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我爱你！林子，我爱你！”电视机前的小女孩一边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一边随着电视里此起彼伏的呼声抛出飞吻。
“豆豆，写作业去！马上要考试了。什么爱不爱的，你才多大就乱喊？”乔依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走就走，大不了我考完试再上网看重播。”豆豆不忿地嘟起嘴，走了两步，又转回身，示威地挥了挥小拳头，“我长大了要嫁给林叔叔！”
余浩扑哧一笑，“那你快点儿长吧，你的竞争对手可有上百万个。”
“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乔依白了他一眼，又去拉豆豆，“你不好好学习，小脑袋瓜里成天都想什么呢？”
“呜——阿姨！”一个小男孩迈着胖胖的小短腿，从书房跑出来，肉乎乎粉嫩嫩的一团扑进乔依的怀里，豆豆趁机闪人。
乔依一眼看见他额头上肿起的大包，顿时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小男孩撇着嘴，指了指身后。
“孟苏苏，羞羞羞，打不赢就知道告状！”书房里出来个小女孩，头顶梳了个冲天辫，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脸蛋白里透红，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水葱一样白嫩的手指在脸颊上刮着。
“我没有，余多多，你才打不过我！是我爸爸说的，好男不跟女斗。”孟苏苏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拼命忍着就要溢出来的一汪泪水。
“我爸爸说了，巾帼不让须眉！遇到犯罪行为要狠狠打击！”多多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还是背在身后，鼓着小腮帮子，“孟苏苏，你懂什么叫巾帼吗？巾帼就是我！还敢不听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乔依指着多多，捂脸，“余浩，这小孩是我亲生的吗？”
“我亲眼看着生出来的，必须是啊。再说这副狠劲和霸气，绝对我亲亲的闺女！”余浩说着也忍不住笑了。
“还好意思说，有你这么夸自己闺女的吗？养不成淑女也就算了，总不能养成个小霸王。”乔依心疼地揉着孟苏苏额头上的包，不满地瞪了余浩一眼，“看人家苏苏多乖，多多这么暴力，都是被你惯坏的。”
“冤枉！我不是这几个月在新成立的女子特警队做集训教官吗，回家也就是顺口一说，谁知道她学得还挺快。”余浩无奈地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孟苏苏小朋友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兴哭啊，小女生能有多大力气？”
孟苏苏听话地点点头，真的把眼泪忍了回去，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余多多是用铁盒子砸的我……”
余浩眯了眯眼，俯下身仔细一看，果然，额头上肿起一大块，又青又紫。当即沉下脸，走过去对女儿伸出手，“多多，把作案工具交出来。”
多多看了爸爸一眼，抿着小嘴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也背到了身后。
余浩也不多说，只是盯着她。
小丫头哪里受得了他目光的狙击，正好门铃响起来，赶紧叫了声：“可乐叔叔来啦！”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撒腿就往门口扑。
开了门，却是送水的。
多多一个劲地往送水工人后面躲，被余浩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她挣扎着叫：“是孟苏苏乱翻东西，我不许，他还不听。爸爸，我是打击犯罪！”
余浩忍俊不禁，缓和了口气，看着她，“多多，爸爸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事情要讲道理，打人是不对的。去，向苏苏道歉。”
多多刚才的飞扬跋扈全没了，小脸涨得通红，咬着嘴唇，一个劲往后缩。
“道个歉就那么难吗？”余浩叹了口气，蹲下来，拉着她的小手耐心教导，“多多，你看，铁盒子那么硬，如果把苏苏的头打破了，留下疤，破了相，以后就没人肯嫁给他了，你说对不对？真正有本事的，打架只用手，而且不打脸……”
“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乔依哭笑不得，捡起余多多扔在地上的旧铁盒，盒盖没盖严，一拿起来，里面的东西便散落了一地，连忙去收拾。
多多不敢与爸爸对视，低头盯着自己脚尖，半天才吭哧吭哧地说：“爸爸，我错了，下次我打人不用铁盒子了。可我不要嫁给孟苏苏，我要嫁给大三班的潘帅。”
余浩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逻辑，弯了弯嘴角，正待开口，孟苏苏已经在后面不服气地嚷嚷：“我才不稀罕，豆豆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她会嫁给我！”
“傻小子，豆豆姐姐逗你玩呢，她刚才还说要嫁给你林叔叔呢。”余浩实在忍不住了，笑着揉了揉孟苏苏毛茸茸的头顶。
孟苏苏眨着眼睛，表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人生大事。
余浩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不由得乐了，弯腰一手抱起一个，“走，我们下楼等可乐叔叔去，别打扰豆豆姐姐学习。乔依，你来吗？”
乔依蹲在一沓散乱的纸张前，充耳不闻。
余浩瞥了一眼她手里攥着的那张有些发黄的旧报纸，放下两个小家伙走过去，有点儿尴尬地挠挠头，“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说着又回头瞪孟苏苏，“小子，你属耗子的？从哪翻出来的？”
“我应该问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还一直留着？”乔依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上面是十七岁的她，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胸口别着“实验中学”的校徽，眼睛处打了马赛克，头顶是“特警神枪手解救人质”的大标题。
“我……”余浩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那是他狙击手生涯创造奇迹的一刻，却也是她人生坠入泥沼的一刻，对她来讲，是痛苦的回忆，而对于他，是最初的心动，最隐秘的珍藏。
乔依站起身，微抿着唇，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正在他被看得心里直打鼓的时候，她突然笑了，柔柔的、浅浅的笑，好似春风拂过，绿柳抽芽，遍地花开。
“我当时鼻尖上有颗青春痘，又红又肿，你看见了吗？”乔依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余浩伸手揽住她，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微笑，“我只看到了你眼中的一滴泪。”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