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挪出厨房,正巧,有人敲门。
转了步伐,我开了门,是父亲。
父亲早年是个小帅哥,这是我在婚纱照上看到的,就挂在他们房间。
照片上的父亲穿着黑色燕尾服,衬得整个人沉稳干练,唇红齿白,眼睛虽小,但胜在清明,眼角微微上翘,颇有些丹凤眼的风味。照片上的老妈也是美人一个,眼睛大大的,恍若星辰,嘴唇饱满,鼻梁高挺,身上穿着女人一生最美的衣服——婚纱,黑红色的,妩媚,奔放。
两人一生最美的时刻,定格在相框中,不得不说,的确是郎才女貌。
眼前的父亲早已失了当年的风采,眼角布着淡淡的皱纹,额头上净是豆大的汗珠,多年的风吹日晒,黝黑早就取代了当初的白皙,嘴唇周围尽管经常清理,但仍然布满密密的胡茬。
父亲身后堆满了东西,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搬回来的。
一时间,我有些发怔。
“小昼,能让一让吗?”我回神,看见父亲脸上尽是憨厚的笑。
我默默侧身,容他通过。
父亲弯下身,抱了个大脸盆,脸盆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牙刷、有毛巾、有棉被……
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台阶,父亲抬脚跨过,将东西放在地上。
又出门,搬别的东西,如此,反反复复,我也就在边上这么看着。
忽的,父亲被绊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混乱中手臂被木头角磕了一下。
父亲赶忙把东西放下,关切的看着我,问:“小昼,没被磕着吧?”
手臂隐隐的有些疼,我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你去歇着,我来。”
父亲也许累极,点点头。
我看着他走到沙发坐下,一面笑着和哥哥还有班长说话,一面悄悄用手揉揉腰。
才四十多岁,怎么就如鸡皮鹤发的老人一般?
心里的负担,很重吧?
我转身,微不可及的活动活动右手,悄悄叹了口气,罢了,就当给左手做个锻炼好了。
父亲买了很多东西,那些细小的已经都搬了回去,剩下的也就两三件。
搬重物最重要的就是搬起和放下,搬起,要一气呵成,放下,要缓缓放下。
要达到这两样要求,对于现在不能用多大力的右手是个很艰难的挑战。
好在已经习惯,比这更艰难的事都遇到过,这点事怕啥?
等我把东西都搬回去,手已经微微失去知觉,这两三样东西,加起来绝对有两百斤!很难想象父亲是怎么把它们扛回来的。
我关了门,抬眼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回答父亲的话,班长笑容满面的听着,只是眼神有些飘忽,而且,似乎是往我身上飘的……
我对他笑了笑,谢他没有出于热心肠跑来帮我,不然哥哥会很尴尬——我不大相信哥哥是个会对才认识不久的人伸出援手。
我又遁回厨房帮老妈准备晚饭,老妈这回倒没再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