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桐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打扫着冷清的院落。
“啪!”上房里传来有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小姑娘立刻扔下了扫把进了上房。
“大少奶奶,您慢着点。”说话的人叫娟秀,正是前些日子被王氏留下照顾被打女人的那个小丫鬟。而那个被打的女人,正是现在错手打翻茶盏的云国公府的大少奶奶水清嫣。
如今的水清嫣趴在床上,面色蜡黄,严重营养不良,只有是那双清亮的黑眸闪着熠熠光彩,把人衬得还有一丝生气。
娟秀倒了杯茶递与水清嫣。“大少奶奶,您想喝茶就唤奴婢一声。”
虽然娟秀有些瞧不上这个不守妇道的大少奶奶,可毕竟是自己主子,面子上还是要敬上一敬。
水清嫣咕咚把茶水都喝了下去,干渴的嗓子算是好了一些。
“谢谢。”声音有些虚弱,可还是咧嘴甜甜一笑,右脸堆起一个浅浅的酒窝。
娟秀有些想不明白这大少奶奶,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人要脸树要皮,这大少奶奶真是彻底破罐子破摔,彻底不要这脸面了。
“娟秀,最近这疏桐院很冷清,似乎一点人气都没有。”水清嫣将手搭在上好的红木雕刻的床围上,细长嫩白的手指指着外面。
娟秀站在那里无奈咧咧嘴。“夫人把其他人打发出去了,说等大少奶奶身上的伤再好些就送大少奶奶去流云庄休养些日子。”
“流云庄?”清亮的大眼睛转悠了转悠,随即又眯了起来。“为什么?”
娟秀这实诚孩子还真不会撒谎,只是尴尬地咧嘴笑笑。可心里真想说,大少奶奶,为什么您不知道吗?
看娟秀那意思是有难言之隐,水清嫣也不再勉强小丫头了。“如果你们大少爷知道他媳妇这样被扔到了庄子,不知道他是作何感想。”
水清烟换了姿势,趴着看着墙,生怕娟秀看出来自己的任何细微不对劲。
“大少奶奶,大少爷都去世三年了,他即使想帮大少奶奶也帮不了。”娟秀又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啊。大少奶奶,如果大少爷知道您背着他偷人,估计他都会被气诈尸!
死了!水清烟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开了,黛眉紧紧锁住,她再也笑不起来了。
一觉醒来穿越到了古代,这个未曾有过的陈朝。经过几天的迷茫和害怕,刚刚稍有缓和,一记重磅炸弹就把水清嫣又炸得粉身碎骨了。
死了三年了,怪不得自己被打伤成这样,也没见那个男人露个面,果真是个死鬼!水清嫣偷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死者为大,怎么也不该这么冒犯。
“唉!去世了!我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人呢?只能去庄子了。”水清嫣只能叹息了。
“当初还是老夫人生前选定大少奶奶与大少爷冥婚的,如果老夫人还在世恐怕不会送大少奶奶去流云庄了。”其实娟秀更想说,如果老夫人在就不会任由大少奶奶你作践自己去偷人了。
冥婚!又一个炸弹在水清嫣头顶炸开。原来自己是给那个死鬼老公来守牌位了!天雷滚滚啊!水清嫣抽了抽嘴角,眨了半天的眼睛最后无奈地面对着现实。
行啊,做了死人妻,也好过活人妾!
自己这样更好,逍遥自在!不然自己还得和那么多女人争男人,岂不更累?再说了,如果那个男人活着,说不定还是个什么样的极品呢!现在这个样子挺好。这纯属是水清嫣的心里安慰。不安慰也不行,她真没办法改变事实啊!
水清嫣在那神游着,院中突然有了一声清脆的喊声。“娟秀妹子,在吗?”
娟秀听出来声音了,赶紧迎了出去。“贺兰姐姐,你怎么来了?”
贺兰是王氏院中的三等粗使小丫鬟,可如今就是这样的小丫鬟也要比娟秀这种贴身丫鬟强上许多。
抖了抖肩,新做的一身翠玉色对襟襦裙在娟秀面前晃了晃,贺兰笑着拍了拍娟秀的肩膀,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夫人让我看看大少奶奶的伤势如何了。”
“那姐姐里面请吧。”娟秀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赶紧挑帘让贺兰进了上房。
一进房间就闻到了药味,贺兰不禁拧了拧眉。转进了里间卧房,贺兰就对上了一双眯着的清亮眸子。
看着那双眯笑着的眸子,贺兰想起了一词,笑面虎!
“大少奶奶,贺兰给您请安了。”
那小身段可真好。水清嫣不禁慨叹这府里的男人们可真是有眼福。“不用客气了。你回去转告夫人,谢谢夫人的关心,清嫣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嘴角微微挑了挑,贺兰又福身,声音清甜。“那奴婢就回去转告夫人了,大少奶奶您安心养伤。”
安心养伤?说的真好听。不是要把我送到流云庄那里吗?这明显是想让我自生自灭了。你说我能安得了心?心里虽然那么想,可水清嫣依旧眯眼笑着点点头。
又瞟了一眼那笑面虎,贺兰转身赶紧出了上房。出来之后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身上。自己身上可不能沾惹到药味,更不能沾惹到晦气。做了那么见不得人的事,竟然还能笑出来!这人的脸皮可真是厚啊!
听到回禀,王氏正坐在小炕桌旁欣赏着一串珍珠项链,丹凤眼狠狠地眯了一下,嘴角噙着不屑。“把疏桐院的大门看好了,别谁都能进得去!如果人能起来了,就立刻给我送走!”
“是,夫人。”鬓角有些花白的何嬷嬷接过王氏递过来的项链收了起来。
小炕桌对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白皙的面容上,嵌着同样的一双丹凤眼。一双薄唇轻阖,嘴角似噙着点莫名的笑意。
这小公子身穿着黑色直裰,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碧玉鎏金冠固定着。虽然是坐着也能看出那修长的身体,整个人清秀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可眸间却落出一股老谋深算,和那年纪极其不符。
“母亲何必为那种人动怒呢。”温和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眸间的那股算计,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没了旁人,王氏不禁嗔怒说到:“当初你但凡肯花一点心思哄哄那老婆子,她何至于临死还给你捅上一刀!”
“不过是个国公之位,儿子如果为母亲谋得更大的位置呢?”小公子丝毫不屑自己母亲短浅目光。
“不过是?成书,你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想办法把这世子之位谋到手就好!”自己儿子那点小心思,她这为娘的能看不清?封侯拜相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刚说话的小公子正是云国公和王氏的唯一儿子,云成书。
不过云国公和前一任夫人李氏有一子,就是之前娟秀口中所说的大少爷,云成安。可惜,云成安在十六岁时候外出乘船遇到风暴,葬身海底,尸骨无存。
他出事时并未成家,也没有妾室和通房丫鬟,所以也无子嗣。老夫人想念长孙,在弥留之际主张给长孙说了一个婚事,进行冥婚,想着以后有人给自己长孙守着牌位。同时老夫人又逼着云国公立下誓言,待各房重孙辈有合适的男孩就过继到云成安名下,由水清嫣抚养,以后继承云国公爵位。
原本云成安出事之后,王氏这么多年的心病也算了了,心想着那世子之位就该顺其自然落到自己儿子的头上。可万没成想自己的婆婆会出这么一招,竟然断了自己儿子继承世子之位的路。所以自从水清嫣嫁到国公府之后,王氏就又没一天心安过。但是云成书不以为意,他多次表示自己对云国公之位不感兴趣。
可王氏就是不甘心,自己儿子不要和得不到那世子之位是两回事,性质不一样!所以水清嫣必须得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