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从衣袖里抽出一条长长的丝帕,弯腰盖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白色丝帕上那大朵大朵的娇艳牡丹,还有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苏字很快就被鲜血洇没,那只留恋在花丛中的彩蝶仿佛是一只泣血的杜鹃,子规泣血啼,染尽胭脂红。
很快这条白色的丝帕就成了一条血帕。
小女孩皱了皱眉,他察觉了她脸上的异样,漠然地问道:“怕了?”
“我才不怕呢,我姥爷和舅舅都是大夫,我知道救死扶伤的理,只是大哥哥你流了这么多的血,会不会死啊?”
小女孩说话的口气像个小大人,原来她是怕他死了。
“我的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他语气生硬,只有这些未长全的小女孩才会觉得流血要死人,一个真正的男人,流点血算什么。
小女孩想了想,便解下了襦裙上的束腰带。又是咧嘴一笑,“这条束腰带勒得我老是不能吃饱饭,早就看它不顺眼了,给你缠手正好。”
他的心忽地一颤,自从五年前,小王妹意外溺水而亡后,那抹干净的笑容,他再也没有看见过。直到现在,这个年纪与当年的小王妹一样的小女孩,让他不经意为之动容。
小女孩蹲下来替他缠手臂,头正好抵在他的下颌上,那俏丽可爱的双丸发髻上各插着一朵蝶形粉色花佃,发际隐隐传来一股清香。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以她不易察觉的力度触摸着她的头。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经常摸着小王妹的头,那时,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少顷,底下传来小女孩微微的喘息声和喃喃的嘀咕声,“缠你的手比缠麻雀的脚都费劲。”
敢情,她是把他当成一只受伤的大麻雀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胸口在不经意间升腾起一股炽热的暖流,缓缓流遍全身。
使了很大的劲,小女孩终于妥妥地把束腰带缠满了他的手臂。
“这样就好了。”拍了拍手,小女孩高兴地站了起来,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她轻柔低喃的话语在这初冬寒风料峭的时候,竟恍若春风拂面一般温暖,那盈盈的双眸顾盼生辉,微翘的朱唇精致玲珑,莹润的小脸满面绯霞。
他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呆住了。心犹如被擂鼓轻轻敲击,传达着一种不受控制的跳动。
“阿绣,你在哪里?”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喊声。
“糟了,娘亲来找我了,大哥哥,你多保重,我要走了。”说话的当儿,她眸光一转,见自己的小手上沾上了一些血迹,便毫不犹豫地在他衣衫未弄脏的角落使劲擦了擦,一溜烟似地跑开了。
直到这个小女孩跑远,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整条手臂被她缠得像个大棕子,而被紧紧缠住的伤口,血似乎流得缓慢了……
“苏绣,这是你的名字吗?”那一刻,他突然对这个小女孩心生异样,但随后,他又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她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啊!
他怎么可以有这样龌龊的想法来亵渎一个如此美丽、善良、可爱、单纯的小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