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那些键，结束这十一个数字用了很久，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喂，小信啊。”
“姚老师，你们认为我的建议正确吗？”
对方沉默了良久说道：“小信，你提出建议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们全家除了儿子以外没人愿意给孩子上那种什么重大疾病的险种。”
“嗯，您的心情和想法我理解，保险最基本的功能是保障，理财是其次的，如果单单是追求收益，我可以告诉您任何一款金融产品的收益都比保险高。”说到这里天鸽顿了顿，对方没说话，才又继续说，“还有一个投保顺序的问题，孩子的父母什么保障都没有，要先给父母作好保障再给孩子做，父母是孩子的根源，您觉得呢？姚老师。”
“我们再考虑考虑吧，小信，谢谢你了。”姚老师客气地说。
“不客气，我希望您能对整个家庭的人生保障问题认真考虑一下，很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
挂断电话，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单子没戏了，心中五味纷呈，庆幸自己坚持了原则的同时，又掺杂了几丝懊恼。“主动的人会太累，太在意的人会崩溃。”说的就是自己这种较真儿的人。
随后的忙碌让这件事情逐渐淡出了脑海，第二个月她又做了五张上千元的单子成绩遥遥领先。一直沉默的贾晶晶在第三个月的月初做了一件八万的单子，把信天鸽这两个月的努力一下子抛在了后面。宣布她的成绩时，老高是这样表达的：“我们的贾晶晶伙伴成功进账八万元，同时成功地击败了她的对手信天鸽伙伴。”
这样的措辞让天鸽觉得可笑，台下有人鼓掌，有人呼喊，老高像迎接凯旋的冠军一样请贾晶晶上台分享。在热烈昂扬的音乐声中贾晶晶洋溢着一脸的笑在讲台上站定，准备制造声势：“很感谢大家稀稀拉拉的掌声。”
她用这句话开始了分享。信天鸽认真地听着，让她失望的是此人每次的分享都避实就虚，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一点信天鸽也可以理解，有的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销售秘籍。
理解并不等于认同，相反她愈是遮盖愈是引起大家的兴趣，尤其是信天鸽。这个谜一样缭绕的答案，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显山露水。
贾晶晶结束分享，走到信天鸽身边时顿了一下。天鸽疑惑地抬头看她，她却又一挺一挺地踱过去了，走路像鸭子似的，目不斜视。对她的这种举动，信天鸽只能一笑作罢。仅剩二十几天的时间了，不知道对方什么心情，信天鸽的心里却并不轻松，她安慰自己：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会好起来的，如果还不够好，那就是还没到最后。
其他小组也在激烈地互相追逐着，唐馨元和四组组长毕海风的成绩不相上下。最得意的应该是老高了，在这种激烈PK中，收展部这个财年的“开门红”开得相当红，在整个营业部名列第三，这支队伍的战斗力非常强，整体实力也日益雄壮起来。
5
接近一月下旬时，离开半年之久、一直被儿子苦苦思念的秦勤回到了龙城。那时，老爸刚刚被天鸽送回老家没几天，老人说离开家那么久了，不放心，坚持要回去，天鸽只好乖乖从命，爸爸的神色中始终颇不痛快，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天鸽知道他老人家的心思，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秦勤连一次面都没露过。可她能怎么说呢？不能说就只好保持沉默。
当秦勤拎着大包小包突兀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有两种表情迎接他，一个欢呼，一个冷漠。他趁天鸽不注意时瞥了她一眼，觉得天鸽比之从前更加的自信美丽，脸上闪烁着光泽。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眸子，浓密的睫毛忽闪着，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不掺杂一丝俗事的干扰。这双眼睛对他终是最致命的诱惑。
他小心地掩藏了自己的心情，弯下腰将胖胖的小家伙一把举起，抱在胸前开始狠狠地亲他的小嫩脸。儿子咯咯笑个不停，两只小胖手把秦勤的腮帮子挤得变了形。看到天鸽转身欲离开，秦勤挣开儿子的手对天鸽说道：“辛苦了，鸽子。”
天鸽顿了一下，走进卧室坐在床上发呆。听着外面父子两人的嬉闹声，天鸽觉得心烦意乱。
突然，她听到儿子的哭声，急忙跑出来问怎么回事。儿子眼睛泛红，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从胖嘟嘟的脸蛋上滚落，“老爸以前晚上住在这里，为什么今天天这么黑了还要离开？”
想让儿子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天鸽伤透了脑筋，她只好答应儿子明天就让爸爸回来住，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个承诺立刻让小家伙停止了哭泣，他转身跑到电话机旁边给秦勤打电话，这样转达了天鸽的意思：“老爸，老妈让你回来住，你愿意吗？”
天鸽听到这样的问话方式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郁闷。”
天鸽为了儿子，只好暂时容忍了秦勤的存在。只是儿子不在时他也必须消失，秦勤能够得到与儿子相处的机会已经很满足，并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
离月末愈来愈近了，这天，天鸽接到一个令她意外的电话，是郭庆师傅打来的，他还是那会儿给老奶奶找寻亲人时在拆迁楼处认识的呢。
自那件事以后，天鸽每次路过那里，就会拐进去看看他，简单聊一聊。平时也会有祝福的短信，或者银行调整利息，或者股票崩盘等等的短信发给对方。这些消息都是从晨会上了解到的，现学现用，时间久了，客户也养成了接收短信的习惯。老爸住院期间这个动作没有持续，有的客户就好奇地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看来，培养客户的习惯很重要。
郭庆师傅打电话是咨询工地工人上意外险的事儿。天鸽为此专门去了一趟工地，快两年了，废墟上几幢灰色高楼傲然矗立着，已初具模型。郭师傅两手比划着正和一个工人说着什么，天鸽站在不远处等他说完了才走过去打招呼。郭师傅就是这支施工队的负责人，一共有七十多人的大团单已到期了。
天鸽问道：“郭师傅，您怎么想到我的呢？”
“呵呵，我是外地人，不认识这边做保险的人啊。”他操着一口河南腔调说：“另外，你是个负责任的姑娘哩。”
得到称赞的天鸽喜不自禁，打听清楚他们在这里的工程只剩半年，便打算给他做半年期的意外险。郭师傅从前只知道一次可以买一年期的意外险，还真不知道可以这样买的。天鸽告诉他到了下一个工地再买，这样需要理赔时方便。郭师傅似有所悟地点点头，他在心中更认可天鸽了。
天鸽回去计算了一下，是一个四万元的大团单，团单并不计入考核业绩，如果没有新单子，天鸽在这场PK中就是输方。结果并不重要，问题是她无法容忍贾晶晶那挑衅骄傲的目光，这种目光让天鸽感觉贾晶晶似乎在故意针对她，似乎又不是，总之，她的态度像个谜，激励着天鸽。然而只剩十三天了。
冬日的阳光有些清冷，午饭后，天鸽又来到公司。职场里面如同黎明前的黑暗——静悄悄。来到后面的查询台，路过办公室，门紧闭着，隐约有说话声传来，不知为什么，信天鸽有一种想要走进去的冲动。
她不经意地推开门，里面的几人“刷”地同时回头。她们和天鸽互相对视着，在沉默的几秒钟，天鸽看清楚了这里围成一圈站着的人，常玉、吴茜、贾晶晶、宋大玲，四个人表情各异地望着她。
双手抱在胸前的贾晶晶打破沉默：“什么事？”声音生硬。
“没事。”天鸽转身走出来，心里像吊着十五只桶七上八下。想起当初自己进保险公司的原因：其中一条，就是感觉这里人事关系比较单纯，只要自己做好业绩即可。通过这近两年的经历，似乎与自己当初的认知有出入。刚才这神秘的一幕，让天鸽预感到收展部将有事情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