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琴声也在这时优美凝住，终结。
几下有力的掌声响起，“逸，你该去开音乐会了！”顾亚泰笑容十分自然地牵我走近。
他静静抬头，看到我们的一瞬，蓝色宁静眼眸里有几分诧异。却又很快恢复淡漠。寒许逸淡然笑了笑，算是招呼。
“我了解它对你的意义。”物归原主后，顾亚泰摸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以后不会再任性拿走它了。一直都是我把怀表藏起来的。与小桐无关，你错怪她了哦，她并不知情的。”
我怔住。
寒许逸目光淡然落在顾亚泰和我握着的手上。然后，径直望着我，目光悠远。
我也静静望着他，无言以对。这，是最后了吧。那么，最后一次，好好的看他。
“咳……”不习惯被忽视的顾亚泰，插进中间，朝寒许逸认真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是苏颜颜。那么，我也要宣布一下……从现在起，夏雨桐是我女朋友了！”
寒许逸脸上淡淡有些苍白，然而什么也没说。
“当然了，苏丫头比起小桐差远了。不过，还是祝福你们。所以……”顾亚泰笑容灿烂地握住我肩膀，“你也会祝福我们，对吧？”
泰笑容近乎纯真，像是等分糖的孩子。
“是这样吗？你给的回复。”寒许逸声音平静地问，依旧看着我。
这般沉郁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回复？他指……在医院时对我说的话吗？那不是为安慰我才那样说的吗？
“我……”终于还是欲言又止，我已经没有资格去争取了，对不对？
泰察觉到寒许逸的目光，笑容邪魅，“逸，虽然你是好朋友。但爱情是只能争取不能让的噢。不管她的答案怎样，她都是我唯一想用一生去爱护的女人。”
风轻轻灌进来，撩起窗帘。
“祝福。”过了会，寒许逸终于这样说。
他站起身，没有犹豫地离开了。
确实一点都不在乎啊。有什么好企望的呢，我在心底自嘲。用尽力气不让软弱的眼泪流出来，望着顾亚泰笑：“何必编这样的大话呢。隔三岔五换女朋友才是你啊。”
顾亚泰表情凝固。是……说错了什么吗？我担心地想。
时间静止了3秒。
然后，泰突然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只是因为介意这个吗？太好了……”泰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伸手将我抱紧在怀里。他坏坏笑，“放心好了，看在我们亲吻两次的份上，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两……次？”我嘴角僵硬，记忆开始迷糊地搜索。
“嗯，一次在竹林，一次是校园啊。你忘了？”他不满地眉心皱起。
竹……林？我兀地有觉悟，原来……
“而且，你不知道吗？托你的福，遇到你，我可对其他女孩子全免疫了。还不能放心？”他将下巴放在我头顶，轻声说，“我刚才对逸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可是我……”
“还没有喜欢上我对不对？没关系……我等你……你会越来越喜欢我的……会只喜欢我一个，就如我对你的一样。”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照进来。光芒在空气里轻轻旋绕。
“答应我，你会很努力很努力去爱上我。”蛊惑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抱紧我说。
“嗯。”良久，我才对上这一字。眼角的泪沁出眼眶。
做成什么样子的好呢？啊，就照着他的样子做好了……高高的身材，大大的眼睛，耀眼的栗色头发……在笑，在生气，还有很霸道的样子……
大清早起来，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弄好情人节巧克力的试品。准备盒装好后送过去让泰“验收”可我超级不愿到他家去的，要是撞上顾妈妈，又会坏了一天的心情……
忆起顾亚泰给我挂上女朋友称号，正式介绍给顾妈妈时。她的脸就像调色盘般，阴霾不定的色彩变换。此后，见到我除了冷嘲热讽，不会有好脸色。还好几次来我家登门造访。
可她越盛气凌人，就越让人不愿屈服。
不过也还好，泰桀骜不驯的强悍，对我热情亲切的亚雪姐，总是会护着我，让人倍感温暖。一直以来也没吃顾妈妈的什么亏……
记忆飘得很远，仔细回想，好像，其实，顾亚泰一直都对我挺不错的嘛。虽然有的时候他确是很腹黑……
我晃晃脑袋，不想了不想了，动作都慢下来了。泰那家伙勒令我，一定要在情人节送他亲手做的巧克力。霸道得不留余地不说，嘴巴还很挑。
还是赶快送过去，争取合格吧。免得到时候，被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地抱怨。
拎着鼓起的包包，走出家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柔弱的声音朝我说道：“看以谈谈吗？”
苏颜颜柔弱站在眼前，面露微笑，瘦小的腰肢不盈一握。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可仍有种凌人的大小姐气质，从她身上流泻出来。
宽阔的横江长桥。江面上的雪初融。风刮过来，一阵阵的冷。
我走在前面，心里揣摩着她的意图。不会是以全胜的姿态向我示威吧。
我苦笑，真没那必要……
可她一开口却更让我错愕……
“梧桐树！”苏颜颜带笑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我霎时转过身，满是吃惊地望着她。因为网友只有一个，所以没向别的人提起过我网名呀！
“果然没错。”她面含笑容地看向远方，自顾自地说，“网友见了面就失去了想象力。不过，往后无论是哪种方式，我们都不会再有交集了……等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回美国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我瞬间呆若木偶，她……真的就是我网友？而且……
“那么……匆忙吗？是……是和寒学长一起走吧？”我结结巴巴迟疑地问。我知道自己真的很丢人。可是，为什么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失笑，笑容里却溺满了令人无法忽视的悲伤，“你怎么会那样想呢。当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走。而他，自然是和喜欢的人留在这里。”
我越听越糊涂，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几艘快艇冲过江面，腾腾的波浪。
“事情一直在发生啊。”苏颜颜双手握着栏杆，眼眸里盈着雾气，乌溜溜的失神，“一直以来是我在一厢情愿而已。女朋友也好，未婚妻也好。都是我强迫来的。我很可笑吧？”她低头笑一笑，“跟你说过的吧，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我跟他说，反正我们都是可能会早早离世的人，在一起最合适不过。那样死去的时候，就不会给别人和自己带来悲伤了。那时候，许逸妈妈刚胃癌晚期去世不久。他深切知道那种痛失的悲伤，就答应我了。”
恐惧瞬时攥紧心头，我惊得失声，“你……你说什么？寒许逸他……他……”
苏颜颜瞟了我一眼，“怎么，这么吃惊吗？告诉你他患了癌症，就嫌弃了？那样许逸也太不值得了。竟那样的喜欢你。”她目光又失去了焦距，声音很轻地继续说，“而且，也太无情了。十年，十年了。那句喜欢”竟是属于你。他就连一个微笑，或是简单的拥抱都不曾给过我啊。“苏颜颜微微抿唇，”无论我怎么努力逗他开心，都没有用。他的冷漠就好像我是被隔离出去的。我知道，和我在一起就只不过是个可笑的约定。“说喜欢我？，她是指在医院的时候吗？
“他只是在安慰我啦，才那样说的。”我无奈。
苏颜颜听了，望向我，突然笑起来，带笑的眼睛却不再明亮有神。“他可不是那样的男生。体贴到去安慰不在乎的人，可不是他。因为安慰而说喜欢就更不可能。”她叹息，“自从寒妈妈去世，他就有了自闭症。谁也不搭理。知道自己得了胃癌后就更沉默了。不愿说话，也不愿意听别人说话。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了，就更别说在乎。很害怕越来越感觉不到他，我读了许多心理学的书。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我太差劲了，不是吗？”
她看着我，眼珠盈着泪苦笑，“所以……听说刘冰要围攻你，结果却是许逸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
“苏颜颜……”
“我从来想象不到他会这样为人出头。甚至是，一得知你有危险就不动声色去替你背黑锅。就连，被毒针刺得昏迷不醒的时候，还一直是念着你的名字。知道吗？我真的很妒忌你啊。”苏颜颜紧紧握着栏杆，“所以我不要输得太惨。那天在校园我和他说，爱了你十年了，我最后向你讨一样东西。就主动吻了他一下。其实，我是在看到你在附近，突然做的决定。”她笑容惨淡，“我很坏对不对？当我告诉他是这样的时候，他很生气。会恨我一辈子吧。那多好……就可以稍微记住我一些了。”
她说的我一点也不了解，我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腔闷闷的，就像能涌出血来。
苏颜颜低头笑了笑，笑容很浅，含着惭愧的意味，“其实今天我是来道歉的。”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纯白色心形小盒。打开，一个嵌着天使钻石的戒指。“前几天才在家里找回来的。那天错怪你了。真的很抱歉。”说完，她径自拉过我的手，把它戴在我指上！“而现在该把它正式交给你了。”
戒指在指间闪出光芒，晶莹晶莹。
我惊栗，“不可以，这是你的……”
“拿着。”她握紧我的手。
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上桥面，宁静停在我们旁边。
“大小姐，董事长有事找您。让您马上过去。”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打开后座的车门，一口流利的国语。
“我知道了。”苏颜颜头也没回。
金色头显得有些为难，迟疑了会，低声恭敬地说，“董事长……对您提出的解除婚约很恼火。大小姐您……”
“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苏颜颜打断他，“我只是让你带东西来，而不是当爸爸的说客。”
她始终没回头，直直看着我，“我祝福你们，真的。你会好好珍惜许逸的，对吧？请你连同我那一份……”泪水突然滑落她脸颊，闪着轻轻的星芒。
她转过身去，朝退到一边的外国人点了点头。
金色头从车子捧来一个淡紫色礼盒，微笑着示意我接下。
“这裙子是亚泰从我那买过来，要送你的。”苏颜颜重新微笑，不再失神地望着我，“其实与其说买，还不如说是抢呢，没经我同意就付款了。这小子真是很霸道啊，从小就这样。”她笑得调皮，“我当时赌气没顺他意，可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耐性，一直以来软硬兼施的不放过我啊。虽然一直没让他如愿，但心里早拗不过他了。现在，我替他送你吧，帮我转告他哦。”
她顿了顿，握住我肩膀，看进我眼睛里，“两个天使般耀眼的男孩，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你的抉择怎样。我都祝愿你，幸福。”
“我……”很难分辨心里的滋味。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知要说些什么。
“不打开来看看吗？”
“哦。”我怔怔打开礼品盒，雪白的公主裙整齐叠着，露出裙边的精致雏菊。
“听泰说你好像很喜欢它。”苏颜颜收回双手，看着裙子说。
“是。”原来他早看出来。想起他，心底渗出裸裸的疼痛。
江面的水层层吹来。
融进金灿灿的夕阳里。
苏颜颜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粉嫩的肌肤洋娃娃一样可爱，“我今天约了许逸。呵，其实是替你约的。去不去就是你的选择了。”
夕阳千缕万缕。
钻石的光芒很安静。
她坐进轿车的后座。
黑色车身消失成一个点。
安静的海滩。
斜阳照着寂寞的沙砾。
我渐渐放缓脚步。苏颜颜指错地方了吗，怎么都没有人呢？
泄气地蹲下来，翻弄细沙。食指上炫目的亮芒总让我隐隐不安。
良久“怎么……是你？”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戒指取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这个声音。
安静中，我吓了一跳，扭过头去。
傍晚十分。晕红的天空。
寒许逸站在美丽夕阳里。光芒在他周身闪烁跳跃，却打不掉他脸上的冷漠疏离。
“是……是苏颜颜告诉我……”
他并没有听下去，越过我，独自坐在了海边。
没在生气，因为那扑克脸上找不出半点表情。
走到他身边，我安静坐下来，陪着他看……
一浪又一浪，在天边染红的潮水和落到海平面的太阳。
不知过了多久，收到夏轩让我回家吃饭的短信。
呀，一到放假，最恰意的事情，莫过于泡在夏轩层出不穷的美味菜式里。
转念一想，我突然惊住，“寒许逸，你饿不饿？胃会不会不舒服呢？”
他疑狐看了我一眼，言简意赅地冷淡回答，“不饿。”
“你就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啊。这个时间了怎会不饿。胃会很难受的知不知道……”在他寒冷沉郁的眼神下，我还能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暗自“佩服”自己一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