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跟那个经理解释了我为什么会进到温泉里,经理是个胡姓中年女人,她听完后也感到非常吃惊,她说她自小就在这里长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回事。我就问她这个温泉的真正主人是谁,她说是她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而且得了阿茨海默症,就算知道估计也记不得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湖底下的暗门是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线索,弄清楚有哪些人知道湖底下的暗门就可以大大缩小凶手的人群范围,因此很有必要对林山温泉做一个细致的调查,凶手很可能就藏在这里!
“怎么可以进入到你们的温泉场里?”我问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我所有的问话都必须用录音笔记录下来,还好我把录音笔放在上衣的口袋了。
“我们这温泉场四周都围了起来,墙上插了玻璃,而且有监控,基本上各个角落都能拍到,要从外面翻进来是有难度的。我们这只有两个通道,游客通道和员工通道,这两个通道也都有监控,有什么人进入都能拍得一清二楚,基本上外人闯入的可能性很低。当然也得排除意外情况,比如像你这样的从湖底上来。”胡经理详细解释道。
“温泉场内也有监控吗?”
“那就没有了,来泡温泉的人都穿的少,弄个监控不是侵犯顾客隐私吗?这样做立马就会没生意,就要关门大吉了。”
“9月6号当天的监控录像你们还留着吗?”
“留着,我们一般都会保留一个月,你要有需要,我让保安部长给你拷贝一份。还有什么需要吗?”她说着,给我倒了杯热水,“你一个姑娘家,从那么冷的湖里爬上来,赶紧喝点热水去去寒。”我接过水,跟她道了谢,这个胡经理虽然有五十来岁了,但是身材还不怎么走样,脸蛋圆圆的,看着非常和气,态度也很热情。
“我能要一份你们的员工名单吗?”
“可以,我让人事部长给你准备,还有别的需要吗?”
“游客的信息你们有吗?”
“这个就没有了,我们是凭票进来的,没用到身份证。”
“这位就是你的父亲吗?”我看到胡经理的办公桌上有一张全家福,里面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是啊,这是我们今年开春刚照的,我父亲得了这病,日子就很说不准了,趁着过年全家都回来我们就照了个全家福。这是我哥一家子,”她指着照片上的两男两女说道,他哥哥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是我们家,我生了两个儿子,我老公在大学里教书,两个儿子还在国外留学。”她指着照片上的剩下的人说道。
“你妈妈……”
“我妈早就去世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得病去世了。”
“你给的资料我就先拿回去研究下,要是还有需要的话可能还会继续过来麻烦你。”他们员工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监控录像和人事资料送了过来。
我回到实验中学的时候,张大宁和孙立和也正好从学校里出来,我们就在校门口遇上了。
“梁夏,你不是下湖去了吗?我们刚才去湖边看了,你没在,正要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从学校外面走进来。”张大宁问。
“你们猜我在湖底发现了什么?”
“看来大有收获,快说,别卖关子!”张大宁这个急脾气,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湖底下有暗门,可以通到隔壁的温泉,只要把那暗门打开温泉里的水就会流进去,大雾就是这样子形成,而且还能控制大雾形成的时间!”
“这么神奇!照这样来看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所以那晚的大雾才来得那么蹊跷,那可能就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制造的。”张大宁说道,表情也挺兴奋,案件有了进展,大家都挺高兴的。
“你们俩调查得怎么样?”
“我们也收获颇丰,走,回局里再说,好好把案情梳理下。”张大宁说。
上了警车,我们就一路顺畅的开了回去,大中午的路上没什么人,交通很通畅,一点都不堵。
“要是每天开车都这么顺畅就好了。”张大宁嘀咕着。
“把其他车主都抓了,你的梦想就实现了。”我打趣道。
“你这是更大的梦想。”他笑着说道。
“调查的时候没碰到什么事吧?”孙立和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来和我说话。
“没有。”哪有这么快,就算要动手他们也不会这么密集的采取行动,动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你们查到了监控录像上其他三个人了吗?”
“查到了,都是负责场地布置的那家公司的员工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凶手可能就在那六个人中,具体回局里再细说。对了,周队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孙立和这最后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的心钝痛了下,我没办法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学会忘怀。
“没有,也没给你们打吗?”我装作不在意问道。
“倒是打了一个,说是下午回局里。”孙立和回答道,他也装作不在意,用很平常的语气说,这点让我非常感激,这个时候他要是稍微露出一点同情哪怕是讶异的表情都能把我的心划得鲜血淋漓,都能打破我冷静的面具。
“哦。”我只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周睿阳没给我打电话,说明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昨天还在病房里耳鬓厮磨,今天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了,昨天还是可能回不来的人,今天就回来了,他想必是有所选择了,我们之间终究还是走到这里就走不下去了,在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那种痛就好比如活生生从身上挖走一块肉……我很难过,但这样的结局我也是早就预料过的,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扑到火里被烧得灰飞烟灭,我谁也不怨。
下手后,我们先去吃了个饭,在水下潜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很大,我早就饿了,但是看到饭菜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胃口,吃了一些就回办公室了。
周睿阳就在办公室里,他就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如果他是往下看的话,那么他刚才应该注意到我回来了。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没有主动打招呼,我等着他开口,我不是那么善解人意的人,这段感情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得翻天覆地,我想让他自己说,面对着我说,让自己彻底死心,也让他这辈子都记着这一刻,让他以后想起的时候就算没有痛得翻天覆地也始终无法释怀。这终究还是怨了吗?
他终于转了过来,看着我,眼里满含愧疚,他要开口了,我了解他,他是那种果断利落的人,不会拖泥带水。
“梁夏,我们分手吧。”他的声音有点哑,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我想大抵也还带着些许的不舍吧,毕竟这样的结果不是因为我们不爱了,但其实也差不多,不够爱。不爱和不够爱也只是一百步和五十步的关系。
“好。”我毫不犹豫就回答了,这基本是秒回的答案,我终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崩裂的理性,我扬起了一个冷笑,这个秋天我们都不会好过……
“梁夏,我……”他想迈着他的腿过来,但还是硬生生止住了,他惊慌了,但他也控制住了,他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从我说出那个字开始一切就没有转圜了。我装过身坐回座位,开始看林山温泉的人事资料。
张大宁和孙立和吃完饭也会来了,张大宁给我带了个蛋糕:“在水下那么久,暂时太累了吃不下饭是正常的,等会铁定要饿的,饿的时候就吃个蛋糕补充血糖。”他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吃不下饭,但还是帮我找了另外的理由。
“这个给你。”我把林山温泉的监控录像丢给他。
“这么狠,又让我看录像,你说我刚给你买了蛋糕,你就这么报答我!”他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模样有点滑稽。
“做了好事就要继续坚持,表扬先攒着,以后一起给!”我笑着说,工作还是要做的,不能因为私人感情破坏工作气氛,在杀我父母的幕后凶手没找到之前我还是会待在警局里,避免不了和周睿阳一起工作,现在要尝试着把我们的关系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单纯的同事关系。
“我们开始分析案情,立和你来主持。”周睿阳说道。
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成年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那好,我先说我对相思湖边监控录像上剩下的五个人的调查,另外三名的身份已经了解清楚是负责活动的公司的员工,当晚是三人结伴而行的,他们在那附近布置。据他们说他们听到了林舒和陈雅莉有过争吵,内容是关于林舒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