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公园傍我家,我站于家中的北阳台东望,便见公园的假山及凉亭,走出家门,百步之遥,即达此园。如今吴江城区的马路四通八达,汽车的尾气当然也弥漫于四面八方。各处皆见修路建房,尘土飞扬,空气质量能好吗?能随时去此公园放心大胆吸一口PM2.5含量相对较低而含氧量又相对较高的空气,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也算小福气了!
吴江公园占地约三百亩,是太湖山水地形地貌三十万分之一的浓缩版,换言之,游此公园可略享游太湖山水之乐。它东临吴江博物馆以及文化广场,一大片空旷的绿化区域是江城的绿肺之一,在喧闹的城中实为难得的好去处。公园正门朝南,三座石桥跨于水上,三对石狮雄踞于桥头。天气晴好的双休日、节假日,游人如织,门外车辆挤挤,常可见披着洁白婚纱的婀娜娉婷女子喜滋滋地挽着郎君被人簇拥着进园拍照,为公园添上一道美景。
园中草木葱茏,树种繁多。小“太湖”宽阔,湖面上小舟漂游,鸳鸯戏水,岸边垂柳依依,蝉鸣悠扬。假山凉亭,秀石翠竹,草坪花卉,石桥荷池,清莲桥边的数只黑天鹅优哉游哉,仪态万方。如今园中的东部新建了月季园,月季花是吴江的市花。园中共植八十个品种的月季,花团锦簇,令人目不暇接。明月星空之下赏花,犹如月下赏美人,古人云:“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是啊!
不敢说吴江公园美不胜收而令人流连忘返,还得抱怨一句,园中没个茶室。原本有,不知何因关了,如今,这一园中最大的几乎又是“独生子”的亲水建筑,成了大门紧闭的什么协会的所在地。偌大的公园无一茶室可供品茗赏景,无一雅室可供休憩小坐,不能不说是个大缺憾!再说,如果游人突遇风雨,何处是个遮风挡雨的去处?钻进公厕?看来只能躲进小卖部或门卫室了。
春秋的霏霏细雨之日,打伞入园漫步确是颇有情调的一举。这种雨日之中,极少有人有此雅兴游园。某日,我在细雨蒙蒙之中独步于寂寥的园中,放眼四顾,唯草木水石与我为伴,物我交融,唯闻鸟鸣。天地之间,仿佛仅我一人,我乃独对大自然之隐士也。虽非“独钓寒江雪”,更非“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但独行于雨中之园却是别有情趣的,也稍生孤独之感。不久,终于见到一对青年男女依偎行来,哦,我非孤士,有人做伴的感觉真好!
明代的吴江人计成,被尊为造园之鼻祖,写成《园冶》一书,被国际园林专家一致赞誉推崇为世界园林科学最古的名著。如果他生于今世,家乡的吴江公园由他设计建造,不知会是什么样貌?
吴江公园实在太年轻了,决非饱经沧桑之园。吴江历代的官宦名士哪有此园可游!如今不管什么地方,都爱抬出本地历史上的名人,甚至争抢名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看来,地方也不在大,多出名人则名则灵也!可惜吴江这个地方在历代没出多少大名鼎鼎的人物。明代状元礼部尚书朱国祚,早年随父迁居嘉兴,半是吴江人,半是嘉兴人吧!明代刑部尚书吴洪,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周道登,清代兵部尚书又官居宰相的沈桂芬,均是从吴江走出去的官吏。宋代苏州第一位状元黄由,则罢官后隐居于吴江。这些官吏都曾踏足于吴江这片土地,但他们无福踏足于我正踏足的美好公园。吴江古代的名医徐灵胎、训诂学家史学家顾野王、高僧真可、戏曲家文学家顾大典、抗倭英雄周大章周大韶兄弟等等当然也无福一游这一片我正一游的绿地。他们可知家乡虽日月依旧却换了人间?
历代的官员、名人还会被今人提起,不计其数名不见史传的小民则如灰飞烟灭。虽不曾入仕又不曾成名留名的普通百姓中,才华出众却因各种原因未能崭露头角施展身手者太多也,自古以来怀才不遇的人太多也,我们吴江这块土地上也不会例外也!
岁月无情,不论当年是官是民,有名无名,不论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还是无风无浪的人物,如今都不见了踪影,不能不使人发思古之幽情!“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看看园中石吧,它们可跨越时代长存于世,静观着世间男女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不如石,人寿甚至远不如树寿!光阴飞驰,物是人非。世人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吴江公园内红男绿女们晨练、晚餐之后散步或快走的自觉与热情,园中的一草一木可见证,可见大家都想在人世间健康快乐地多待一些时日呀!
吴江公园每天笑迎八方客,生客熟客,稀客常客,来客不拒,却不会有永久之客也!百年之后,旧貌也许换新颜,旧园必定迎新客。可叹我们全都是世间匆匆的过客也!
此园是“公园”,非“园林”,当然不可与拙政园、留园、怡园、网师园等典雅的苏州园林一争高下,当然更不可与北京的颐和园等皇家园林一比气派,也不可与各地规模更大、造价更高、景点更多或更具特色的公园一拼优劣。但是,对于我来说,此园傍我家,虽不是我家的私家花园,却是我与家人随时可去与人共享的佳园。即使他人不稀罕,我却不可不稀罕。人往往如此,远处伸手不可及的什么都香,近处伸手可及的却香也不香。我这辈子绝无可能像本地的陈金根造静思园一样去造园,天意让我与身边的吴江公园结缘,珍惜此园才是。同时,珍惜眼前所有结了缘的人才是,珍惜造物主给我的此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