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是一个粗人,都三十岁了,还光棍一条。
老黑在家是老大,弟弟妹妹一大串。
他家里很穷,穿着很是可怜,布衣布裤,上面缀满补丁。
老黑有一身蛮力,他练过功夫。每天清晨,他早早起床,用脑门朝墙上撞,撞得楼房咚咚响。幸好大家出工早,都不怪他。时间一久这成了起床干活的信号。
每当我们背喷雾器治果虫后休息时,老黑就为我们表演气功:他两手各抓喷雾器铁杆,朝离门轻轻一撞就弯了。如果我们很高兴地赞赏他,他的黑脸就泛着红光,从路边找出几块沾满泥巴的砖头,单手举砖,劈头一击,断为两块。
在他得意时,还会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的的尖刀,递给我,他自己赤膊露出肚皮,叫我捅。我不敢,他嘿嘿笑着说:“捅死了不要你负责。”吓得女同事纷纷扭过头去,不敢看。
林场里,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乐意与他说话,也有一些男青年不愿与他来往。老黑很孤独。他总是双手插在裤管里,楼前楼后踱来踱去,碰着年轻女子了,那双黑眼珠死盯着不放。
有回晚上,林场有个胖嫂子在河边洗澡,被老黑发现了,他趴在草地里看。看了就算了嘛,事后他却把看胖嫂子在河边洗澡的事情,讲给男青年听了。
这话不知被什么人传到胖嫂耳里,这胖嫂子也不是好惹的,就指着老黑的鼻子骂道:“砍脑壳的,遭枪打的,你敢偷看老娘洗澡!你这个大傻瓜,难怪讨不到老婆的!”老黑被胖嫂骂得直后退。
有了这次,女青年就更怕老黑了,敬而远之。经过老黑的门口,她们结伴而行,像过景阳冈。男青年就鄙视他,对他不屑一顾,连他的武功也不再观赏了。
一天,女青年珍珍正在锄菱台上的草,猛然发觉身后有粗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老黑扛着一柄大镐过来。
“珍珍,还没锄完啊。”老黑放下镐,满脸微笑。
珍珍花容失色,见四周除青幽幽的果林外,就他们俩人,又惊又怕,索性心下一横,警惕地盯着老黑的一举一动,心想只要老黑一碰她,她就与他拼命,来保住贞洁。
见珍珍不答话,老黑又问:“你的那个他,怎么不来帮你的忙啊?”突然,珍珍用手掠掠垂下脸颊的发丝,几滴泪花夺眶而出。
老黑见她哭了,似懂非懂怔了片刻,就为珍珍锄草。
俩人都不再做声。珍珍想:这老黑不像是来占便宜的。珍珍大着胆子,试探性问:“老黑,你的草锄完了?”
老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你们练武的人真有使不完的力气吗?”珍珍又问。
“那当然。”老黑这次开了口,但手上的活没松劲,干得更欢。
“老黑,想不到你干活还挺不错的呢。”珍珍对他没戒备心理了。
“真的?”老黑挺直身子,满脸含笑。
“老黑,你为什么还不成家?”珍珍从内心产生了同情。
“没人要我。”老黑叹息着,但手在不停地锄草。“嫌你穷吗?”珍珍问。“嗯。”老黑答。
“唉,你也太可冷了。”珍珍发出一声叹息。
“呜呜呜……”突然,老黑丢掉镐头,抱头号哭起来。
珍珍又吓了一跳,不敢近身,口里喊着:“老黑,你伤心什么?还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
“呜呜呜,我又穷,我又黑,我是个粗人,大家都瞧不起我,只有你珍珍才理解我,关心我,就是我老黑死了也值得。呜呜呜,珍珍,你如果不嫌我,就给我做老婆吧,我保证不让你干活,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为我养胖儿子……”老黑“噗”地对珍珍跪下边哭边说,泪如泉涌。
“老黑!你疯了!你真不要脸!你是个无赖!”珍珍见老黑越说越离谱,气得满脸通红。
这时,老黑不哭了,也不叫了,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珍珍的胸脯,直冒粗气。
珍珍害怕了,吓得朝后退着步子,不料脚踝绊着土块,摔了一跤,四脚朝天,胸前的花衫露开,露出一片白玉般的酮体。老黑见状,跪着膝朝前爬,心想,只要珍珍嫁给他,他宁愿在她面前跪,也宁愿被她骂!
珍珍可不理解他的心思,只想自己将要身陷魔掌了,与其这样活生生地让他糟蹋,倒不如以身相拼,来个鱼死网破。冷不防她挥起锄头,照着老黑的脑门击去。砰的一声,老黑的脑门被击中,一股红血喷出。老黑闷哼了一声,身子软绵绵地倒下来。
三种结尾:
1.老黑在果林地强奸珍珍未遂,被珍珍自卫打死的消息传遍全镇。珍珍一下子成了女英雄,很快就被破格提拔当了场部团委书记,没多久就和镇委张书记的大儿子恋爱了,后来就调到镇里当了妇女主任。那个原先抛弃她的男友,这时还在镇里当通信员。珍珍主任的开水还是他天天提的。
2.珍珍以为老黑将要侮辱她,一锄头把老黑砸死后,她也吓得昏死过去了。老黑死后,场部草草将他埋了。不久珍珍就疯了。疯了的珍珍又哭又笑,口里嘀咕着:老黑,我不是有意的。她还常常当着男青年的面解胸前的扣子,露出两个白面似的嫩包子。有人经常看到珍珍在老黑的坟头上哭,直到老黑坟头上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后来,听说珍珍被一个外乡人拐走了。
3.十九年后,我成了作家,到家乡来体验生活,顺便到林场旧地重游。在一家宽敞明亮的农舍门口,我见到一个黑脸少年,就想起老黑来了。黑脸少年见我老盯着他看,就礼貌地邀请我落座。我刚坐定,少年就冲屋里喊:“爸爸、妈妈,来客人了。”话音刚落,就从屋里走出个粗壮的黑脸男人,这不是老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