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安静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一草一木的抖动都让人胆战心惊,黄泉路上的气氛也没有此时的恐怖。
粗糙亚麻白色的囚服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样子,一条一条的血痕布满了整件囚服,像是墙上的爬山虎,蜿蜒狰狞。
“疼吗!”轻启朱唇,说出的话却不带有一丝的温度,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却从不曾有过问句式的关心。
“疼?”这次她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嘴角带有毫不掩饰的嘲讽,若是在三年前,她还知道什么是疼,可如今,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会知道疼了。
“独孤燕,高高在上的御雪国公主,只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韵曼冷冷的说道,望着前面遍体鳞伤的人,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恨。
“洛溪的死,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思索了良久,独孤燕还是说出了,这个她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洛溪!
这两个字像是针扎一样,绞痛着韵曼的心,眼泪瞬间爬上眼眶,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溅起一片尘埃。
风透着砖瓦间的缝隙,轻轻的撩起女子及腰的长发,手中染血的长鞭也从手中滑落了下来。
“不要怪她。”这是洛溪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韵曼恨透了独孤燕,说是恨更多的是嫉妒。
“就是她把你害成这样的,为什么临死了你还忘不了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看着他绝美的容颜,她像是问他,又像是喃喃自语。
泪水无止尽的滴落下来,落在他已经褪尽了血色的苍白的脸上,然后又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了地上,浸湿了一片干燥的土地。
“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回声响彻山谷。
可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落下悬崖,要不是你,洛溪就不会死,你明明不喜欢洛溪,你为什么还要招惹他,为什么。”
“呵呵……”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吗!”
“呵呵……”
“你!”
韵曼又捡起掉落的长鞭像独孤燕挥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住手!”东方启大喝一声,可是还是晚了一些,那一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独孤燕的手臂上,陷入了肉里三分,任何人看了都会倒吸几口冷气。
疼,火辣辣的疼痛,钻进心窝。
“韵曼,想不到如今你变得如此冷血!”东方启抱着因过度疼痛而昏厥的独孤燕,冷冷的对韵曼说道。
“我向来如此,如今你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呢!”韵曼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着,嘴角还有一抹嘲讽的笑。
“……”
听到这样的回答,东方启一时语塞。
他不知道何时起他的妹妹竟然变得如此的偏执,作为一名神医的他,医治了无数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却无法医治心之将死的人。
他知道她的痛,可是其他的人又何尝不如她一样的痛呢?
冬天还没有到来,可是宗人府的夜却冷的让人直哆嗦,昏暗的灯光下,一抹明黄的身影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东方启走后,韵曼就不曾走动过一步,只是蹲下来兀自的哭着,没有人敢来安慰。
东方启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浑身是雪得独孤燕,心一下子就抽痛起来,再快一步就好了,再快一步他就能阻止这一鞭的落下了。
鲜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平整铺砌的大理石板上开出玫瑰一样妖冶的花朵,很美,美得让人心疼。
“公主!”看到东方启抱着奄奄一息的独孤燕冲进房里的时候,浅渔大声的惊呼,才一天的时间,公主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快去打热水来。”东方启对着明显受了惊吓的浅渔说道。
“是,是。”
悬崖,万丈高的悬崖,他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想拦也拦不住,一切都来得那么的突然。用尽全力伸手去抓,捏到的,不过是冰冷的空气。
洛溪,你以为那万丈悬崖,就你一个人敢下去吗!
“不要!”随着一声惊呼,她也决然的跳了下去。
“韵曼,不要!”
独孤燕大声的叫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说的不过是玩笑话,怎么就当真了呢?
你跳下去,就证明你爱我!我就相信你跟韵曼是清白的。
这句话像恶魔一样的又一次在耳边想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会真的跳下去,他会死的,对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燕儿,燕儿。”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燕儿,醒醒。”
“公主,一切都过去了,公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公主。”
“燕儿。”
夜,这样悄悄的过去,整个皇宫都笼罩着悲伤的气氛,白天的到来,似乎也不能冲淡这一切,每个人都活的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脑袋搬家了。
同样生活的胆战心惊的还有在御雪国的宫人们,在丰贤公主出嫁到御云国之后,御雪国的皇上就没有过一天的好脸色。尤其是得知蔌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以后,整个御雪国的皇宫更是草木皆兵。
话说妃子怀孕,应该是普天同庆的事,是十足的大喜事啊,可是,这个皇宫中没有一个人开心,连当事人蔌妃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比以前变得更愁眉苦脸的了。
终于鼓足了勇气,蔌妃来到了皇后紫鸢雪得寝宫,凤栖殿。
大片大片的紫色迷乱了她的眼,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紫色叠加在一起,鸢尾花开的一朵比一朵更加的绚烂,更加的娇艳。
很美,那总让人窒息的美,蔌妃快速的穿过凤栖殿里的紫色前庭,胃里泛着一股股的恶心,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终是没有忍住,在那片紫色的尽头蹲下干呕了起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身边的丫头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接下去干什么。
“你们是何人?”
紫鸢雪看着蹲在地上在呕吐的人,已经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但是,她还是需要近一步的确认一下。
听到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蔌妃有一瞬的窒息,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恶心之感,向紫鸢雪行了一个嫔妃的礼仪。于此大相庭径的是蔌妃身边的那个丫鬟死死的跪在那里,脸上毫无血色,说不出一句话来。
“墨竹,快将蔌妃扶到屋里去,砚梅,快去传太医。”
“是”
两个丫头得令就各自行动去了,花海的尽头剩下的只有雪和那个小丫头,雪扶起那个脸色惨白的丫头,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
“以后,你家主子遇到了这样的事,不要慌,这宫里可不比外头,一点小错,那都是掉脑袋的事。”
紫鸢雪看着面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小丫头怔怔的看着皇后,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虽然被皇后扶着站了起来,但脑袋里有的是一片空白,接下去该干什么完全不知道。
“好了,你快进去照顾你的主子吧!”
紫鸢雪被这个小丫头茫然的表情逗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一瞬间,好像大地飞花般绚烂。
这一瞬刚好被匆匆赶来的默海冥看在了眼里,原来,她还是会笑的,就那么轻轻的一笑,曾经多少次出现在他的睡梦之中。
就算倾尽整个江山,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这个想法,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