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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宠辱若惊 为有得失生忧患 虚静致守 更因玄微道通玄(下)

吴奇将方倚云抱回房中放下,却见她脸上的灰色已经彻底消失,睡梦之中不时蹙眉低语,一副小女儿的娇柔婉转之态。吴奇拉着她的手腕为她探视经脉,感觉她体内那股躁动的戾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又藏匿得无影无踪,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吴奇虽然仍是有些担心,但总算暂时安定下来,于是吩咐门徒好生守护,自己则反身来看视柳如风。

然而这次柳如风却是伤势极重,气海附近的经脉被方倚云那股暴戾之极的内力震荡,几乎被毁,若没有半年的静养,那是绝对不能恢复。而且他被方倚云阴阳之气攻入气海,那股真气在他体内经脉之中自行转换,肆虐冲击,仍在不停地破坏堵塞他自身的真气运行路线,全身上下时而热汗直流,时而浑身冰冷,瑟瑟发抖。柳媚儿探视之下,心疼之极,见吴奇进来,面沉似水,对他不理不睬。

吴奇也觉得尴尬,只好讪讪上前,好言安慰。柳媚儿见他只字不提方倚云过失,心中更加生气,当即站起身来,发狠说道:“吴奇,如风这次被方倚云那贱人所伤,我就把他放在这里。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柳媚儿在此发誓,今生今世,我柳媚儿会不惜一切手段铲平青红帮,与那贱人不死不休!”说完甩手出门,一直去了。

吴奇见今天一个好好的开坛仪式被搅得七零八落,也觉得泄气。因自己本身已经受伤,无力再为柳如风疗伤,便只好再次请圆智大师出手,先为他灌下一粒少林疗伤圣药‘小还丹’,然后以浑厚的内力替柳如风稳住伤势,欲待等自己伤势稍平之时,再运功为他驱除方倚云残留在他体内的阴阳之气。

第二天吴奇率领佟子鱼等人送走一干武林同道之后,回到分舵之内商议后续之事。此时方倚云和柳如风也已经先后醒来,方倚云虽然微觉疲惫,却是并无大碍,只是她生性高傲,虽明知此事乃是自己不对,但想起柳媚儿那得意的神情,却是不肯认错。吴奇也不想再度将她激怒,也就约束手下,不可在她面前提及此事。而柳如风因为伤势严重,虽然已经恢复神智,却是虚弱已极,仍然不能下床。柳媚儿心中担心,每日里与弟媳陈氏一起到分舵探视。吴奇生恐二女见面再度生事,只好千方百计地劝说方倚云自己先回荆州,自己在扬州留了下来。

好在吴奇此时已经初窥仙道,自身恢复能力极强,半月之后,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于是便每日抽出一个时辰,为柳如风拔除体内余毒,疏通经脉。月余之后,柳如风伤势渐渐减轻,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但不论是柳氏姐弟还是吴奇,心里都清楚经此一场劫难之后,柳如风虽然有望恢复以前的武功,但体内经脉已经极为脆弱,再也没有了扩张的可能,换句话说,也就是以后无论他怎么刻苦练功,却也只能在武功招式上有所提高,而内力修为却已经达到了顶点,再也难有寸进了。而这对于好胜之心极强,又时时盼望能够有朝一日超越吴奇的柳如风来说,委实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也由此心中对于方倚云的最后一丝倾慕和好感彻底消失,代之而起的则是刻骨的仇恨。

而且柳如风所受的打击还不止如此,原来就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吴奇已经安排郭天霸将扬州分舵重组,保持原来的漕帮四堂不变,风万里等四人仍是担任风、虎、云、龙四堂香主,却将原来从漕帮分裂而来的原青竹帮、盐帮门徒和原有的青红帮扬州分舵门徒一起,组成雷堂,由原来的扬州分会主杜飞之子杜雷统领,兼领分舵主一职。这一来但只这雷堂一堂的势力,已经隐隐然凌驾于其他四堂合力之上,可以说已经牢牢地将柳如风的势力压制在扬州境内,不能稍动。柳如风原来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弄了个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如风身心俱疲,郁闷之极,却又不好说得。而柳媚儿又不好插手帮派之事,又见吴奇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盘恒数月之后,也只好带着吴襄怏怏回京。

由此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吴奇费尽心机,总算打破了柳氏姐弟的阴谋,使帮会转危为安,整个帮会复又走上了正规。

吴奇回到荆州之后,见帮会已经彻底稳定下来,方倚云体内的隐患又始终难以消除,便又兴起了回藏龙谷静修的念头。

此时吴奇派人训练的信鸽已经完备,见左右无事,于是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告别佟子鱼等人,带着方倚云一路赶回藏龙谷而来。

年余不见,二人发现守候谷中的腾蛇神龟已经又有变化。不但神龟头角峥嵘,完全化作龙形,就连腾蛇头上的短角也已成形,头骨也由圆变方,颌下生须,身体也显得又比以前大了许多。二兽双眼之中的金光已经隐退,神光内敛,便如一个步入成年之人一般,行动中透漏出一种成熟和沉稳,与二人相见之时也不再过度嬉戏,看着二人的眼神之中除去溺爱和柔顺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些敬畏。

吴奇倒没什么,只是方倚云一见到二兽的神情相貌,那个一直埋藏心底的梦境猛地在脑海之中显现出来,眼前低眉顺眼的腾蛇神龟,赫然便是梦中那两头水兽的模样,只是相比之下,身体犹自小了许多而已。迷茫之中的方倚云隐隐感到眼前的腾蛇神龟必然与梦中的水兽有什么联系,上次在八阵图中入定所见异象和扬州的梦境也必然隐含深意,只是一时之间无论如何也理不透这些如梦如幻之事其中的关联。而且女子羞怯,那些梦中的旖旎景象又不好对丈夫说得,只好独自闷在心里,每日思量。

谷中清幽,佟子鱼等人受了吴奇吩咐,没有大事也轻易不来打扰,所以二人在谷中转眼间已经呆了三个月之久,虽然谷中温润,不辨四季,但算算时间,想外间的世界,也应该已经到了秋天。

这段时间里两人相亲相爱,吴奇知道妻子体内存有隐患,所以加倍怜惜,所以方倚云体内的戾气倒也一直未曾发作。而且山谷之中天地元气充沛之极,大非那些俗世之中的繁华之地可比。这段日子里两人每日心境平和,无为而为之,暗合了道家崇尚自然、淡泊清净的玄微妙理,道行日进。每每练功入定之时,敛目内视,体内经脉之中运转不休的金色液体越发滑溜粘稠,已经渐有极为细小的金色颗粒析出,在丹田之中逐渐沉积。更为可喜的是,到了这年的深秋,方倚云渐觉身体沉重,眉眼渐低,饮食习惯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喜甜怕酸,极为挑剔。

吴奇担心妻子身体,便和方倚云一起到谷外的新化城中找了一个大夫看视。这一看之下,二人俱是又惊又喜。原来二人历经坎坷之后,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方倚云竟然已经有妊在身。只是从此之后,方倚云每次练功之时,总是发觉随着胎儿的一天天成长,自己体内所蕴积的那些灰色戾气在有意无意之间向着胎儿所在聚集。而自己想要运功驱除之时,那些灰色的气体便会突然消失不见。

方倚云对吴奇说起此事,二人俱是担忧不已。深知这股戾气若是侵入胎儿体内,只恐会改变胎儿本性,变得暴戾嗜杀,日后恐怕会闯出大祸。但那股灰色戾气极为狡猾刁钻,两人不论如何努力,始终不能将其根除,也不能阻止它往胎儿所在聚集。而且随着胎儿慢慢变大,这股戾气聚集的速度和数量也越来越多。

二人无计可施,只好归咎于天命,在叹息中顺其自然了。

这一天午夜,一轮圆月高挂中天,吴奇安抚方倚云睡下之后,自己独自一人来到房前空地上依偎在腾蛇神龟巨大的身躯旁开始打坐练功。奇怪的是自从这次吴奇从荆州回谷之后,这两头神兽似乎对吴奇变得更加依恋,倒是与方倚云变得疏远了一些。而且每当吴奇打坐练功之时,二兽都会对他分外关注。今夜也不例外,一看到吴奇盘膝坐下,二兽便马上收回内丹,围绕在他身边殷殷守护。四只巨目之中满是期盼和急切之意,显得若有所待。

而吴奇今夜甫一入定,便感觉到今夜的月华和天地五行元气分外充沛,吸收的速度也就自然而然地快了起来。随着时间流逝,只见在吴奇头顶的月光之中一个旋转着的太极图案渐渐显现,逐渐清晰。一丝丝肉眼可见得天地元气透过太极图的过滤,转化成一种纯正的金黄缓缓注入头顶。接着在吴奇眉心之间又出现一个小小的太极图,其旋转方向与头顶的太极图一致,将从头顶注入的金色元气吸收进去以后,再度转化释放,沿着任脉下行。胸腹之间隔着衣物也隐隐看出一个比眉心图案稍大的太极图也在沿着同样的方向缓缓旋转,炼化元气。

原来吴奇屡遭奇遇,已经由武入道,跨入了剑仙的门槛。这些外显的异象,便是一种最为明显的象征。要知道修佛之人到此境界,体外所显现的便是三朵莲花,而修道之人所显现的,便是三个太极图了。

腾蛇神龟看到这般景象,显得甚是兴奋,却又不敢打扰,于是相伴着溜入暗河,在水中翻腾嬉戏起来。

入定之中的吴奇六识清明,虽然未曾睁开眼睛,却已经感受到了二兽的欢快之意。自己也觉得奇怪,心想这两个家伙自从这次自己回谷以来,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已经多时未见它们这样兴奋,难道是它们也碰到了什么好事不成?忍不住好奇地缓缓收功,起身走到河边,出声招呼。

二兽听到召唤,立即争先恐后地爬上岸来,围绕在吴奇身边磨蹭不已,似是有许多话要对吴奇说一般。

吴奇心里更加奇怪,便轻轻拍拍二兽身躯,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这样高兴?不能说嘛也好带我看看,让我也高兴高兴!”

二兽听了,当即停下动作。只见那神龟缓缓爬到一边,慢慢伏下身来,向着吴奇不停地点头示意。吴奇不解,只管看着神龟发愣。却见一旁的腾蛇似乎已经沉不住气,倏地伸过长尾,将吴奇轻柔地卷起,举到神龟背上放下。然后张开巨口,吐出一颗火红的内丹,悬停于神龟背上。在那种奇异的红光照耀之下,神龟那巨大的龟壳之上竟然现出一个巨大的先天八卦图,而吴奇的双脚,就站在图案的正中央。

吴奇一愣,暗想自己与二兽相处多年,竟然一直未曾发现有此玄机。心里知道二兽既然如此急切地让自己看到这个八卦图,其中必然含有深意。于是低下头来,在神龟背上来回走动,仔细研究起来。

如此直到天色渐亮,那个八卦图复又消失不见,吴奇心中已经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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