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又一个水花溅起,独孤燕在水里挣扎着,微凉的河水直直的灌入胸膛,一阵一阵的抽痛。
真正不会游泳的人是她,自从十三岁那年落入悬崖底下的湖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抑或说是对黑暗中的水有着莫名的恐惧。
悬崖下的医谷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湖水碧波荡漾。只是可惜,独孤燕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但是她却能嗅到那些美丽的场景。
湖水在阳关下闪着粼粼的波光,像是杰出的画师在碧绿的湖面上,撒下了一把细碎的金尘,湖的东边开满一大片的小白花,星星点点,东方启说那是满天星,一根枝桠上开有许多的小花。
“燕儿妹妹……”
紫鸢雪突然叫了她一声,外人听起来无比的亲切,也许是因为独孤燕的眼睛不好了,内心就特别敏感的缘故,她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份隐约的杀意。
“雪儿姐姐,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嬷嬷。”
“燕儿妹妹可真说笑了,那个嬷嬷可是你杀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视人命为草芥,我虽是一个王爷的女儿,可也就相当于你的婢女,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紫鸢雪说的满是揶揄,每一个字都在抒发着她内心愤怒和她所不愿意承认的因羡慕而生的嫉妒。
“雪儿姐姐,你知道我从来就是把你当姐姐的,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做婢女使唤过?”
“没有么?”紫鸢雪冷笑一声,“每天早上为你梳妆打扮的是谁?每天为你端茶送水的是谁?每天晚上伺候你更衣就寝的又是谁?”
……
独孤燕望着语音的来源之处,看到的只有一片的黑暗,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呢?生气么,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好像,她只看到过她笑的样子呢?
“都是我,凭什么,我不是你的婢女,我却要做那么多?就是因为你的一句‘我喜欢雪儿姐姐,我就要和雪儿姐姐一个人住。’”
紫鸢雪还是冷笑着,看着独孤燕眼里是那么的厌恶,如果可以,她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了。
看了一眼碧绿的湖面,有看一一眼空荡的山谷,紫鸢雪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杀意,和那天晚上在悬崖上的一模一样。
她走进独孤燕,狠狠的一推,便马上离去。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出现在这里过,除了独孤燕。
水,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张开嘴却不能说出一句话,反而吞咽下更多的水,一次一次的击打着胸膛,难以呼吸。
黑暗,无尽的黑暗向她扑打而来;害怕,无尽的害怕将她侵蚀。
“燕儿,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真的会跳下来,你忘了你不会水的吗,还是我跳下去救你的呢?”
东方启本想着和独孤燕开开玩笑,才故意装作不会水的样子,没想到独孤燕到真的跳下来了,难道她忘了她是不会水的吗?
“哦,我忘了。”
独孤燕咳嗽着,刚才那短暂的失明让她心有余悸。
一定是想起往事出现了幻觉,才导致短暂失明的。独孤燕自我安慰着,望着脸色铁青的东方启,她傻傻的一笑。
“没事了,你看。”
说着她从她的怀里蹦下来,在地上转了一个有一个的圈。
“独孤燕。”
“燕儿!”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看着就这样直直倒下去的独孤燕,司臣零想都没想的冲了过来,抢先一步抱住了独孤燕。
湿淋淋的身体在他的怀里,他感到了一阵阵的凉意。
“零?”
东方启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又为独孤燕把脉。
“怎么样了,启。”
“脉象平稳,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东方启困惑的看着眼角还留有水滴的独孤燕,“难道是因为惊吓过度?”
“是吗?”
司臣零反问道,内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那次她掉下水里的那一次吗?望着碧绿的湖面,那时的他居然可以无动于衷。
独孤燕在水里挣扎着,扑腾着,一朵一朵的水花开的像白色曼珠沙华一样的妖艳,身体内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流失,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身体也不自觉的下沉,除了害怕,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向发出声音,却被水堵在喉咙,每一个字都是呜咽出声的,每一个字的背后都代表着生命力的流失。
意思开始模糊不清,她似乎看到了她的母亲,看到了她是如何出生的,可是床上那个虚弱的女子并不是他的母后铭瑄皇后,而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女子,可她对她的感觉却是那样的深刻。
“燕儿……”
冥冥中听到了一声呼唤,像是那个她不认识的女子发出来了,可却又隔得那么遥远,像是天上的星辰。
接着,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那个女子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靥。她感觉到了她细长苍白的手指向她的脸靠近,突然,那个女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咳血,直挺挺的又躺回到床上,不在动弹。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床单上却是鲜红的血液,一丝丝鲜血晕染开来,像傲雪的寒梅,大朵大朵的开在白色的被褥还有白色的床单上。
独孤燕看着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然后白色,心就一阵一阵的紧缩,呼吸也变得困难,变得急促。
“燕儿……”
她哟听到了一声呼唤,可是周围却变的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可她却感觉到有一个人影,站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她。
她能感觉到那人的心是炽热的,而他的眼眸却是冰冷的,那个人想过来拉她进入光明,可他却是无法动弹的。
“东方启,她怎么样了。”
司臣零走过来,问了一句,云淡风轻,听不出一点感情。
“她没事,只是受到惊吓,昏迷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她抱起独孤燕向着小屋走去,回头看了一眼,止步不前的司臣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明明比他早看到在水中挣扎的独孤燕,他居然可以在旁边站着不下去救她,眼里居然还带着些许欣喜,如果,他想她死,那么他完全可以不必来找她,不是吗?
既然来找她了,他又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呢?
“零,你也不必自责。”东方启看到了司臣零眼里一闪而过的内疚,“那次你旁观也不是你的本意,只是当时我还疑惑了好久。”
“启,那五年,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
他问他,眸子暗淡,掩盖着的那些伤痕全部爬上眼角。
“零,我还想你对她在残忍一点呢?说不定她就愿意和我走了。”
东方启看着司臣零怀里的独孤燕,惨白的脸色让他心疼。爱一个人,心真的是会疼得,像无数蚂蚁残忍的噬咬。
“是吗?”
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们三个人成了秦都略显空旷的街上的一道风景。
两个帅气的男子并肩走在街上,一个怀里抱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夕阳逆光的打在他们的脸上,将他们添上一丝神秘。
夜,月亮如水。
每一个都很安静的睡着,只有司臣零坐在高高的房顶,望着满天的星辰。
他还记得她说过,最亮的那颗星星不是北斗七星,而是一颗叫做,司臣零的星星。她说,他是她眼里最亮的星星。
司臣零仰着头,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那颗被独孤燕叫做司臣零的星星,眼里居然闪出一丝泪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现在的他,伤心了,很伤心,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在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