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里,相比较梁国的轻松,金军主帅账内却是气氛压抑,人人自危。
金陵钏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扎条同色银丝龙纹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碧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面带银色面具,露在面具外的肌肤光亮,白皙,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此时,他正抿着唇,一双黑眸深不可测地看着坐在下面矮几旁的十几个大将。目光在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这四人身上停留最久。
按照梁瑞灵所指,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四人中必定有一个是内奸,但会是谁呢?我的眼睛不相信事实,我的心更不愿意相信,但冷静下来的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梁瑞灵那家伙没有骗我。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没人会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内奸。
蒙库,带兵有方,可以说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是我的左右手,因为有了他,才有我今天的成绩,他最初虽然是父皇派给我的,但我坚信他是保持中立的,而且他在战场上立的功最多,他也是我最信认的人之一,加上他的聪明,如果他是内奸,那我完全是想不到的,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内奸,可他一个在金国声名远扬,前程似锦的将军没有理由站到梁国那边去,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他就是内奸,那我这辈子都不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会有兄弟。我心里认为他最不可能是内奸。
华劳安,声名显赫的老前辈,他跟了我近八年,我知道他最忠心于萧龙,从某种层面上说他是所有人中知道我的秘密最多的,但他没有背叛我的理由呀,如果他是叛徒,那么就不会有今早的一幕。他也被排除在内奸之外。
宋青锋,得力战将,此人跟了我七年,可以说心无城府,言听计从。在战场上还救过我一命,如果说他就是内奸,这之前的性格都是装来的?人怎么能做到像他一样毫无破绽?最关健的是他的侍妾花影月投靠了梁国,这难道是巧合?看我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他想要自杀以示清白了,不,心告诉我他不应该是内奸。
单雷,信义之君,我认识他的时间最短,他最有做内奸的嫌疑,但以我对他人格的了解,我认为那种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人,是不会选择做内奸的,他们会直接做你的死对头。而且他的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不可能是通知梁瑞灵的那个人,除非他有分身术,要不他也不可能是内奸。
他们四人中,每个人都不像内奸,都有不是内奸的理由,他们四个人像我的手脚,我缺少谁都不可以。“他”为什么要背叛我?梁瑞灵有那点比我好,让他做了内奸?还是他是从一开始就安在了我身边的棋子?那梁瑞灵从一开始为什么还要帮助我?说不通。但我敢肯定,他们中的解有一个是内奸,要不梁瑞灵不会这么得意。
金陵钏长叹了一口气,黑沉沉的眸子中有点儿疲倦的神色,他平缓地开口,眼中透出天生入骨的峻冷和深沉:“在座的诸位,除了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四人,其它人都有内奸的嫌疑──不管你为什么做了内奸,但从你做内奸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情份到此结束,你一旦露面,我决不放过你!”
所有之前一直悬着心等待审判的人全都吓得跪了下来,不少人大声喊冤。其中一个文官老将跪着行出榻几,五体投地伏在路中央委屈地喊。“主帅明查,我等就算有百条命也不敢哪!”
“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也有武将用力挺直背脊,勇敢迎视向金陵钏的眼睛。
……
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四人神色各异,没有一个人得意或置身事外,金陵钏多狡,已是出了名的。
等一干大将,人人喊冤叫屈完后,金陵钏薄唇一扬,冷笑着说:“还狡辩,如果不是你们中有人出卖金国,我们早打下了梁国的都城。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内奸实在高明,我也猜不出了。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你们四人帮我分析分析,这个内奸是谁?顺带讲解一下梁太子以这种草率的方式定天下,我军应战的利与弊,怎么才能保证我军胜券在握?”
此话一出,其它大将更加恐慌,就怕平日里不小心得罪过这四人,被乱指成内奸。
被点名的蒙库、华劳安、宋青锋、单雷其实内心里比他们更加不安,因为他们都意识到自己成了金陵钏圈定的怀疑对象,一旦他认定你是内奸,那就好比他捧你的时候你就是玻璃杯,当他放开手你就会掉在地上变成一堆玻璃喳子。
此时,金陵钏那双冷漠的黑眸愈加深邃,唇瓣紧抿,无言地看着他们。那双眼可以说慑人心魂,仿佛带着魔力,令人心慌,甚至是心悸。
在这令人压抑的气氛中蒙库先开口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谁都有可能是内奸,当然包括我自己。我没有证据,我说谁是内奸都有可能放过了真正的内奸,因此,我不会胡乱猜测。至于我军应战的利,我也看不到,因为方案是梁国提的,那他们就可能请来了世间最强的高手。所以,我们的紧逼任务是在一个星期的协商期内找到更强的高手来对付他们。这才是重点。”说完,他双手一揖,坦然地回视金陵钏。
少时,华劳安也只好出列,表情严肃地说:“关于内奸我同意蒙库的观点,不累述了。提到高手,世间高手本领各不相同,主要是找能相克,致敌的那位就好。这次是轮流作庄(轮流先出人),在这我有一个好人选推荐,我认为只要他有心参战,他就是我们胜利必不可少的人──方悟。他是单中将带来的人,此人武功高不可测,比我高出一大节,当今世上舍他取谁?本来还有一个推荐他叫恶魔人,他的武功与方悟不相上下,但他心性难定,可能会临阵脱逃,造成我军的损失,所以只好作罢。不过我们要万万确保他不帮梁军。”
金陵钏也点头称是,孤傲、深沉得像一道谜。
到宋青锋了,他大嗓门地道:“******,我不知别人是不是内奸,但我决不会是那个内奸。在这我警告这个卵仔,有熊胆做内奸,小心我拔光你的卵毛。他奶奶的,吃里爬外的东西,我呸,我主动请命作五个对决人选之一。”
宋青锋说完,金陵钏的表情阴冷得骇人,宋青锋被他晦暗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微微垂下眼,径自懊恼,心里乱七八糟的。
“关于内奸我同意三位同僚的观点,也不重复了。我想就‘保证我军胜券在握’说一说,半个月前二十几万人的死亡之战,充分暴露了梁瑞灵这人的弱点,他过于绅士,有时会心慈手软,所以亚父才避其短,扬其长,选择一对一对决,我相信梁瑞灵必是五个对决人选之一,而且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人,我军谁能胜他,我军才有机会赢。虽然没人见过他出手,但传闻他拜师在无人能敌的散行人门下,那是亚父仅有的同门师兄,他们都来自一个叫天绝门的地方,那里只收超人类的神人,也就是半神人。”单雷沉重地说。
这不异于惊雷,有听说过散行人传闻的,无不大惊失色,这不是一般的劲敌,听到与他的徒弟对决,已注定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
四人说完,金陵钏沉默了,久久才说:“你们四人是我最得力,最信任的将领,你们说的我都信,夜深了,众将回去吧,明早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