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雨心一横,没有再看地面上那张踟蹰的脸一眼,决然飞去。可地上的人却有腾身而起之势。她头也不回得喊道:“你要是敢插手,我就……我就再不理你!”
棠雨说话同时,天亦剑尖的雪白光芒已经燃烧起来:“可是,我不能……”
只听又是棠雨怒气冲冲、决然又虚弱的声音:“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自刎!”
天亦一怔,只得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天上黑巫们十几条法杖齐齐一挥,首尾相连,延绵成一条丝缎般的细长花藤;法杖再一轻颤,无数朵白绿相间的花朵散落飘舞。
这些软腻得吹弹可破的轻巧花瓣,一旦碰到人的皮肤,便可化入皮下肌理,一点点蚕食人的精气。暗巫队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练成“花之葬”这样的厉害术法。
棠雨修为不高,术法稀松,此刻想必斗得辛苦,远远的却没一声呼救。只有刚才那个中年男子冷冰冰的声音从高空传至:“不必顾惜孽徒性命,今日我们为师父清理门户!”
其余的徒众起初还有些顾忌,可听了领头法师一句煽动,下手纷纷大胆狠辣起来。
这明明是寻私仇!天亦紧紧握住拳头,又喊道:“棠——雨——!”叫出她的名字,却突然没了下句。
莫名的恐慌。他握剑的手一阵冰凉,这次围攻的巫师个个都是高手,人数又如此之多,想要从他们手里把棠雨抢下来,实在不易。不如……
天亦想起师父说过,这个巨大的月影是天外云海之上虹影湖的投影,光滑如镜,因此得名虹镜之影。
虹镜之影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出现在漪沦山下,接着月影会渐渐放大,逐渐笼罩整个漪沦山。漪沦山因此受到月神福庇,邪物不敢侵。
既然是云海圣湖的影子,恐怕不能容忍这一帮奸恶之徒在这里大开杀戒吧?
也只有试试了。天亦将剑高高抛起,又飞身一接。随着他挽出一个个剑花,剑锋便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星辉满缀,银光灼烁的弧线,如流萤飞舞般绝美不可方物。
再看天亦左手捏出一个剑诀,清啸一声,如水月光仿佛听到天亦召唤,如流星雨般飘洒而下,直击那片黑压压的巫师;
黑巫们觉视野被一片耀目白光笼罩,只疑心地面上那小子一剑将月亮射落,闪避不及,急急召起防护结界;头顶流光却如雨打梨花般在结界上飞溅起一朵朵银花,终于将其射破,利剑般朝暗巫们刺去。
再看地面上,那淡淡的虹光中,天亦如行云流水般舞动着剑,神情轻松,星目炯炯,五彩的虹影和斑斓的月光仿佛都来自他的剑和他的眼,温柔的月光绕着剑身,飞转如精灵;
他的全身,已经镀上一层白色的光芒。那光华闪闪的剑,就要把天地都连接起来。这少年嘴角似有微笑,他的披风迎风飞起,月光大盛,清辉流泻,他像一只根本不属于地面的雄鹰!
“小子厉害,快把棠雨放下去!”那帮黑衣人一面狂舞着法杖挡去流光利剑,松了棠雨绑缚,一面疑心着,这召唤天上月光的仙术不是云海秘传,这个黄毛小子如何能会?
棠雨的凝身诀也早已失效,她被鲜血染黑的绿衣在风中飘飘扬扬。
她知道自己是在不断下坠,顷刻间便会穿越云海,粉身碎骨。只是那个星光流溢的眼睛仍在她漆黑的脑海中照耀着,照得她心中温暖,眼角却滑落了一滴冰凉的泪。
这一次,你会接住我,你会接住我吗?
月光渐亮,虹镜之影如波光五彩的湖面,上浮着一个执剑的少年,和他怀中昏迷的女子。天亦冷冷道:“好狠的杀手,如果我没有听错,你们跟这位姑娘,都是同门吧?”
“竖子无知!不要以为自己有几招剑术,就有资格插手我们衔樱堂的事。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还是那中年男子的声音,看来他们在众不敌寡颜面尽失的情势之下,还是要逞一些口舌之利。
天亦不屑道:“我当然有资格,我也偏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