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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唱高调而言

人降生于世后的人生目的是什么?有人快人快语答曰:“为名利耳!”也有人不假思索答道:“为享乐耳!”也有人调子较高:“为国家为社会作贡献耳!”有人则说得很土气:“赚钱花钱呗!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呗!”

其实,先哲早就有言在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浓缩成一个字而言便是——责!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负责任的,对自身负责,对家庭负责,对国家对社会负责,责无旁贷也!

修身齐家,人人可做,人人应做。治国平天下,则非人人可为,也非人人必为。现代人化而小之而言,若一普通人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并能做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那么可以说也即参与了治国平天下。岂可人人皆为毛泽东、邓小平,皆为老布什、小布什,皆为省长市长、州长议员呢?

宋代大儒张载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按此而言,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责任大也!境界高也!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就职演讲中有句豪言壮语:“如今,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勇于负责和勇于承担的新时代,每一位美国人都应认识到,我们对自己、对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负有责任。我们不会抱怨,而会欣然接受这份责任。”他向美国公民在人生责任方面宣示的标准不低也!

此文还是降低点标准,从另一层面说说吧,先从一个“名”字说起。

人从母亲腹中哇哇降生之后,大人们总得给起个名,不管响亮的名,别致的名,蕴义深长的名,还是老土的名,俗气的名,平淡无奇的名,人总得先有个名再说也。

随后,人渐长渐大,为了所谓的“不输在起跑线上”,童年少年的生活乐趣便被硬生生剥夺了太多,苦苦读书,争取跨入初中、高中名校,而后拼着命争取挤进某所大学,最好是名牌大学。或一路过关斩将,再弄个硕士或博士之类的名头,或出洋捞个洋文凭,图个“海归”之名。通过一番番几乎断送小命的人生拼搏、死去活来的生命折腾,终于在而立之年或不惑之年功成名就,或在知天命之年大器晚成,“范进中举”,有了名分也。

如果世界上人人都不为名,人人都只想平庸平淡,当然不是好事,世界也就没了光彩。无数青少年在激励与鞭策之下,为了未来的前程而发奋图强,这当然值得称道,这比胸无大志而一无所成不名一文强得多。他们主观上虽为了自身的功成名就,但客观上将为国家为社会作出贡献。至于那些从小就志存高远,懂得长大要为国家为社会背负使命而承担重任的优秀少年,乃非凡之辈也。

虽然几乎人人都想建功立业,但是万人之中可有几人出人头地梦想成真?更有谁人可青史留名?除了个人的素质与本领,机遇与运气毕竟不是人人可求。冷酷而实实在在的现实是:大多数人一生平平淡淡,难以成名,难以光宗耀祖,能在这个世界之上站稳脚跟,自立谋生,衣食不愁,生活无忧,已属大幸!

对于“名”而言,他们难求英名美名,难求大名盛名,但求清名,但求善名,但求与恶名、臭名、骂名、虚名、炒作之名无涉,但求与沽名钓誉、欺世盗名无涉。一国的大大小小之官员,如果都能看重英名美名、清名善名,都能看重自己的身后名,乃一国民众之大幸!

名利名利,言名必言利。天下人对“利”的追逐,欲望大小有别,心态有别。

在一块官本位观念根深蒂固的土地上,必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地瞄着权力,部分人一旦权力到手,一是觉得有头有脸有了名,二是欲以公权谋私利也就唾手可得。权利权利,谋了权就谋利,升官发财,仕途和“钱途”双丰收,岂不快活?可惜有人快活过头而乐极生悲,最后一切成泡影也。

在一个商业社会中,必有许多人张牙舞爪,机关算尽,巧取豪夺,心狠手辣,恨不得将天下财利一口吞,得了利丧了德!可惜有人精气大耗疾病袭身而过早一命呜呼,顾此失彼,一切付东流也。

可喜的是,这个世界上毕竟有无数人终生一颗平常心,见利不惊,见利不忘义,利欲不熏心,更不会利令智昏。既不故作清高不言利,也不丧尽天良夺利狂。有人做得虚伪,一边嘴巴上对着下属对着百姓大喊“奉献”,表面上对利似乎不屑一顾,一边私底下却总在默默“笑纳”,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大捞其利。

当然,如果世界上人人都不为利,人人都见利漠然,心不动血不动,社会的进步也就没了动力。只是利分三类,一曰“清利”——清清白白之利;二曰“浊利”——浑浑浊浊之利;三曰“污利”——污黑肮脏之利。问君欲作何求?

利呀利,世间多少“豪杰”生为利来,为利而死,不问手段,不问清利、浊利与污利,一切以获利多寡论贵贱,论英雄。

人之贵贱,决不以人生途中获利之多寡而论。一名毕生获清利而不富裕的平民人格上很高贵,一位污利滾滾的富豪或贪官则富而不贵,虽称富贵,与贵绝缘!有人虽贫贱却不低贱,有人虽富贵却不高贵。有人虽非英雄,胜似英雄,有人虽似英雄,奸雄而已。

人在世上,既不被名缰利锁所困,也不一味高尚地高唱着“不为名不为利”,得看什么名与什么利,前面已述,不再唠叨。除了“名”与“利”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可求呢?有,那便是“情”也。对父母的感恩之情,对儿孙的舐犊之情,对他人的感谢之情与关爱之情,岂可不当一回事情?不过,无数人一辈子为儿女、为孙辈操心操劳做牛做马,此情固然可嘉,自己的生活状态却很可叹!情固可深,也得顾身,不可太亏此生!

人生会有爱情,你看,梁祝之爱情,宝黛之爱情,《牡丹亭》中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生死之恋,感天动地,催人泪下。不过,除了男女之爱情,若怀有对天下人的博爱之情则更妙也。此外,热爱家乡之情,热爱祖国之情,热爱地球村之情,热爱大自然之情,应皆怀深情!人得珍爱亲情,珍惜友情,人与人之间应有真情,不应假意虚情。办事不可只凭交情,对人不可缺乏同情,干事要有豪情,要有激情,待人要有柔情,要有热情,纯洁的人情来往增感情。

人来世上,分明就看重一个“情”字而来,料理妥当这一个“情”字就不是一件等闲的事情。

嗯,一个“名”,一个“利”,一个“情”,还有什么?还有“趣”也。人生在世总得要有乐趣,人间乐趣多,人生快事莫如趣。

青少年读书首先得有求知之趣,才读得好书,学问家必先对所做的学问极感其趣,才做得出成就。歌舞戏曲,琴棋书画,旅游探险,集邮收藏,无一不建立在一个“趣”字之上。

不过,“趣”也分三类——雅趣、俗趣与恶趣。上求雅趣,中求俗趣,下求恶趣。各举一例:喜爱欣赏戏曲或品茗读书乃雅趣,喜爱“斗斗地主”或打打麻将乃俗趣,喜爱偷盗斗殴或酗酒吸毒乃恶趣。

乐趣乐趣,乐在趣中,享乐享乐,也即享受人生的种种乐趣,其中,天伦之乐即是一大乐趣也。首先排除恶趣之乐,多一点雅趣之乐,少一点俗趣之乐,并且不是一味只顾享乐而不顾责任,把握享人生之乐趣与尽人生之责任的分寸,那就天经地义而无可非议也。

再说,一个人若在自己日复一日所做的正事之中、所尽的人生责任之中时时感受到种种乐趣,莫不就是享人生之乐趣?日常生活中喜欢助人为乐,莫不就是享人生之乐趣?

不过,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出了一句:“哪有什么乐趣啊,真是痛苦不堪。”可见,常人眼中有名有利又有权而让人羡慕的首相宝座却并非乐趣多多也。平民有平民之乐,高官有高官之不乐也。高官若有敬畏之心,若有忧国忧民之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烦恼与痛苦必然多于乐趣也。若为官之人总将专权弄权看做人生之莫大乐趣,则可以休矣!

行笔至此,再添一字,此字便是——“康”,福田康夫的“康”。“康”而“寿”岂不美哉!

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上,无大病大痛(无病无痛万不可能)或少病少痛地活得高寿,这该是多大的福!这福分虽有遗传基因的一点作用,但更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太多男女直到头发灰白、腰酸背痛、疾病不断而成了医院的常客之时,才真正领悟这个“康”字之分量,在遭受到病魔折磨生不如死之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康”字之美妙!

若一活力四射之少年便已先知先觉地看重这个“康”字并付诸种种护“康”之行动,拒吃垃圾食品,生活作息规律,坚持适度运动,保持良好心态,等等,此乃绝顶的聪慧少年也。

名,利,情,趣,康,就当它们五朵花,五朵花俱美,五朵花俱得,当然是大福,不过福分往往很难让一个人什么都占尽,此得彼失,此失彼得,此长彼短,此短彼长,此优彼劣,此劣彼优,实乃常态。

《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写下千古独步的巨著,以“名”而论,可谓大矣,可是,他最后贫病交迫,又遭受丧子之痛,自己四十八岁就撒手西去。明初的江南首富沈万三富可敌国,以“利”而论,可谓巨矣,可是他明明讨好皇上却难料冒犯龙颜竟险遭杀头,最后流放云南,死于戍所,始于利,终于灾。

美国金融界的投资大师西蒙斯,是华尔街年薪最高的基金经理人和操盘手,事业很成功,可是他一个儿子在骑自行车时遭遇意外身亡,另一个儿子在巴厘岛溺亡,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情感上太受伤!

看看一些市井、山乡的高寿老人,一生清名或善名,靠薄薄的清利维生,与浓浓之情、淡淡之趣、知足之乐、无价之康相伴,甚至活过百岁,悠长岁月阅尽人间,岂能不算是福?

人生途中,人人都有种种美好愿望,并希望愿望成真。彼此的新年祝辞中常有一句“祝万事如意”,但是谁都明白万不可能!一路走来必然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必遇大大小小多多少少之不如意,甚至磨难多于如意。甜酸苦辣都得尝,好事坏事都得扛,样样件件都求好,神仙能否做得到?

不唱高调而言,人生在世不外乎:为名,为利,为情,为趣,为康,高调而言,就是为自己造福的同时,有个好心眼,也为他人造福,也为社会造福,而不是造害,更不是造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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