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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同英伤愈出院的第二天,他就到市公安局打听自己能否回公安局工作的事。政治处的韩主任对左同英很热情,他把左同英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问:“你现在身体康复得怎么样了?”
左同英很少跟领导打交道,韩主任的热情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也使他手足无措,他双手不自然地搭在一起揉搓着说:“韩主任,我现在身体挺好的,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韩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打开,从中抽出一颗递给左同英说:“来,吸一支。”
左同英忙摆手谢绝说:“韩主任,我最近气管有些不好,我不抽。”
韩主任见左同英不抽,便把那支烟放在自己的嘴上又用打火机点燃使劲地吸了两口,把烟再缓缓地吐出,屋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韩主任,前段时间我负伤住院时,政治处的人去问过我的情况,说根据我的表现,领导已考虑再让我回公安局工作,所以今天我、我来看看。”左同英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韩主任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说:“关于你工作的事,局党委已经研究过了,定下来让你重新回来工作,这点你放心……”
左同英听了这话,他心里虽有些准备,但还是充满了惊喜,他没想到只来了这一次,就听到了关于自己重新回公安局工作的肯定答复。
韩主任接着用商量的口吻说:“你想回局里哪个部门工作?”
左同英心中只有惊喜,韩主任简单的问话,却把他给问愣了:自己能干什么呢?
“你有什么特长吗?你原先在局里干什么来着?”
经韩主任这一提示,左同英缓过劲来说:“韩主任,你给我分配到刑警支队吧,因我是刑警学院毕业的,在学校学习时,我还学过武术,在我没离开公安局前,在城西刑警大队干来着。”
韩主任考虑了下左同英的话,说:“那好吧,就给你分配到市局刑警支队,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过年了,你过完年来上班,那时,你直接到刑警支队报到就行了。”
“韩主任,我待着没事,你能不能让我现在就上班?”
韩主任不知左同英离开公安局一年多来的那种沮丧和苦闷的心理,他不解地打量眼左同英,见左同英目光中透着迫切。韩主任拿起了电话,他边拨电话号边说:“那你明天就到刑警支队上班吧……”
左同英从市公安局出来,他去了商店买了一瓶好酒和一些熟食,他因工作的事很开心,想回家庆贺一下。
当他走到自己家所住的楼四楼时,见自家的门虚掩着,他纳闷:妻子和儿子还没到下班和放学的时间,是他俩谁早回来了?
左同英推开了门,见方厅中间摆着饭桌,妻子樊玲正在厨房里炒菜。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就做饭?今天有客人来呀?”左同英问。
“我知道你下午去了公安局,我想肯定能听到好消息;所以今天我就提早回来会儿,做点好吃的,给你庆贺一下。”
“咦,你怎么今天跟我想的一样呢?”左同英说着,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在饭桌上,挽着袖子欲上厨房帮妻子炒菜。
樊玲见左同英往厨房走,就说:“我做得差不多了,你别过来了。”
左同英坐在方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将烟从嘴和鼻中呼出,一副极度放松,如释重负的样子。
樊玲端了盘菜放在了桌子上,她看了眼左同英说:“自你离开公安机关后,眉头始终是皱着的,好久没见到你现在这样轻松的表情了。”
左同英头仰在沙发上说:“了却了一桩压抑了我一年多的心事,能不轻松吗?”
不一会儿,儿子小强放学回来了,他见到饭桌上的菜,高兴地说:“哇,这么多好吃的呀。”说话间,他拿起了一块排骨塞进了嘴里。
樊玲拍了下小强说:“去,洗完手再吃。”
小强转身去洗手,樊玲打开白酒瓶的封口,斟满了两杯说:“你又能回公安局工作,今天我也喝一杯白酒。”
左同英说:“来,干了。”
两个酒杯碰到了一起,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樊玲喝了杯白酒,脸上出现了红晕,使她美丽的面容更加妩媚。
樊玲说:“局里给你分配什么工作了?”
“政治处的韩主任问我要干什么,我说回刑警支队吧,他就把我分配到刑警支队去了。”
樊玲听左江说又干刑警了,就急切地说:“什么?你怎么回刑警支队了?你原先干刑警时经常冒风险,整日地加班,这活你还没干够呀!”
“我是刑警学院毕业的,我不当刑警我能干什么?再则我要到其他部门,我能否去得上还两码事呢。”
“韩主任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了吗?”
“说不上韩主任说的是客套话,怎么可能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怎么不可能?那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樊玲说了半截话没有说下去,她夹了口菜放进了嘴里。
左同英听了樊玲的话,他盯着樊玲说:“那我工作的事都是你找人给安排的了?”
樊玲没做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左同英脑海里呈现出了政治处韩主任对自己的热情,他现在对这种热情有了答案。
樊玲是市人事局办公室主任,她虽有些能力,可如果让自己的丈夫重新回到公安局并随意挑个好警种干,她是办不到的。
左同英没好气地问:“这肯定是你们朱局长的功劳了?”
“他是在这件事上帮了你的忙,其实这件事情我并不想跟你明说……”
左同英不愿听下去,他摆了下手说:“你别说了。”就若有所思起来。
左同英之所以这样,一方面不耐烦樊玲这么多年对自己性格的不理解;更主要的是这里面有段不愉快的记忆。
左同英从刑警学院毕业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在人事局办公室当秘书的樊玲,樊玲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左同英很是欣赏樊玲的美貌和高雅的气质,樊玲也很是倾心出生于工人家庭的左同英;两人恋爱不久,便结了婚。
樊玲生了孩子后,因左同英和樊玲都属于事业型的人,孩子小的时候便交给了已退休在家的樊玲的父母看管。左同英和樊玲一切都在愉悦和平顺中生活着。
一个女人意外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一次左同英协助几个外地刑警搞完案件后,在一家酒店吃饭,席间,一个服务员过来跟左同英说门外一个女士找他。
左同英起身到了门口。他见一四十多岁,穿戴讲究,容貌富态的女人站在那儿。那女人指了下一空桌前的椅子说:“是我找你,请坐吧。”
左同英谨慎地坐下说:“这位大姐,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人矜持地笑了下说:“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叫左同英,是城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你妻子是市人事局的办公室主任,叫樊玲;我找你,是想告诉你妻子的事。”
左同英寻思,她会告诉我妻子什么事?他不禁问:“那你是哪位?”
“我是市人事局朱忠伟局长的夫人,姓关。”
左同英听了这话,心里一沉;朱局长的夫人在这种场合贸然地找我,难道是樊玲和朱局长……左同英不愿再想下去。
“我想我跟你说出我的身份,你会料到我找你该是什么事了吧。”
左同英心里很乱,但他仍坦然地笑了笑说:“我怎么会料到你找我会是什么事?”
“当然是我丈夫和你妻子樊玲两人之间暖昧关系的事,如樊玲不跟我丈夫好,她怎么能当上办公室主任?”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你说他俩有暖昧关系,你有证据吗?”
“没有。”
“既然没证据,那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我相信我的妻子,我不愿听你的这些话。”左同英一脸严肃,轻拍着桌子说。
“无论你愿不愿意听,今天我跟你说的,是我考虑过后,始终想跟你说的。今天偶然遇见了你,才跟你说了这些,其实这些话我也不愿说,我只希望你我之间,要多注意些自己的妻子或丈夫,这样对各自的家庭都会好些。”朱局长的夫人扔下这些话,转身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回到餐桌前,左同英用劲揉了揉面部,想把刚才的一幕忘却……一天,左同英晚间9点多钟回家,他见家里没人,便打开方厅的灯,自己下了楼。其实左同英在单位已熬了一天一宿,他往家走时觉得自己很困乏,可他见樊玲不在家,他又忽地来了些精神;左同英心里清楚,他这样做,就是想观察下樊玲。在通常情况下,樊玲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客人需要接待,这种场合,朱局长是必不可少的。左同英站在楼下的背角处,望着小区洞开的大门。半小时左右,一辆车号为00124的黑色奥迪轿车停在了大门口。朱局长从前面的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下的车,樊玲从后边的车门下了车。
朱局长告诉司机说:“你等一会儿,我送送樊主任。”
樊玲说:“朱局长你今天喝了不少酒,赶快回去吧,不用送我,这小区里边也不黑。”
朱局长执意要送,他手指着大门说:“走吧,走吧。”
朱局长送樊玲到楼梯口稍暗处时,他猛地搂住了樊玲的腰,他的嘴同时贴在了樊玲的脸上。樊玲推搡着朱局长说:“朱局长,你别这样。”
站在不远处的左同英用力咳嗽了两下,朱局长见到左同英很惊讶,他忙松开樊玲,低着头,慌张地从左同英的身边走过。
樊玲整理了下衣服,有些不安地说:“他,他,真喝多了……”
左同英手持着酒杯,发愣地看着酒杯里的酒。
樊玲用筷子敲了敲盘边,说:“哎,哎,你想什么呢?吃呀。”
左同英抬起头,淡淡地说:“你说我想什么呢?”
樊玲犹如被针扎了一下,挺了下腰说:“我告诉你左同英,你别想些你主观臆断的东西,你应当相信我。这次我找朱局长帮忙也是迫不得已,要没有他出面做工作,你能否回到公安局还两说着呢,你别以为你不顾性命地擒住罪犯,什么事就理所应当了。”
左同英想说些什么,可他看了眼儿子小强,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种难以化解的郁闷在左同英的心中涌动。左同英端起酒杯,又一扬脖把酒喝光。
樊玲心虑地说:“你少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