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城大胜的消息传来时,康熙正握着手中寒梅疏影的香囊出神。
眼前堆了几本战报,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梁九功站在旁边,正欲想法子劝皇上喝一口参汤。
一个军士进来跪报大胜的消息。
康熙眼中一亮,道:
“退兵了?”
“是,赫连和乌兰都退兵了。”
“为何?”
“纳兰大人派东将军连夜烧了敌军储粮的嘉泽。”
“好!”康熙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高声道“很好!”
“周将军生擒了赫连的左右侍卫,现已在押送途中。”军士补充道。
“嗯。纳兰培公,果然是朕的左臂右膀!我大清多几个如此英才,何愁西蛮宵小不能剿灭!”康熙朗声道。
过了半日,周培公便亲自押送着赫连的左右侍卫回程,正在城门外遇见了清歌,急忙下马行礼。
清歌微微一笑:
“周将军不必多礼。”
周培公知道她与皇上的事情,所以对于她搬出城去也十分理解。而今见她回城,此前也未听纳兰提及,心中有些讶异,低低道:
“公主为何回来了?”
清歌笑道:
“外面住的乏了,羡慕你们城里锦衣玉食,所以回来讨点好日子过。”
周培公听了,不再追问,便与清歌一起进了城。因二人虽住的近,但培公需先向皇上复命,并不能通道,分路之时,清歌才到培公身前,低低道:
“我已回城的消息,将军知道便好,请不要向外人提及。”
培公心领神会,点点头道:
“公主放心,末将只向皇上汇报军情。”
“那就多谢了。”清歌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向纳兰的院子。
周培公站在原地想了想,猜不出所以,只好摇摇头走向皇上的行宫。
过了两日,纳兰才连夜赶回城中,因星夜赶路,抵城时正是清晨,皇上尚未起床,不能复命。纳兰便先回府中等待传召。
时值红日将起,金光洋洋洒洒的铺了一地。门前一株玉兰,妩媚的开着,透着边关特有的清冽和淡雅。
纳兰推开房门,却见轩窗之下,清歌正在梳妆打扮。
日光落在她散了发丝的肩上,格外清澈迷人。云鬓尚叠了一层,发未挽成,清歌正拿了软软的眉黛,对镜细描。
纳兰站在原地愣了一愣,以为是在梦中。但却见金色的阳光中香肩微动,发丝分明,若是梦中,段不会如此鲜明。
纳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喊着“歌儿”迎了上去。清歌闻言,回头看,正见纳兰想自己走来,急忙放了手中的眉黛,奔到她怀中,含羞的低了头道:
“你终于回来了。”
纳兰摸摸清歌的头发,宠溺道:
“因军中有许多事情,耽误了些时日。”
清歌乖巧的点点头:
“我知道。”
“你怎么不在谷中待着,跑到城里来了?”纳兰小心的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清歌已经想了许多次。若告诉他是因为皇上已经找到了那里,难免会让纳兰心中不悦,又让君臣之间生出嫌隙来。便道:
“我在谷中,又不得日日见你。又要你跑来跑去,我心疼你。”
“你有这么想我?”纳兰笑道。
清歌娇羞的点点头道:
“反正皇上也不常来你这里,我便在这里陪你,好吗?”
“你若开心,我便愿意。”纳兰知道她是体贴自己两地奔波,兼之自己也十分想念她,便没有多想。
在城中住了几日,果然相安无事。
然而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康熙终于还是听说了风声。这日便挑了一个由头,逛到纳兰的院子里来。
上上下下均出来迎驾,清歌也无法,只得一起跟着。
康熙倒像是没看见她一般,朗声道:
“都起来吧。”
众人谢了恩,跟着康熙一路向前走。康熙边走便对纳兰说:
“你在京中的住处便不比其他大臣的奢华,在这里更是简陋。”
纳兰回道:
“房舍不过能遮风避寒就好,微臣的住处已经非常舒适了。”
康熙赞许的点点头:
“如朝中大臣都如你这般清廉就好了。”
纳兰虽不知他此来的真正目的,但心中也能猜个大概,淡淡笑道:
“谢皇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康熙正要往下说,忽见小幸子连滚带爬进来,跪在脚下。
“启禀皇上,梅嫔小主来了。”
康熙一听,头顶轰然一响,厉声道:
“你说什么?”
“梅嫔小主,来伊卓了,现下就在皇上的行宫中。”
康熙听准了,的确是梅嫔来了,喝问道:
“她来做什么?”
“这,这个……”
小幸子话未说完,只见清欢已经推门进来,后面追着几个太监,皆是满头大汗,清欢见了这个情形,看出康熙的不悦,想了一想,直接跪在小幸子身边,叩了一个头道:
“臣妾拜见皇上。”
康熙因正一心扑在清歌身上,乍见清欢来了,十分气恼,因此皱了眉道:
“你来做什么?”
“臣妾见皇上御驾亲征久久不归,思念皇上心切,故而只身前来。”
清欢低低说着,眼里含了泪,若放在平日里,的确是楚楚可怜分外动人的。而眼下,清歌就站在旁边,康熙看着她,便想起谷中那一夜“影儿”对他的决绝和她眼中的泪水,更加不悦,便高声道:
“胡闹!”
一声龙威高喝,震的众人都颤了一颤,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对自己的宠妃如此严厉。
那日听说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便如翻了天一般鸡飞狗跳,舒贵妃竟公然在长春宫破口大骂,说嘉礼公主的狐媚功夫勾引了皇上只身涉险,是整个大清朝的罪人,应当五马分尸、连诛九族。
僖贵人仍是在永和宫与静贵人说话。
“那个嘉礼公主真是好大的本领,竟迷得皇上如此大失方寸。”
静贵人捻了一个果子放在嘴里,细细嚼着咽了,方道:
“皇上的心思一向是这样的,若是有了主意,任是谁也改不了。若是有了主意还有人要拦着,那更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姐姐竟不生气?”僖贵人看着静贵妃淡淡懒懒的样子,好奇道。
“生气?”静贵妃冷笑了一声,扶了扶嵌着淡紫色宝石的参鸾髻,道“我也是皇上的妃子,怎么会不生气呢?从前是宫里的梅嫔就罢了,如今宫外的也来青眉白眼的争宠,欺负宫里没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