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日曲凌逸来看济心的时候,就把那串琉璃珠子一起带来了,并没有避开济心,要把它送给琉璃。
那时济心正在吃早饭,准备吃了早饭就去鬼城找无忧。
琉璃哪里敢要,在那儿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个奴婢哪里敢要,还是请曲公子收回去吧。”
“琉璃姑娘就不必客气了,这琉璃珠正好配上你的名字,你对夫人悉心照顾,就算做我送你的谢礼。”
琉璃还是不敢收,“琉璃是主子的奴婢,照顾主子是奴婢的本分,曲公子这么说,奴婢就更不敢要了。”
济心在一旁冷眼旁观,见两人推来推去,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开口说到,“曲公子一番好意,琉璃,你就不要客气了,收下吧。”
琉璃看了济心一眼,济心这一发话,她哪里还会推辞,满心欢喜地就接过曲凌逸手中的檀木小盒子,行礼道谢。
济心看琉璃一副乐颠颠儿的样子,不就是一串琉璃珠子吗?至于把她高兴成这副样子吗?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不免也有几分好奇,“你把那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嗯。”琉璃忙奉上。
济心打开来,只见暗红色的绸布上,静静地躺着一副琉璃手串儿,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琉璃珠子,每一颗都有不同的颜色混合,且极为通透,无半点浑浊,色彩鲜艳璀璨。
将其取出,不小心碰到木盒的边缘,竟是发出了一声金属之音,细细的观看,比玻璃更通透,竟然有如水晶一般。
济心是个外行,这一看一摸之下,也知道这琉璃肯定也是个稀罕物。
“这琉璃与普通的琉璃有什么不同吗?”济心将手串递还给琉璃,然后继续吃早饭。
琉璃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重新放回盒子,还舍不得戴。
曲凌逸回答,“这叫古法琉璃,制作工艺相当的复杂,火里来水里去,要几十道的工序才能完成,非常的费时,有的光制作过程就要十几二十天,而且主要靠手工制作,当中各个环节的把握都相当的困难,其火候把握之难更可以说是一半靠技艺,一半凭运气。仅出炉一项,成品率只有七成,更关键的是,这种琉璃不像金银制品可以收回重铸,一旦出现一点的问题,十数天,几十道的工序,多少人的努力就立刻付诸东流,所以,这世上没有两款一模一样的琉璃。”
顿了顿,又继续说到,“而这种古法琉璃最珍贵之处便是多种颜色混成的情况下,还能通透如故,不像一般的水晶和玻璃,都是纯色。”
济心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怔怔地看着曲凌逸,看到他认真说话的样子,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记忆中,有那么一个人,在说起一些藏品之时的神态就是这个样子。
这种久违的熟悉感,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夫人?”曲凌逸正说得认真,突然发现济心定定地望着他,但眼神却像是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
“哦。”济心回过神来,继续嚼嘴里的馒头,“你是做这行的?”
“啊?”曲凌逸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济心怎就突然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继而笑了笑,是啊,她不是向来如此吗?思维跳跃得飞快,“不是,我是开钱庄的。”
济心挑了挑眉,原来是银行老板啊,难怪了,大多这种有钱人,都喜欢收藏点儿古玩什么的,研究这些珍奇的玩意儿。
最后喝了一口牛奶,“琉璃啊,别把它收起啊,拿出来,戴上,好东西就是要展现出来给人看的,收起来谁看得到啊。”
“我怕把它划伤了就可惜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舍不得戴。”
“怕什么怕,戴上戴上,坏了再叫曲公子送就是了,人家钱庄的老板,一串儿珠子而已,不值一提。”
“啊~~~!?”琉璃和曲凌逸皆是一愣,在两人的愣神中,济心已经漱了口,起身出了门,琉璃看了一眼旁边面色怪异的曲凌逸,忙跟了上去。
济心刚踏出门口,便看到静静站在门口的青竹,也不知在这里站多久了,头发和肩上都覆上了霜雪。
“你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做什么?!冷不死吗?”济心总是这样,一句关心的话也能让她说得很不温柔。
青竹微微一怔,抬头看着济心,他本来一早过来,就是想来看看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曲凌逸说话的声音,便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了门口。
曲凌逸走过来,看向青竹,“管家一大早过来,是找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青竹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只是问济心,“主子这是要去鬼城吗?”
济心点了点头,她的心思青竹从来都是最了解的,“青竹……”济心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曲凌逸在身边,终是没有说出,“你和我一起去吧。”
青竹摇头,“主子,无忧他……”话只说了一半,又停住了,“你与无忧这么久没有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去了。”
济心总觉得青竹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没有说,他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趁着两人说话的当口,琉璃回转屋中取了斗篷出来给济心披上。
曲凌逸见济心走远,问也要离开的青竹,“无忧是何人?”
青竹看向曲凌逸,“主子的徒孙。”
“徒孙?”
青竹看到曲凌逸一脸疑惑的表情,本就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曲公子自告奋勇嫁给城主,难道对城主一无所知吗?既对城主一无所知,曲公子又为何嫁进来?”
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青竹许久的问题,以曲凌逸的身家财富,若说他是为了荣华富贵,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若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又何必屈尊嫁进来做一个小小的侍郎?而他身家清白,早在老城主在位时就已落户孤城,并非别国的奸细。
若说他喜欢心儿,据他调查,在他嫁进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和心儿有过任何的接触。
曲凌逸笑了笑,“正因为我对现在的她一无所知,所以,我才会嫁进来慢慢了解,我相信,在与她的相处中,我会了解到她的一切,身……心……”
青竹微微蹙眉,曲凌逸这模棱两可的回答,非但没有半分实质的东西,反而还隐隐透着几分炫耀。
就算在他眼里看来,他曲凌逸对心儿一无所知,但他始终是她的侍郎,有机会,有资格与她亲近,而他,青竹,无论他多喜欢她,多了解她,但他永远都没有这个资格和机会与她靠近。
“管家管家,管好家务就好,我的事情,就不劳管家操心了。”曲凌逸说罢,抿唇一笑,转身离开,在他的眼里,青竹不过就是一个文儒书生,整日支配点儿下人,管点儿账目,做着些琐碎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是他住进这个城主府,他有的是钱,无需看他任何脸色。
“青竹,你以后少沾此人。”有颜刚才过来,正好听到曲凌逸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看他一副斯文样,做起事情来,手段又狠又毒,孤城两家最大的钱庄被他操持,同行皆对他马首是瞻,但凡有异心,他便利用各种手段打压挤兑。”也正因为他有这能耐,老城主才会将发行纸钞之事假手于他,只设一个银监局管理监督此事。
“我知道了。”
“她去鬼城了?”有颜看了一眼济心的院子。
青竹点头。
“你跟她说无忧的情况了吗?”
青竹摇头,“没有,她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说着转身离开。
有颜看着他的背,“青竹,无忧这样,你一定心里是高兴的吧?或许,你还巴不得他一直这样。”
青竹的背顿了顿,脚步却是没有停,有颜追了上去,“青竹,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对她有什么想法,她的身边不会缺男人,但永远都不会你的位置,你看,就算没有无忧,也有曲凌逸,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男人,虽然你我是她的奴才,但咱们也算是高级奴才,以我们这样的身份样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是吧?若你不想要女人,也成啊,咱兄弟俩过!”
青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有颜,“你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有颜愣了愣,“废话,不是说给你听的难道还是说给我听的?!”
“嗯?你说呢?”青竹反问,眼里浮上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既如你说的那般,你费尽心思地把祭师院的姚祖已打发回家,岂不是多此一举,反倒是给了我希望,让我更加对她有想法了不是?”
“你……你什么意思?”
青竹看到有颜瞠目结舌的样子,因为曲凌逸有些郁郁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有颜,你知道吗,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就算是心虚了,说话也是理直气壮,可是刚才你的样子,让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心思!”
说罢还抬手拍了拍有颜的肩膀,这才转身继续走。
有颜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挑了挑眉,“哼,谁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