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痛往事伤人心
萧泽宇见她不动,干脆快速揽过她倚树而坐的软软身体,一边旋身躲过侍卫们的攻击,一边语带激赏的开口了:“没错,固执是我的天性。”
“可是……今天你会不会为了你的固执丢了性命?为我,不值!”冰心舒月喟叹。这样抱着她一个废人,是个神也打不过那么多人的。他的体力有限,倒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又挡掉一些侍卫们的兵器,带着她飞上桂花树梢。繁茂的枝叶遮住了他略带困惑的表情。总有一天,他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放不下。等明白了原因,也许就放得下、走得潇洒了吧!
可惜他却不知道,等他明白的时候,已再也放不了手……
正在他恍神的这时候,有风吹来,竟像极了那晚在皇帝寝宫出现过的细微沙沙声。冰心舒月被废了武功,毫无所觉,听不出来异样,不明所以,可搂着她的萧泽宇却又皱起了眉宇。
那声音消失后不待片刻,他对着南桑帝王说道:“如你所愿,我不再反抗,你让他们撤兵吧,我们自己去天牢!”
南桑帝王听此一言,也不看说话的萧泽宇,竟对着虚无的长空朗朗大笑开来:“好!好啊!朕也省些力气,众侍卫听令,即刻撤兵!带他两人速入天牢,好生伺候着!没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呵,舞妃啊舞妃,你终究没让朕失望,舍弃一个义子,收敛你的权利欲望,保全了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是很划算么?朕……期待你接下来的精彩表现!
仿佛洞悉一切的南桑帝王一脸阴寒,抛下众人,拂袖而去!
待他走后,萧泽宇抱着冰心舒月前往天牢途中,她问他:“为何选择陪我一起受牢狱之苦?你若死了,我同样还不了你的恩情。”
萧泽宇理了理她的发,低声回答:“我暂时也不知道。”两个人一起死,光想起来也不坏。那样就无须管谁欠了谁。他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现在……他不想丢下她,与她错过。
而他的回答彻底令冰心舒月愕然!
南桑帝国,地底囚牢。
阴冷的地牢里安静无声,腐朽的霉味充斥在鼻息间。偶尔有老鼠的吱吱声传来。
很破旧的天牢。这里,曾囚禁过多少人,风干过多少人的血迹,侵蚀过多少人的白骨与灵魂?而如今,俨然可堪比一座废墟荒冢。
冰心舒月与萧泽宇就被带到了这里。
领头侍卫将他们推进来后,也没指定让他们呆在哪一处,哪一个单独的囚笼,只是将唯一的大理石铁门关上就走了。不管不问,没留下食物,没留下水,就这样走了。
那门关上之后就像镶嵌在了墙上一样,又像从来没曾存在过,消失在空气里,触摸不到。仿佛,只要他们踏进第一步,就再难逃脱一样。
萧泽宇借着刚才侍卫的推力小心翼翼地护着冰心舒月,运用内力往阴森囚牢过道处掠去……
这座地底天牢他曾听舞妃提过,只有一处牢房可见阳光,那里据说关着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一个女人,身份不明。
有阳光,就有生路。他必须先找到那间关着人的牢房。
在经过那些昏黄的仿佛连绵不断一间又一间的暗室牢房后,终于……萧泽宇只觉眼前一亮!
那里,是整座囚牢唯一亮堂的地方。不停有鬼火一样的光华如一盏灵灯与冒着寒气的一座天窗纠缠。
那里,目之所及,万籁俱静后,惟独只剩一名女子,一袭染了血污的苍凉白衣。她捆绑于枯涩的苍苔铁镣之上,痴痴凝望着中间那座透明而诡异的天窗!
稀薄的阳光,就是透过那扇冒着阴寒气息的天窗照射进来。
似乎听到了些微的动静,那捆绑于苍苔铁镣之上的白衣女子略微朝着萧泽宇的方向偏过头来一张素如莲花的脸,她的一双大眼睛黯淡无光,仿佛已多年不见天日,没有希望,没有生机,亦没有波澜。
可是!令萧泽宇吃惊的是那一张脸!
那一张失去了血色、苍白异常的脸竟……竟与他怀里抱着的冰心舒月如出一辙!
一心一世界,一爱一蹉跎。
当萧泽宇将困惑的目光低头转向怀中的女子时,冰心舒月轻柔地开口了:“她……应该是我娘,这是我们彼此第一次见面。你将我放到地上,去解开她的铁链吧……”
虽是穿越而来,却仍旧能感受到这具血肉相连的躯体初见娘亲时的激动与心酸。
萧泽宇看出她情绪上的细小波动,轻轻将她放下,依言朝白衣女子走去。
那……便是传说中的花魂皇后吧。自他进宫,便没见过她。
很快,铁链断裂的声音传来……
白衣女子形同枯槁般的身躯软软向下倒去,长期的禁锢让她身体麻木,暂时失去站立能力,萧泽宇眼明手快将之接住!
而自始至终,白衣女子怔怔望着的却是……冰心舒月!她望着她,四目相对,缄默不语。
良久,确定自己体力恢复一些了,她方推开萧泽宇的扶持,轻喃着,梦呓般的顺着晦暗而枯涩的苍苔一步步缓慢向冰心舒月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是梦吗?我怎会梦见了女儿的脸,梦见了她脸上那颗天生的朱砂痣,有国师曾说,那是智者的象征啊……”
冰心舒月不能行走,听着花魂皇后的轻语细喃,内心酸楚难受,母爱在这一瞬间溢满她的胸腔。若可以,她多想主动扑到她的怀里,而非等她一步一步艰难的靠近!
她含泪答道:“不,不是梦。是您的女儿来看您了……”
有白影掠过。
是萧泽宇折返而来,他急跃而至,半蹲在冰心舒月面前,抚下她马上要流落的泪:“这是第二次见你落泪了,希望不要有第三次……”
他明明是一脸怜惜,却说得不通情理。还是两个字,怪人。
冰心舒月正要回话,白衣女子空洞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原来不是梦啊……多少年过去了,我等了多少年……我的女儿终于还是活了下来么?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时常有错失所爱的痛觉?一颗落满尘埃的心……再也回不去了吧……多少世事变迁,兜兜转转之后,回想起当初的决定,我想,我是错了……”
错了?花婚皇后,她的娘曾经做错了什么呢?会和师傅有关吗?那个温和俊雅的男子!还是和那暴虐的君王有关!
冰心舒月突然很想从中得知他们的过往。
想了很久,决定采纳露露对文的意见,让司空昊寒好过些。而泽宇和无痕,有得竞争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将对那个深爱我的男子说:你的生命若只有一瞬,那么,我就只爱你那一瞬,我必然不会再恐惧什么帝王与自身力量的极限。
花魂皇后
冰心舒月看见她笑了,嘴角的笑纹清浅,也听她继续呢喃着,似乎要诉断千年衷肠:“踩上去多么柔软啊……这就是那个人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以为无坚不摧、成就了他一生雄图伟业的地下迷城么?是的……它,囚禁了我的一生!”
似乎因为某些痛苦而刻进骨髓的记忆花魂皇后细致的脸上出现隐忍的表情:“真的……很柔软呢。这地上覆盖着已死去多少年的藤蔓呢?竟……如同地毯!”
听到此处,一旁的萧泽宇开口了:“想不到皇上能请到修为如此之高的术士……”
他蹙眉沉吟。从一进这里,凭着火炙国皇子特有的秉性,他就感觉出这里有强大的幻力存在。那是一种早已腐朽的、绝望的、蛰伏在南桑皇室地底囚牢最深处也最邪异的力量吧?
若不是他在此,换作不精幻术的人,只怕并非就能打开花魂皇后的铁链!
心中突然闪现一个人的名字,舞妃。
皇帝之所以纵容舞妃也是因为知道这里的玄机吗?
若真是这样,南桑帝王确实心机深沉,是个可怕的人物。
“孩子,娘想看看你的样子……哪怕片刻也好……”是花魂皇后终于临近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将微凉的手指抚上冰心舒月的眉心,花婚皇后那张清丽苍白的容颜双眸里竟盈满幽蓝接近琥珀色的光芒,有清凉的泪在她眼中凝聚,这一生,就这样死去也无憾了吧!除了……除了内心深处想再见一眼那个温和男子的奢望。
是的,奢望。他,一定恨极了她吧。当年的决绝,当年的进宫为后,都……伤透了他的心吧!
她是师姐,那么多年却一直得到他的细心照顾,她……真的对不起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手……被什么给温暖了,紧紧握住。抬眸,是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她的女儿。
目光一直往下,她望见她的腿,柔柔的目光突然顿住!
她的女儿腿……被废了吗?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正值昭华如花,谁舍得下此毒手,狠心伤害?
如果可以,我未尽一天养育之恩的女儿啊,就让我的残缺来换取你的重生,就让一段痛苦的记忆来洗涤你的灵魂,赐予你坚韧起来的秉性,让花魂天女这个江湖上才有的名号从此以后彻底泯灭消失吧……
花魂皇后她极其轻柔的蹲下身子,颤抖着抚向冰心舒月毫无知觉的腿部:“疼么?我的孩子……”
不待冰心舒月回应,她似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咬牙又重新站起,她说:“这一切皆是天意!我隐忍十多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我相信他不会杀你,所以我在等你来啊,孩子,带着一份莫明的希望等着你来……”
谁不会杀他?冰心舒月困惑地接话:“娘是说师傅吗?师傅怎会杀我呢,他待我极好,我常说他是世界上最温和最俊雅最疼惜我的男子呢……”师傅是个好人,一直爱了娘亲好多年的好人,这一点,她感触很深。
有冰凉寒透的琥珀色泪滴终于自花魂皇后眼角滴落下来:“孩子,你说……他是的师傅吗?他……可有教你弹琴?”若有,她便又负他一分!
“有啊,可是我很笨,只学会《月中天律奏》的第一式,那是很幸福的弦音,我非常喜欢。师傅常叹息的跟我说,想学会后面的琴音,得等我经历丰富以后,得品过人间善恶疾苦,得有所痛有所失之后方能学会,他说等待机缘巧合的那一天我自然就懂了……”
其实,当初司空昊寒对她这样说的时候,她便决定不再学了。若有一种琴要有所痛有所失之后方能领悟透,方能真正学会,那她……学来干什么?司空昊寒不明白,她本是个23岁穿越而来的女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早已偿过了,不想再偿第二次。
“那么……如果孩子,我告诉你,你师傅所说的机遇……就是遇到我,你还想学吗?”花魂皇后的眼里再次涌现柔和的光。
“不想。”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萧泽宇却适时插话了:“若想救你自己,救你娘亲出去,你就必须得学。我听说,弦魔琴音厉害之处可以无坚不摧,我的力量有限,突破不了这里。”
他说得可有可无,完全的陈述语气,似乎选择权都在冰心舒月手里,他只给建议,决不干涉,无论最后怎么样他都随着自己的心奉陪到底。
只是,在无人可知的内心深处,他仍旧有一丝忧虑,那就是……舞妃快来了吧!若现在不学,再学时就没有机会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萧泽宇的话彻底点醒了冰心舒月,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没有考虑到大家的周全。
可是……
她既而又问出了一个萧泽宇也同样关心的问题:“即便要学,别说弦魔琴了,这里连一把普通的琴都没有,我如何学呢?”
花魂皇后略显疲惫与苍凉的声音再度传来:“真正的弦魔琴……十年之前,就在我这里!”
萧泽宇及冰心舒月皆怔住!
尤其是见过司空昊寒手中那把绝世不离身的琴之后,冰心舒月更加不相信了:“可是我师傅手中那把琴如何解释?那琴,我看过,也是绝世的好琴啊,难道……这世上有两把弦魔琴不成?”她是古文系的头号才女,对于鉴赏古家名物绝对不会看错。
“唉……”悠悠的叹息声传来,花魂皇后解了二人心中的疑惑:“他手中那把琴……是我的。当年,我们的师傅被冠以乱党之名受到通缉,我和师弟昊寒还小,师傅为了护我们,被朝廷千军万马以万箭穿心而死,我长大后继承天女一职,受众教的寄托潜入皇宫行刺已退位的太上皇,报噬师之仇,师弟担心我的安危,当时又走不开身,便执意将我二人手中的两把琴做了交换,我的琴虽好,却不及他手中弦魔琴威力的千分之一……”
原来是这样!冰心舒月想通之后突然又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难怪即便已经经历过伤痛的她去弹那把琴,仍旧没有多大的效应,只因那不是真正的弦魔琴啊!如果……当日师傅手中拿的是真正的弦魔琴,只怕也不会被那紫若衣老姑婆所伤了吧,那毒也不会近身了吧!
“史书上有记载,太上皇于十年前暴病而亡,莫非……”是萧泽宇一贯淡漠且清晰的声音传来。
“没错,是我不负众教所托,杀了那恶人!可是我万没料到,一生的纠葛也因此而生!太上皇是个极其奸诈狡猾之人,我那日混在一帮献舞的艺女中,却被他察觉,中了龙椅之中潜藏的剧毒……”花魂天女闭上眼似极力排斥着脑中所想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