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派那年,年轻、削瘦、精神。有一张笑脸,见人点头。他穿着朴素整洁。在这个穷乡僻壤、论资排辈的小乡镇,乡里人都很看重他。
他很珍惜自己的一切,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表现得体,不失谦虚。在主席台就座的机会多,他看到有些干部宁可口渴也不顺手将自己身边的茶瓶拾起,去为大家倒一圈茶,而他几乎承包为领导筛茶的义务。这令不少干部感动。
他是大机关下来的干部,认识的部门和人多,求他办事的人也多,他从不拒绝,尽量让求他的人满意。渐渐地,他在乡里威信越来越高了。他那单薄的身子也变得粗壮,脸色也变得红润油光起来。
两年后,乡里换届,他理所当然地当上了乡长。职务变了,求他的人很多,什么转正的,提拔的,找工作的等等,他诚心诚意地帮忙,不让人失望。
有次,他和乡里的干部到农村访贫,一次就掏出几百块给了一家特困户。为此,乡宣传干事采写了一篇题为《乡长情系特困户,一次捐款500元》的特写,发表在市报的头版上。
他待人谦虚、见人微笑的品质一如继往。他的吃穿条件没有变。他还是住机关那幢简陋的单身寝室,一张桌,一张床,一摞书。他常在干部中说,要与老百姓打成一片,不能搞特殊。
那次,机关将新修的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分给了他,他让给了别的退休干部,这在机关又引起了反响,为宣传干事新闻稿上省报又提供了好素材。这时,他的威信和才能压过了书记。书记是个老同志,就让贤了,把他推到乡里党政一把手的岗位。他没有陶醉,他说话温文尔雅,态度和蔼,就连嫉妒和反对他的人,也只好把话埋在心底。
在他而立之年,也正是在他将调到县里有重任之时,他从这个小镇一下子消失了。
很快,镇上就开始流传他受贿和挪用的公款够乡里干部发一年工资的事。这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善良的人们都很震惊,有人就为此暗叹:做官与坐牢怎么会只有一步之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