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妃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皇后看在眼里,仍是不急不缓笑道:
“时候不早,大家回去休息吧。”
众人告了退,便珠翠叮当,香风窸窣的退出去。才走了几步,就见溢樟走上前来,叫住静贵妃:
“静贵妃请留步。”
众人回头看,只见溢樟款款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想与静贵妃娘娘说会儿话,请娘娘移驾。”
静贵妃点头笑道:
“有劳了。”说罢便跟着溢樟去了。
舒贵妃看在眼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着,恨恨道:
“皇后也是个不成器的,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从前事事问我,如今看着东宫里出了个梅小媛,就日日巴着静贵妃。”
董贵人和冯顺常跟在她身后,闻言忙上前了一步,低头道:
“娘娘息怒,有话教训我们,还是回到宫中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
舒贵妃闻言,白了她一眼,话锋转向冯顺常: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天天除了给我丢人,你还能有点别的出息么?!”
冯顺常被骂了一路,只唯唯诺诺点着头,不敢说话。
一回到长春宫,舒贵妃便啪的一声将手拍在案上,咬牙道:
“从前还看她有些用处,如今竟日日找静贵妃说话,能为我用的地方都少了,真不如没了的痛快!”
董贵人端了一盏茶上去,低低道:
“娘娘说的正是,她如今能成了皇后,也不过是当初太后看了她爷爷索尼的面子,幼皇登基,是需要元老重臣扶持的。如今皇上已经自有成竹了,我看这个皇后也该换换了。”
舒贵妃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董贵人:
“你的意思是?”
“臣妾的意思是,无用的人终归无用,放着还占地方,压在我们头顶,说不定来日还成了绊脚石呢。”
“她可是皇后。”
“皇后也是人,也有生老病死的。”董贵人阴险的笑了笑。
舒贵妃听了,缓缓放下茶盏,重重点了点头。
半月后,新妃进宫,竟只四人。。
其中只有一位贵人,满洲镶黄旗,是当朝重臣遏必隆的之女,即静贵妃的胞妹。因姐姐在宫中已是贵妃,家世又十分显赫,得皇上青眼有加,皇后也做个顺水人情,拟了僖贵人的封号,安排在东宫的遂初堂,与静贵妃也算相近。
只是进宫的新妃虽个个出落的如花似玉,皇上却似乎并不贪恋新鲜,偶或临幸新妃,却仍是最常召清欢侍寝,或留宿绛雪轩。四个新妃册封之日,康熙也兑现承诺晋封了清欢为梅良娣。
更另舒贵妃怀恨在心。
相对于宫中剑拔弩张的情景,边关的春天便显得平静许多。
纳兰除了查探敌情、与周培公喝酒下棋,讨论兵法,也偶尔会去公主行宫坐一坐,两人仍是淡淡的相处,并无多少进展。
清歌仍在和盘托出与留守秘密之间犹豫不决。这日夜里,方熄了灯躺下,睡不着,一睁眼,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张脸,正要呼喊,嘴便被捂住。
仔细看了一眼,又是赫连楚桓。
赫连楚桓捂住她的嘴,低低道“不要喊人,我便放开你。”
清歌点头,从他手底挣脱出来:
“你又来干什么?”
“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赫连楚桓神色似乎有些奇怪,不如从前那边轻佻可恶。
清歌不自觉坐起身来道:
“你怎么了?”
“我?”赫连楚桓笑了一下,“你是在关心我吗?”
“关心?”清歌闻言,心中也反问了自己一句:你是在关心他吗?继而冷冷道:“不过是见惯了恶人作恶,忽然不像从前那般,便觉你是怀了更坏的心思而已。”
“恶人作恶?”赫连楚桓用他惯用的反问句式重复着清歌的话,似乎有片刻失神,喃喃道,“我只以为我是恶人,可是……”说着又扶住清歌的肩膀“你知道吗?有时夜里醒来,我还能记得梦中你的笑容,你对我说会支持我,我不会败。”
清歌见他说的动情,心中微微耸动,吃惊的看着他。
“可是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你笑。你每次见我,不是嫌恶,便是躲避,又或是冷漠,认识你这么久,你却从未对我笑过。”
“你对我笑一笑好吗?我实在是累了,只想见你,想你对我说几句好听的话。”
“我的确是恶人,有时候,恶人也需要一个温暖的女人,你知道吗?”
赫连楚桓说着,突然将清歌搂紧怀中,紧紧抱住她。清歌大惊,想要挣脱,却拗不过他强有力的臂弯。只得把头埋在他怀中,无法动弹。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有时想的厉害,便去莲女庙上柱香。可看着莲女,我更想你。”
“清歌,你与我去西国吧。”
赫连楚桓说着,突然放开清歌,抓起她的手,起身便走。清歌被拉起来,吓了一跳,用力向回拽了拽胳膊,并不能挣脱。
“你不愿意跟我走?”赫连楚桓回过头,皱着眉头道。
清歌站住了脚,心中慌乱,怕自己真就这样被他掳走了,面上却强作镇定:
“我并不是莲女。”
“你是也好,不是也罢,都是我要的女人。”
“可你不是我要的男人。”
“那又如何?”赫连楚桓笑了一声,拉着清歌便往外走。
清歌见讲理无用,便大喊:
“放开我,你放开我!”
赫连楚桓见状,停下来,上下打量着清歌,斜嘴笑道:
“你觉得叫喊有用吗?还是你的侍卫们有几个是我的对手?他们听不见最好,若听见了,一个也别想活。”
这一招果然有效,清歌愣在当地,想起那日军医看见她腕上的伤痕,说当朝能有此功力的人寥寥无几,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因而闭了嘴不再叫喊。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拉着走了,清歌心里细细想着,看他今日的情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十分烦恼,才会如此低落,若是发生了变故,身为一国王子,那当是什么呢?
心中稍稍盘算,便有了计较,清歌冷笑道:
“他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却不知若惊动了军中将士,周将军领兵来拿你的话,便是拿不住吧,一人一箭是不是能在你身上射几个窟窿呢?况且,”清歌顿了一顿,仔细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道“西国有大事发生,你不先集中力量把国事平定了,却为了一个女人亲身涉险,不知道你父亲会怎么看你?你即使现在把我掳回去了,又能把我安置在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中或不中,成或不成,皆在此一举了。清歌默默祈祷,他的反常真是源于西国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果然,赫连楚桓的神色变了变,骤然加紧了手上的力道,恨恨道:
“你如何得知,我国有大事发生?!”
“哼。”清歌冷笑了一声,手上虽疼,心里却暗暗庆幸这一赌中了,幽幽道,“不过是你从你的神色和举止中判断出来的罢了。”
“好厉害的女人,从前竟是我小瞧你了。”赫连楚桓抬起抓住清歌手腕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轻轻亲了一下她的手背,笑道:
“我回再来找你的。”说罢放下手,纵身从窗中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