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内线送上的任务是“灭林骁”的时候,她挣扎不安甚至恐慌,她难以想象婉儿失去林骁时的痛苦表情,而且她实在下不了手,所以她才会故意一次次在上官风面前提及婉儿和林骁的恩爱,导致上官风被嫉妒所蒙蔽害死林骁。自那以后婉儿悲痛的神情她不敢触及不敢面对。当她下定决心终身陪伴婉儿弥补过错的时候,黑泽传来了消息要她速速回国,不然她的娘亲会因她的背叛罪而受到刑罚。她不忍不舍终究还是离开了婉儿。唯一带走的纪念就是婉儿十八岁生宴那天画师为她所画的画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张落名为“出水芙蓉”的画像不翼而飞了。
我静静地听着她讲述以往的故事,历史已遗忘了这些片段,岁月拉着她往前跑,可一旦驻足她就会回忆这段往事,即使会让她揪心的疼。
“是我对不起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她的绢帕已湿透,她正欲再拿一条之时我轻轻地递上了一帕,她一愣而后欣慰地接过。
她的被逼无奈铸就了彼此的悲剧,她的落寞悔恨内疚越积越深,已堆积成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被黑泽长明劫持入宫,我希望你能帮助我。”这也是我今日拜见她的目的,她是这宫里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长明这孩子也真是的。”她不禁叹了口气,“能帮的我尽力帮你。”
“谢谢你,紫竹阿姨。”这一声阿姨透着真切和平实,似有一股甘泉融进她的心底,融化她的郁气。
“太后驾到!”正当我们陷入沉寂之时,门外的通报声则是显得格外响亮,我赶紧起身迎接。
“太后长乐无极。”我的恭顺并未改善她的脸色,她端坐着上下打量我,不说话更不让我起身,无奈乎我只能这么直直地跪着。
“你就是国主从蓝幺国带回来的?抬起头让哀家看看。”她的口气蕴着高傲含着不屑,引得我极为不满,所以我抬头的那刻,以冷傲相对她的不善。
“人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倒不小。”她没料到我敢如此直白地直视她,她不可侵犯的威仪自是容不下我的冷傲,脸色当场拉黑。她一个眼神,身边的女官就结结实实扇了我一巴掌,气力之大让我只觉头晕目眩。
“太后。”紫竹也未料到她会动手赶紧劝道,“她刚入宫还不懂规矩,为此国主已让她向我学习宫规,不假时日她一定谦恭有礼。”
我咬着牙怒视她,就像一头准备发动攻势的狮子。她见状反而更较劲了,“都说蓝幺国是蛮邦之地,你看看她活像一个蛮人。紫竹女官,你不用替她求情,哀家今日一定要好好教她规矩。”
我嗖的起身,将那个又准备扇我耳光的宫女用力地推倒在地,然后用手指着台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女人,“蓝幺国如果是蛮邦之地,那黑泽就是阴森的地狱,而你就是那恐怖的巫婆。”
“放肆,你居然敢咒骂哀家。来人呐,给我把她抓起来。”她气急败坏地直跺脚毫无端庄可言,而我更是豁出去了。我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我今天非得跟这老巫婆拼了不可。
我嗖的从腰间抽出银箍棒将围上来的宫奴劈头盖脸地乱打,房间里瞬间惨不忍睹,哀怨连天。
“住手!”闻声赶来的黑泽长明随即制止了我,我不听使命和他厮打起来,虽不是他对手,但他处处留情不忍伤我,最终他一使力将我反捆起来。
“国主,你看看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你看看她成何体统。”太后花容失色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气,便又是神气地看着我。
“本王会好好管教她,请太后放心。你们护送太后回宫。”他朝身后的侍卫眨眨眼,就拖着我往外走。
“放开我,你放开我!”双臂已被他握得近乎骨碎,我使劲挣扎着咆哮着,“我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他突地放开我,将我摔倒在地,疼得我龇牙皱眉。
“你昨天不是说要永远留在这吗?”他的脸上已布满怒气,似是因为我这句话又似是因为我刚才大闹女官房。
“留在这让你们欺负我?我从小到大除了老爹还没人敢对我动手,要我留在这受这种委屈,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扯着大嗓门跟他拼怒气。在蓝幺的时候,圣后宠我太后疼我,蓝殇更是处处谦让我,现在没有他们的庇护,我什么都不是。这一刻我突地多么希望回到那个我一直想要逃离的皇宫,躲到蓝殇的身后做一只被保护的小鸟,我真的好想回去,好想。
“你!”他扬手却迟迟没有落下,隐忍着没有爆发这份怒气。
我在这一刻平息了所有的怒气,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他。太后虽非他生母却对他有养育之恩,她容不下我对我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能离开这里,我愿意承受这些委屈。
我双膝着地,恭敬地行了大礼,“我不该在太后面前大吵大闹,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请国主逐我出宫。”然后将头重重磕地,这是我第一次行此大礼,对一个外人,也是伤我最深的一个。
“不该是这样的。”他连连摇头,甚至还带着几许慌乱,“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你陪了我十几年,应该要陪我一生一世的。”
他在那里自言自语一番,我听着一头雾水,他不会脑子有病吧,我什么时候陪他了,十几年前谁认识他啊?
“长明。”紫竹在宫女的搀扶下匆匆而来,她赶紧扶起我将我护在身后,继而是转向黑泽长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她刚入宫,很多规矩都不懂,我会好好教她的,请国主放心。”
他看看她再看看我,突地笑了,这笑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很糟,万不可招惹。
紫竹向我使了眼色,我赶紧逃离。
她拍着他的肩轻轻问道,“我屋里不见了一张画像,国主可知它的下落?”
“八岁那年在姑姑屋里见到了那张出水芙蓉,看着着实喜欢便偷偷拿走了。”母后过世之后,画像里的人就一直陪着他,给他鼓励和希望。他带着深深的无奈问道,“她跟画中之人为何会相差甚远?”
“因为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若执意把她变成画中人就是在害她也是在伤你自己。”他的这种执着使紫竹隐隐看到了上官风的影子。不,她必须要制止这种悲剧的发生,必须。
她的出现扰断了这在进行的军事会议,将领们纷纷识趣地退场,而他则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她。
“你怎么来了,你可知这里有多危险?”他似是嗔怪似是心疼。
“蓝幺不是有句古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我既已嫁给蓝幺国的贤王,夫君在哪我便在哪。”她的淡定落入他眼里似是一朵淡然飘香的雪梨花,白净而心纯。
“你先去与公主叙叙,我这还有正事,忙完了再来找你。”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黑泽大城,那里关押着让他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