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他倚着门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晓月的眼泪更加肆虐起来。她多想冲过去抱住程海,对他说“我不走了”,可她站不起来。这残酷的现实把她的冲动扼杀住了。晓月只得擦干眼泪,把手上的戒指脱下来,递到程海面前,说:“还给你!”
程海这时有了反应,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手缓缓地伸了出来。晓月把戒指放到程海手里,便命令母亲带她离开。赵惠琳只能从命,推动轮椅走向电梯。晓月固执地不再回头,进了电梯也不肯看程海一眼。然而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晓月听到身后传来了哭声,雄浑的嗓音,弥漫开来的是无法比拟的哀伤。
其实章雪也是事业有成了。她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小设计师,她的英文名字早已随着她的作品登上了各大时尚杂志,只是她本人拒绝刊登照片,这才使得戴晓阳一直都找寻不到。然而总有什么东西是一直为他们的再次遇见埋下伏笔的。两年前章雪画下的一张设计图,那张即兴创作出的情侣装设计,两年后也在时尚杂志上出现了。戴晓阳分明记得那就是章雪的设计,虽然设计图旁边写着的是一串英文字母,但戴晓阳还是分外的肯定。就这样顺着那张设计图,他找到那家公司的名称和地址。戴晓阳简单交代了一下公司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奔赴了章雪所在的城市。当天下午,他就开着车在公司门外守着。下班时间到了,陆续有职员从公司大门走出来。戴晓阳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久违的面孔在门口出现。戴晓阳感觉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他兴奋地打开车门想要跑过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男人尾随着章雪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一辆车旁,男人打开车门把章雪让了进去,自己马上转到另一侧上了车。车子随即发动。戴晓阳的兴奋凉了半截,紧接着,愤怒开始在他的脑海里弥漫开来。他也发动车子,尾随而去。
章雪和那男人进了一家餐厅,戴晓阳便在外面等着。他们出来,戴晓阳又赶紧跟上,这回一直跟到一栋居民楼下。章雪下了车,男人也下了车,两人说了几句话,男人便又上了车开着车子走了。章雪目送着车子远去,这才上了楼。戴晓阳赶紧下车,尾随而去。
在电梯口,章雪看到了尾随她一路的戴晓阳,他走进电梯,电梯门随即关上。章雪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然而更多的是惊讶。戴晓阳则是满腔的愤怒,他像一只食物被从嘴边掠走的豹子,眼睛里放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那个男人是谁?”戴晓阳问章雪。章雪很错愕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戴晓阳又问了一句:“那个男人是谁?”他还加问了一句,“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回章雪听懂了。戴晓阳现在的反应,她能看出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戴晓阳是在吃醋。得到这个答案,章雪很欣慰,她知道,这两年来,不仅她对戴晓阳是日思夜想,戴晓阳对她也是。可是这并不是她需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是戴晓阳忘了她,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所以,章雪当下便打定主意,既然他误会了,就让这误会一直延续下去。章雪狠下心,沉下脸,对戴晓阳说:“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章雪顿了顿,又说,“我和他正在交往!”
戴晓阳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这会是他等待两年换来的结果。他退后两步,自己靠在电梯壁上。他看着章雪,章雪也迎着他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我等了你两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戴晓阳说,声音像是把水注进一个大瓮,低沉得吓人。
章雪无言以对。她踌躇着该如何作答,这时电梯门开了。章雪想到了逃跑,她说了句对不起,说完便当真跑了出去,眼泪直接滴落了下来。戴晓阳赶紧追上去,追到一扇门前时,门已经紧紧锁上了。戴晓阳捶打着门,章雪则靠在门上,任随眼泪洗刷脸庞。章雨闻声出来,章雪慌忙擦掉泪痕,可眼泪还是忍不住不停地往下掉。章雨问门外是谁,章雪一言不发,只是哭。砸门声还在继续,章雨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章雪哭了一阵,突然开口对章雨说:“打电话,叫保安!”
章雨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啊”了一声,章雪便又坚定地说了一句:“打电话,叫保安,说有人骚扰!”章雨只得照办。保安很快就来了,砸门声立竿见影地停了,门外的叫喊声则是以渐行渐远的方式消失了。章雪又是一阵哭,章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摇着头哭。章雨这才大体猜到一些。
第二天戴晓阳没再出现,他搭乘当天晚上的航班离开上海回了深圳。章雪能料到戴晓阳回家后会经过怎样的一段低迷期,但她必须狠下心这么做。
因为还有离职手续需要办,所以筱柔离开杭州之后回了深圳,她下了飞机便买好了回哈尔滨的机票,一办完她就直接回哈尔滨。筱柔径直去了酒店,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她到人事部办离职手续,接待她的是人事部杜经理。筱柔没想到人事部经理会亲自来接待她,她还甚感受宠若惊,想起自己当初能进酒店工作还是源于他的青睐,筱柔的感激便冲口而出了。谁知杜经理却说:“你不用谢我,好歹我们也共事两年。当初你能进酒店工作,也不是我的功劳!”
“我知道,是章雨给我说了好话!”
“章雨?”杜经理惊讶地说,“不不不,他虽然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但当时他还只是个小职员,我答应他考虑考虑也只是敷衍而已。真正让我不敢不用你的人,是总经理!”
“是聂凯?”这个答案让筱柔讶异万分。
筱柔眼睛瞪大看着杜经理,希望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杜经理没让她失望,他沉沉地点了点头。筱柔的脑子随即“哄”地炸了一响。原来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聂凯对她就已经暗藏情根了,原来很早很早以前,他们每次见面时她心里感觉到的那份美好,并不是错觉。筱柔突然想起了聂凯为她做的所有一切,她其实早就知道,一直以来,聂凯都在关心着她,即使他出言伤害,那也只是一直孤单的他对自己本能的保护而已。他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只是想要和让他心动的人在一起,而这简单的要求,她都做不到。
筱柔来到了总经理室的门外,她在远处偷偷地看着。聂凯若无其事的在办公室里伏案工作,脸色冰冷。下班时间已过,酒店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筱柔想,他是不是最近一直都这么拼命地在工作呢?筱柔不知看了多久,只知道办公室里的灯亮起来的时候,她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四周已经暗了下来。筱柔这才想起自己的航班马上要起飞了,赶忙出了酒店。这条路很漫长,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和聂凯重新开始。这个想法被她自己否决了,她带给聂凯的,只能是伤害。所以她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