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了一步
盻月从叶正怀中挣脱，将他手中的剑抵在自己喉咙处，较小的身躯挡在他前面。
叶正与凌成都是一愣，没想到盻月会做出这样的事！皇上确实有说过尽量将她带回，但并没有说不能伤害她，不然凌成刚刚也不会叫弓箭手准备了，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不过这倒提醒了凌成一点，如果将她带回去献给皇上对他只好不坏！
叶正则看着她，很仔细的，曾经那个人救了他一命，现在她又这样，真是觉得可笑啊……他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要救她，就像她所说，除非是非常重的恩情，否则怎么会有人会去得罪皇家呢？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救她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因为上官泽他口中那个曾经救过他的人！
因为凌成没有下达放箭的命令，所以双方都这样坚持着，但没人知道盻月此时所想的，她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绝对不希望发生的念头！
不过，事事难料，更不会有绝对称心如意的事……
“娘？”
本来在看到老母时她还可以说自己眼花，但身旁叶正的声音让她彻底打破了自己的谎言。
“正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告的密，他们明明答应了只要我说出你们逃跑的路线就让你回到你原来的职位，不会追究任何事的，但……现在……是娘不好……”老母看着自己的儿子，是她自己害了儿子啊。
母亲的话让他再也无法直起身子，四肢似乎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他的神情看上去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一个亲人的背叛，任谁都会如此吧！
“正儿，娘无言对你，他们是想抓我逼你就范，你绝对不能答应！我们叶家三代忠良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苍天可悲啊！”说着，竟在其他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自杀而死……
静，得可怕！叶正他睁紧双眼，鼓鼓的眼球停留在满身是血的老人身上，他没有一点情绪，一点都没有！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却让人感觉阴深害怕……
“放，快给我放箭！”马背上的凌成突然大喊道。他清楚叶正，越安静就说明此刻的他越危险，立刻毫不犹豫的下令手下放箭，邀功固然重要，但保命更重要，谁知道叶正可能会做出怎样的疯事！
顿时，近百支箭齐齐飞向盻月二人，虽不能用如雨般密集来形容，但这么近的距离，两人也绝对不可能有生存的机会！
她不明白此刻的心情，只是睁大了眼睛，在叶正的怀中，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知道，这个抱着她的人已经毫无生气。红色，充斥着她的双眼，感觉这比平时更浓，更刺眼！她不是没有见过血，更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反而可以说她比平常人见得更多，上官家200多人的死亡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消灭的烙印！
或许，在同龄人中看到这一幕，会哭，甚至会被吓傻。但她，被称为天才的她，使劲挣开了叶正的怀抱，直起她那娇小的身躯，轻轻抚摸着面前那个毫无生气的人的脸庞，看向他后背上布满的长箭，千疮百孔，皱了一下眉，微笑……
“呐，叶正，你说的真准呢，我们这次确实逃不掉了，你可以考虑一下去当个算命的，或许生意会很好。”她轻笑的声音以及这番话倒是吓到了在场的不少人。怎么回事，难道她疯了？被称为天才的上官盻月竟然疯了？
她够唇一笑，很明显看出了那些人的心思，是啊，她疯了，而且是非常彻底的疯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让她丧母，让她家破人亡，让她承受非人的待遇！现在还要剥夺一个在她痛苦时给了亲人感觉的人的生命！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凌成看到此情景也是震惊不少，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上官盻月还没死，也就是说他还可以抓住她回去邀功，立刻对部下下达了命令，“快，快抓住她，快！”
几个士兵立刻蠢蠢欲动，对付一个小孩子，他们还是没什么顾忌的，听到了命令就举步上前，逼上盻月。
再次微笑，还认为会被他们抓住，再回去“享受”那种日子吗？倒不如让她去死吧！
她望了望身后，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变得虚渺，既然逃不了，那还不如就此面对，既然觉得死比被抓要好，那么干脆直接一点好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死，真的也是一种解脱！
退，再退，看向前面的人，接着她的微笑，如天仙一般，看透了万物红尘，一切……
任何都没来得及阻止，任何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消失……
身体，后仰，慢慢的，慢慢的，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风，在她耳旁呼啸，她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预期的死亡，似乎并没有以前看到的那样充满难闻的血腥味道，反而是一种甜，一种凉……一种淡淡的甜，一个微微的凉，让人舒心，让人畅快……
或许，这段经历让她承受了太多根本不能承受的事，但，对于叶正，她不会后悔，就算让她在选择一次，她也不会后悔遇到他，因为他又是不把她当做纯粹的天才，也不是纯粹的小孩，就像她爱的父亲一样。
回到现实，在那废旧的破房内。
穆雪倒在地上，似乎已近过去很久了，不知多久……她时而皱紧，时而舒展的眉头现在却紧皱不松，越皱越深，不是疼痛的表情，是一种发至内心的痛苦。那和尚仍旧站在她不远处，手上把弄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上官穆雪……轩辕静夜……盻月，上官盻月……”穆雪终于出声，她缓缓睁开了双眼，不停地念着这三个人的名字。她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什么？她不知道，又好像知道，她默默的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那个盻月的痛，她全部都能感受得到，就像，就像自己的感受一般……
“你似乎醒了。”那和尚抬起头，看向她，却说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很白痴的话。但，穆雪会这么认为吗？这真的是一个很白痴的话吗？
从地上站起，不知是因为太突然还是什么，她起身时并没有站稳，双脚晃荡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抬头看向那个让她产生不好的感觉的和尚，没有了平时的淡漠，一种肃杀的气息在空中窜荡，她问：“你到底是谁？刚刚你给我看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她自知没有把握能打过眼前这个和尚，但语气中仍旧夹杂着一股威胁，就像那天生的傲骨，绝对不低头！
和尚低头，无奈的语气传出：“施主，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何必纠结。至于你刚刚看到的……”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你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他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让她很不舒服，但他的回答却让她陷入了沉思。她最清楚？但她始终没有明白他的话，感觉似乎有什么遗漏，努力在脑中搜寻着，那星星点点的零碎。
“施主，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寻找心中的谜题，此刻这些事并不是你应该插手的，如果你在继续追踪下去，只会给你图添麻烦，甚至可能丧命！”和尚的话，每一个字都敲击着穆雪的心脏。她完全可以选择不信他的话，但不知为何，在无形之中，她将他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并深深记在了心里。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现在要她放弃救冰若，是决计不可能的，就算真的会为此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冰若对她来说不仅是一个普通朋友的存在，她们出生入死过，她们为了对方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宝贵的生命！
“我的目的，是救人！”短短几字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决定，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看向他，没有掩饰的高傲，哪怕是踩着亿万人的尸体上过去，她也绝对要救出冰若，本来她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有任何不必要的怜惜之心，她只知道懂得关怀自己在乎的人就够了，其他人都与她无关！不然，她也不可能作为一个第一杀手十几年。
轻轻摇头，无声叹道，和尚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来这本就不是为了找穆雪麻烦，只是算到了这一步，正好借助这件事来让她看清自己的记忆，但谁知她想要躲避的心比他预料的还要大，这种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既然她要选择这条路，他也只能祝福，这样，算是还了那个人的恩情了吧？站开来，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虽然穆雪她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她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谢谢，径直往前走去。或许别人不知道，但她自己非常清楚，刚刚看到的那段事对她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虽然根本无法确定，但隐约中有些东西已经在心中萌芽。
她知道，也一直是心中的一个秘密，其实她的记忆并不完整，那有个小小缺口的记忆。她，没有两岁多前的一切记忆，不管怎样都没法想起来，似乎潜意识中有一股力量阻止着能开起那段回忆的钥匙……
和尚站在她身后，低下头，转身，朝她相反的方向走着，他们的距离逐渐拉大，越来越大，直到两人快就算回头也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他停住，淡淡说出一句话，经过空气，经过风，传到了她的耳中……
“我，曾经见过你的母亲。”真的十分平淡的话语，但她却为之一震！母亲？她或许不明白他这话的真正意思，见过她母亲？这是指这具身体，上官穆雪的母亲，还是她自己，她轩辕静夜的母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母亲！更或许，是指，上官穆雪，她……“上官盻月”共同的母亲！
但不管如何，这个和尚都让她另眼相看，因为不管是谁的母亲，她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和尚走后穆雪一直想着他最后那句话，她无奈的苦笑，这场似乎没什么意思的赌局，她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她亦赢了，但却赢得莫名其妙。向前奔跑，希望能够快一点救出好友。
对于盻月这个名字，她很清楚，之前上官泽也提到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上官盻月是上官泽的女儿，但盻月与她自己的关系，虽然心中已推测出了全部，但这毕竟没有证实，她打算等救出冰若后再立刻去求证。或许，她表面看上去很平淡，但深处的内心真是如此吗？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个完美的家庭，都希望亲人的关怀，虽然她经历了很多，虽然她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但，她仍旧只是个孩子，就算在她的前世，她也不过10多岁而已，这正是对亲情渴望的一个阶段，何况她从小就没有亲人的记忆……
她穿过一条条路，很准确的找到了冰若被关押的地方，但现在哪里却空空如也，她之所以判断这里关押过冰若，是因为她在正前方的十字架旁找到了一样东西，那个上面刻有一个“夜”的精致吊坠。她相信，如果不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冰若绝对不会取下它！
站在屋子中央，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可以想象冰若受了怎样的苦！地上的鲜血有些还未干，而有些却已经凝固！屋子内到处都是折磨人的刑具，任何一样都可以叫人生不如死！
心，痛吗？如果说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对象是自己出生入死，视为珍贵的好友，面对这些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脸色白了又白，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她难过，但不代表她会就此一振不作。她发誓，这些，她会原原本本还给那些人！
原路返回，她不知道他们逃到了哪里，根本无力继续追踪，只有回去依靠上官泽的情报再进行下一步。这次她太急，也太草率，对方是什么人她都不知道就贸然跑来，如果稍有差池不仅救不出冰若，自己还会丢掉性命。
她正打算走，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猛地转身，警戒的看向身后，在确定对方并没有武功时才稍稍松了口，这个人脚步很轻，本来她可以轻易察觉，但刚刚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手上这个吊坠上，而且她也不认为这里还会留什么人，所有才会如此大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