堪称世界第六、亚洲第一的海军舰队。随后相继建立南阳水师与广东水师。

曾国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建立中国近代海军,但是由他反复倡导、强调、规划的海防体系最后由他一手提拔的李鸿章、丁日昌、沈葆祯等人实施,与由本人直接参与实现基本无异,他的倡导之功、规划之功,不可磨灭。

第四,制敌之方。在中国海防体系的建设上,曾国藩创造性提出了海陆结合的建设思路。与英法美俄等国的水师相比,中国水师仅仅是一个起步,一个开端。处于初始阶段的中国水师要与洋人水师一逐高低,必须在建设方略上有不同别国的长处,才能达到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的目的。曾国藩提出的海陆结合的建设方略体现了他依托陆地、借助海洋建设三大沿海防区的思路,具有现实性、可操作性。他指出:

闽省前经奏明,成造轮船十六号。将来沪厂亦须造十六号,各以数号为水师兵船,其余以为货船,平日租赁商贾听装货物,有事则装载陆兵,互相救援,南北江海十省,均不过数日可到。以陆兵为御敌之本,以轮船为调兵之具,海道虽甚遥远,血脉仍极贯通。十省之中,主持防务者四省。枪炮、子药、米粮、杂物,四省多为存储。一遇调兵,则各件皆有轮船运之同行。平日无事,即有轮舟载送,各省习惯而渐成自然,出洋而如履庭户。洋人长于水师,断非中国所能及。至其陆军野战,则淮勇前在苏沪亦常与洋将洋兵角逐争胜,尚非殊绝不可及者。若能多练陆兵,而以舟轮装载驰援,驭远如近,似亦制敌之方,此臣妄拟规划全局之略也。

这个规划三个特点:一是以陆军为本的思路。战时轮船主要用来用送士兵,将敌人引至陆地作战,发挥我军陆地作战的特长,避免在海上与敌人冲突。因为海上力量还不强大。“洋人长于水师,断非中国所能及。”按照当时的实际还是要强化陆军的训练,用轮船装载士兵,送到远处开展野战,以期达到克敌制胜的目的。这个思想应该是符合当时实际的,若能够按照这思想指导中国海军作战,效果应该是明显的。二是十省联防思路。建立水师后,十省路途立即拉近,哪一个省出问题,遇到战事,其他九省立即可以支援。四大防区为主的那个省,平时要多储备枪炮、子药、米粮、杂物,以备不时之需。三是不打仗时,轮船出租给商人,以船养船,用来运送货物。这对于当时捉襟见肘的政府财政,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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