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呢?
我坐在食堂二楼一个靠窗的座位,周围桃花泛滥,坐着的基本上都是雌性。
斜对面是一个大腿努力追赶腰围的女生,正在孜孜不倦往胃里面运送食物,真是让人一眼就看到朝气的女生啊!
更远的地方,是一个短格子衫、打扮利落的姑娘,而且利落到,头发都没有梳,根根卓尔不群、鸡飞狗跳地直冲霄汉,让人想起,男儿当自强,女汉子更强!
而我的对面……
糊——忽——呼……
一阵粗糙的模拟音把我从侏罗纪公园拖了回来。
我对面坐着的女孩,扎着马尾辫,咬着吸管,嘴巴微微嘟着,发出阵阵沙冰摩擦而过的声响。
糊?忽?呼?这都是什么拟声词啊?
还有,她是如何做到吸沙冰的时候嘴巴鼓起来的,难道是……?
我一想到这货的有可能是把嘴里的沙冰重新吐回去,我就恨不得同时丧失听觉与视觉。
但是从这女孩的如花似玉的长相来看,我估计想把她吐出来的东西再吃下去的男人应该为数不少。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
我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努力看着沙冰杯子,半不透明的杯子被我看成了半透明,但还是搞不清楚沙冰的高度是增是减。
女孩拿开冷饮,扁扁嘴,漫不经心翻动躺在桌边角落上杂志的某一页,然后理所当然地把手递给我。手心朝上,白皙纤长,指甲上贴着的假指甲让我时刻戒备她的九阴白骨爪。
我不明白她的动作的具体含义,所以我迟迟没有作出反应。
直到她微微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我,用很好听的撒娇的声音说道,“哎,帮忙擦一下啊,没看见我手指沾到奶油了吗?”
这种声音大多数雄性动物都很难抗拒,但是……
“您老人家高位截瘫手脚都断了吗,要我帮你擦手,我闲得慌哦?”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帮一个不怎么认识的人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如此僵持,女孩又用颠倒众生的可爱眼神向我撒了一娇,那眼神如镭射光波一样透过我,击中了我身后的一个男的。
我回头,只见一个白痴加二货朝着我对面的女孩猛放电,圆盘一样大的脸上极尽所能地作出各种表情。
我在想,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放弃自己的廉耻,当真不可思议!
而且这位大哥居然我还认识,就是我们寝室的一个胖子。
而像给护手霜做广告一样,那只手依然悬在空中,粘在食指上的奶油像是点缀,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妨碍。
但实际情况是,眼前的一切,在我看来,都很妨碍。
“这么点奶油,你就当做护手霜用好了!”我不耐烦为这么一小块奶油斤斤计较。
然后……啪!……的一声。
女孩一脸轻松,不屈不挠地把整只手掌穿心裂肺一样整个捅进了那个草莓奶油蛋糕里,惊震四座之后又拿出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胜利的神采。
“擦手!”纤细的手掌被一大团奶油覆盖,看不清本尊面目。
“这么多奶油,该洗洗才好吧!”我建议道。
“擦……手!”她声音一眼顿挫,近乎胁迫,说到“手”的时候还来了一个微转音,加了一个漂亮的切齿。
如果我是在偶像剧上面看到这样一个女孩,我一定会十分同情悲催的男主人公。
她还是我行我素,周围人看我的表情已经亮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眉头微微皱起,她脸上立即变成欢乐无限的样子。
而没带纸巾的我向旁边桌子一个女生借了一包,昧着良心喊了一声美女。
而我估计,美女两个字在旁边这个体型走样的姑娘缺页少页的字典里,可能根本没印刷到,所以只能靠别人手写。
而且,这人不光“美”很有问题,就连“女”的那个字,都显得十分半身不遂。
我拿着借过来的纸巾,百感交集,忏悔不已,因为我可能夺走了那个姑娘身上唯一证明她有女人味的一样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把餐巾纸递在桌子上。
但是那只手还是悬在半空,我不禁想问,纸都帮你借来了,你到底几个意思?
“擦手!”我已经忘了她重复了多少遍了。
“纸巾不是帮你借过来了嘛,你自己又不是没手,喏,你看你的右手,右手不是好好的!”我后悔提到她的右手。
因为……啪!……的一声。
是的,这个专门拿蛋糕练九阴白骨爪的妖怪!
圆形的蛋糕中间被掏空成古罗马的斗兽场,破壁残桓碎了一地。
“擦手!”她十分卖萌地微微嘟着不知道有没有沙冰的嘴巴,说道。
我看着两只加长加厚的奶油大白熊掌,心如死灰无可奈何地拆着餐巾纸包装。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过啊,男女授受不亲!”我抽出餐巾纸,顾忌着周围人,略微小声说道。
“瘦瘦不亲嘛,我知道,可我手肿成这样,不算瘦了!”女孩装傻、卖萌、死皮赖脸说完这句话,对我甜甜一笑。
我想我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遇见这个女孩的正常状态,我应该会正常地产生其他想法。
但是遗憾的是,所有的正常,在遇到写这本小说的白烂作者小狐奇迹的时候,都变得非常不正常。
“喂,小姐,蛋糕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糟蹋的!”虽然事到临头、无可推诿,我还是尽力说服她原来的价值观。
“吃?好呀,那你帮我把它吃下去好了!”女孩粲然一笑,一脸欣然,把那双手又靠近我了些。
我虎躯一震,努力消化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并且又打量了一遍这个女孩在阳光下的影子。
真的是人,有影子的人。
女孩冰肌玉骨,如花含露,似柳垂湖。
那双手雪白晶莹,玉指纤纤,妖娆胜雪。
我仿佛感觉到我后座位那个男的口水已经流下来了。
但我耳朵里只听到女孩一遍一遍对我说,“擦手,擦手,擦手!”
此时,我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对不起,能把餐巾纸还给我吗,我要走了!”刚才借我餐巾纸的“美女”端着空的餐盘站在我身边。
“是是,应该的,应该的!”我留下一张,虽然我明明知道一张餐巾纸对于一双沾满奶油的手来说,就像一张八十分的邮票对于一个沾满……奶油的屁股一样杯水车薪,但我庆幸,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喂,你没看见他在帮我擦手吗,死肥婆,去一边去吃你的减肥药吧!”她皱眉看着端着盘子很像服务员的女生,不顾我连使眼色,实话实说外加人身攻击,而且这句话的攻击范围覆盖面太广,周围一群胖子纷纷向我们目光扫射,还有一个比这个死肥婆更加死肥婆的死肥婆对着我们怒目而视,大有要加入“死肥婆誓死保卫战”的趋势。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是它才对,这个妖怪。
她对我顽皮一笑,骂人的女汉子一秒变淑女,我以为她又要说“擦手”,如果那样,我一定很想撞死在她捅完的蛋糕上。
“你看我干吗,我又没说错,不信你问我爸,他也这么觉得的!”她忽然提到她爸,让我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爸?”死肥婆一定以为她听错了,反问了一句。
“就是他咯!”妖怪用奶油手点了一下我的鼻梁,我瞬间躺枪。
“你是她爸?”死肥婆十分诧异在她超大手抓饼的脸上被无限放大,变成一百分诧异,向我投射过来。
我怎么可能有女儿?
我老婆都没有哎!
而且……我还是处男!
我急中生智,一把攥住妖怪的手,滑腻腻的触感让我想吐。
“没有啦,她是韩国来的,欧巴欧巴喊习惯了,而且她今天没吃药,我马上带她走!”我忍住想吐的冲动,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解释清楚,然后带着这个喊我“老爸”“女儿”扬长而去。
下一秒,水龙头前面。
“老爸,话说你们学校就没有一个长得稍微能看一点的?”她用冷水把手洗干净,瞥了一小嘴角,然后在我脸上胡乱拍了拍,把自己的手又弄上奶油。
不是她说错,也不是我听错,她说的就是“老爸”。
“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老爸,从你已经发育的身材来看,你看你今年至少二十岁了,而我二十岁之前还在学走路,我们根本是同龄人好不好?”我无可奈何,几近崩溃。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淡淡说道。
“不是不要,你根本不是我女儿,太邪门了!”我打了个哈哈。
她沉默不语,抿着嘴角,轻轻拽着我衣服的下摆,眼睛里透出不可名状的悲伤。
“而且,小声跟你说,我……我还是处男,没有女朋友,根本不可能是你爸,这一顿饭算是我请你的,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吧!”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眼睛湿润,转过头看着远处。
(“哇靠,这么短时间就快哭出来了,怎么不去演戏啊?”我心里暗想。)
此时我的理性战胜感性,虽然于心不忍,但是我知道如果纠缠上这个妖怪,肯定会有无穷后患。
“是不是我说是,你就不跟着我了?”我一本正经说。
拽着我衣服的手不断下垂,眼看不是我衣服被撕裂,就是我的衣服被扒拉下来。
突然,手劲一松,女孩轻轻啜泣了一下,至少两克拉的眼泪从眼角跌落下来。
她成功了,奥斯卡影后。
虽然被骚扰的人是我,但是我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微感抱歉。
为什么抱歉呢?
说不上来。
大四下学期的我,本应该找个女孩谈恋爱,找工作,拿证书,然后一辈子平淡无奇,像高铁在铁轨运行。
没想到,我是一辆高铁,装满了卡车轮胎。
这是怎样出轨的人生啊?
我在远处,看着那个妖怪上齿咬着下唇,眼泪又一次决堤,在洗手台前缓缓蹲下,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一滴眼泪,两滴眼泪,我摸了摸我的眼眶,微微酸涩。
怎么会流泪呢,难道是洋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