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开学第一天上课，通常只上半天，许老师上了两节课，接下来便是数学老师上两节。数学老师唾沫四溅地在讲台上讲解，兴致勃勃，同学们认真地听讲，津津有味，而霍海却如坐针毡，如坐监牢。
这小学五年级的数学啊！对于一个能熟练运用众多数学模型分析案例分析金融的成年人大脑该是如何的折磨。他万般无奈，只得埋头翻开这本数学课本。一节课下来，数学老师讲解了三个题目，而霍海已经翻完了这本数学书。
下节课怎么办？霍海索性背诵那本自然。小学生的自然课本，内容非常浅显，对于高中时历史地理生物政治几近满分的霍海来说，简直就跟一加一那么简单。这节课之后，自然也背诵得滚瓜烂熟。
许老师在数学老师上课时来到教室外巡视了几次，在全班同学中她尤其关注霍海。她发现了霍海并没有认真听讲，而是在做与本节教学内容完全无关的事。她很气愤。
待数学老师下课后，她来到讲台上，跟同学们讲了几条注意事项，宣布放学，却又要霍海留下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都走了，两姐妹整理好书包，手牵手来到操场上等霍海，谭大志走过去问：“两位温小妹，小老板呢？”
小丫头幸灾乐祸地道：“哈哈，他被班主任留起来了！”
小玉儿摇摇头：“不对，他是班长，许老师一定是找他有事。”
“你才不对呢，绝对是被留起来了，哼哼，上数学课时我就看到许老师来了好几次，盯着小祸害，许老师一定发现了他上课不专心，你都看到了啊，他上数学课却在看自然书！许老师一定会狠狠批评他的！哈哈，最好能打他屁股，把他狠狠打一顿！”
“才不呢，许老师不会打祸害哥哥屁股的！”
“就打，就打！哼，我还要告诉我婆婆，要我婆婆打他屁股！”
“嘻嘻，你不能告诉霍妈妈的。”
“就告，就告！”
两姐妹叽叽喳喳斗起嘴了。谭大志赶忙走到一边，他最烦女人吵架。
许老师把霍海喊到位于走廊尽头的她的宿舍里，让霍海站着，开始教训起来。
“霍海，自己说，数学课上你在干什么？”
霍海此时心情糟透了，他想转身就走，又有些不舍，不忍，脑子里翻腾着前世的记忆，百味交陈，尤其那种久违的思念瞬间如海潮席卷海岸，如风暴肆虐大陆。他只有深深低着头，眼睛不敢看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前世情人今生师长，他担心自己一旦细看这张绝美面孔，会忍不住冲过去强吻她的殷红玉唇。
是的，他的肌体开始分泌雄性激素，肾上腺素，这些激素在血管里在身体里开始四处作乱。他反背双手，紧握拳头，竭力控制着。
“回答我，数学课上你在干什么？”
霍海深深呼吸一口气：“看书。”
“看什么书？”
“第一节数学课在看课本后面的内容，第二节数学课在看自然。”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好好听讲？为什么要做与老师讲课内容无关的小动作？”
霍海心里哎哟哎哟地苦笑着。“许老师，我有原因的。”
“我正在问你原因，问你为什么。”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霍海一咬牙，抬起头，直视她的面容，她的眼睛，眸子亮如晨星。许老师没想到霍海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如此明亮，甚至被这种明亮亮得她产生几秒钟的意识恍惚。
“许老师，这些内容都太简单了，我都会，不止是康老师这节课讲的内容，这一本数学书的知识点我都会，所以听课没兴趣。那本自然我也全部背诵完了。打算明天上数学课时再把思想品德和语文全部背完。”
许老师本来坐在一张藤椅上，闻声惊得腾地站起来，纤纤玉指，指着霍海，舌头一下子打结了：“你，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霍海的声音充满自信：“许老师，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考我，自然和数学随便考，语文你也可以考，指定一篇课文要我背诵，不过得给我五分钟时间。”
“这，这不可能！”
霍海淡淡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的，许老师，我过目能诵，天生记忆力好。”
“胡说！胡说八道！我不信，老师不信！”
许老师慌忙找出自己的语文课本，急切地翻找：“你开始记忆，我计时，听好了，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八分，五十三分的时候你给我背出来！背不出来就给我写一封深刻检讨！”
霍海拿起课本，快速地默诵一遍，接着闭上眼睛，开始默背，有点卡壳的地方再睁眼看一眼，默背一遍之后，再将课文翻看一遍，然后把课本递还给许老师，淡声道：“我开始背了。
记得七八岁的时候，我写了第一首诗。母亲一念完那首诗，眼睛亮亮，兴奋地嚷着：‘巴迪，这是你写的吗？多美的诗啊！精彩极了！’她搂着我，不住地赞扬。我既腼腆又得意洋洋，点头告诉她诗确实是我写的。她高兴得再次拥抱了我。
……这些年来，我少年时代听到的这两种声音一直交织在我的耳际：‘精彩极了’，‘糟糕透了’；‘精彩极了’，‘糟糕透了’……它们像两股风不断地向我吹来。我谨慎地把握住生活的小船，使它不被哪一股风刮倒。我从心底里知道，‘精彩极了’也好，‘糟糕透了’也好，这两个极端的断言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那就是爱。在爱的鼓舞下，我努力地向前驶去。
老师，背完了。”
许老师那张娇艳如花的粉脸定格着一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表情，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滑落到鼻尖位置，她还兀自没有觉察，嘴唇激动地颤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一朵被突来闪电给惊吓到了的瑟瑟发抖的海棠花。
是的，上辈子，前世里，每次她听到很惊讶的事情时就是这副表情，真美。霍海微微一笑，指着她的脸，轻声道：“许老师，你的眼镜快掉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