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岐王。”李大嘴深深吸气说道:“不简单呐……”
杨玖却是长长出一口气,说道:“岐王这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操心的,我管不着他怎么养活那么一支船队,可是我在回来之后,就一直想着他那只船队。如果我们能把那支船队借过来,只需要狠狠地打击一下海盗,就能够收到奇效。”
李大嘴说道:“大人何不把这个想法跟岐王说出来,说不定岐王会答允呢?就算岐王不答应,大人也没有什么损失。”
杨玖摇摇头:“还不是时候。这件事情暂且不说,今天早上我让沙州指挥使陈裕民帮我打听一个广东的智者,你去问问他,打听的怎么样了。”
李大嘴惊讶道:“大人要智者干什么?”
“这也是疾病乱求医啊。”杨玖无奈地说道:“在经历了海盗抢掠之后,我突然想到,要对付那群海盗,还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最起码是对广东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的给我作参谋,这样我才能利用地形之利在对抗海盗的时候占领优势。”
李大嘴听了,忍不住呵呵笑道:“大人何必找人打听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有谁能够比前广州知州陆德源更能够了解广东?”
杨玖立马提起精神,问道:“陆德源?”
“这个人出生在三水,从小在郁江里长大,足迹遍布岭南各地,从一个小小的县丞做起,最后逐步累加到南汉朝的宰相。”李大嘴说道。
杨玖听了,说道:“南汉朝的宰相?那他可真有一把年纪了。”
李大嘴继续说道:“南汉朝灭亡之后,太祖念他长期主政广东,熟知广东地理人情,于是让他做广州知州兼广东防御使。他这个人十分倔强,最后因为南汉的国后花蕊夫人得罪了太祖,还死不认错,差点被太祖戳死在军前。后来还是有很多人劝说太祖,太祖才念在他一把年纪的份上,没有要他性命,只是罢了他的官职,把他撵出了广州城。”
杨玖听了,忍不住惊奇道:“这陆德源居然是这么硬的一个人?话说,那花蕊夫人是怎么回事?”
李大嘴有些神秘地笑了笑,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花蕊夫人真可谓是国色天香,冠绝岭南,听说拥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是岭南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在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南汉国君册封为皇后。
太祖刚刚打下广州之后,见到花蕊夫人就被深深的迷住了,不但把花蕊夫人抢走带到京城皇宫,还一度想要废了皇后,立花蕊夫人为国母。
最后是在朝廷中几乎所有大臣的极力反对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哦……”杨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陆德源一定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个人,所以才为此等罪了太祖?”
李大嘴感叹道:“陆德源乃是南汉曾经的宰相,素来都以礼仪治国。而花蕊夫人毕竟是南汉的国后,南汉虽灭,人心尚在,陆德源更是拼出了老命也要阻拦太祖,太祖最后只能作罢。”
杨玖听了,顿时觉得这陆德源的形象高大了几分,于是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我这就去拜访他,请他出山。”
李大嘴想了想,说道:“自从陆德源离开广州之后,朝廷中对他关注的少了,也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不过这个倒是不难打听,只要找到陆德源以前的下僚,自然就能问出陆德源的住所。”
杨玖听了,在房间里来回走几步,然后停下对李大嘴说道:“你现在就去打听,越快越好,争取在下次海盗袭击前就把陆德源请到沙州城来。”
李大嘴领命后,当即去打听陆德源的下落。
杨玖看看天色,又是一个夜晚。
今天夜晚,杨玖强迫自己躺在**上,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等到天亮。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在后半夜的时候,杨玖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杨玖被一阵士兵嘹亮的口号声吵醒,睁开眼睛,伸一个懒腰,感觉精神突然好了许多,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总想要立马找些什么事情做。
李大嘴连夜打听到陆德源的住所,原来就在伶仃洋靠近东岸的一个小岛上。
李大嘴大约在中午的十分找杨玖报告,已经去见过了陆德源,并且跟陆德源说明了来意,但是陆德源却不想离开小岛。
“他就是说不想离开小岛?”杨玖问道。
“嗯。”李大嘴说道:“属下三番五次恳求,并且把广东沿海的形势跟他详细的说了一遍,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山。”
杨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顺手拿起官帽戴好,说道:“走,本官亲自去会会这个陆德源。”
杨玖带着李大嘴和铁桀,坐小船驶过伶仃洋,登上一座小岛。
在海浪声此起彼伏的海滩上,白羽红嘴的海鸥一声声叫着飞过蓝天。
在细细的沙滩上,一个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干老头子,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正站在一座水池边不断拨动着。
杨玖走向老头,看到老头全身几乎被晒得如同非洲人一般黑,头上顶着一蓬干草似得乱发,胡子向上斜着翘起来,像是在鄙视天空般得劲。
“陆前辈。”李大嘴远远地喊道:“广东团练使杨大人来啦……”
陆德源似乎没有听到,仍旧不断操弄着水池。
杨玖走上去,看到水池里居然养着一只只硕大的牛蛙,青黑的背皮,在水池中来回蹦跳,拥挤不堪。
杨玖走近陆德源,下拜道:“陆老前辈。”
陆德源仿佛在嚼干草般干巴巴地说:“你们又来干什么?老头子都一把年纪啦,能给你们出什么计谋?还是赶紧的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杨玖郑重地说道:“也许老前辈还不知道本官现在的处境,但是本官现在可以告诉老前辈,如果老前辈可以出山,本官可以把团练使这个官位让出来,让老前辈担任。”
陆德源听了,回头看了杨玖一眼,非常好笑地说道:“老夫连万人之上的宰相都做过了,还稀罕你这个小官?”
杨玖听了,顿时哑然。
陆德源继续操练竹竿,把水池里蹦出来的牛蛙一个个打回去,一边打,一边说道:“回去吧,孩子。老夫一把年纪了,早已经对事世看淡了,一个人呆在这岛上养些牛蛙,日子过得也算自在,你又何必打搅老夫的生活呢。”
杨玖想了想,听陆德源的话,掉头向海滩走去。
李大嘴迎上来,问道:“大人,怎么样?”
杨玖回头看了看陆德源,忍不住叹气道:“这个老头子可是真的看破红尘啦,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铁桀有些恼怒地说道:“再咋说咱大人都是一个五品的大官,亲自前来请他出山,这老头子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他奶奶滴,他不过是一个平民,按照朝廷规矩,见了大人可是要下跪磕头的,大人你过去先让他给你磕头,看他磕不磕,如果不磕,那就要听大人的话。”
杨玖一听铁桀的话,似乎也觉得挺有道理。
李大嘴在一边担忧地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这样一来,可就把陆前辈得罪了,就算他答应出山,恐怕也不会全心全力辅助大人。”
杨玖听了李大嘴的话,也觉得有理。
铁桀又说道:“大人,你现在可得学学当年李月娥对付你的方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陆德源绑到沙州城,海盗来的时候先拿他当挡箭牌,俺就不信他还不动脑筋。”
杨玖想来想去,觉得两个人的办法其实都不可行。
最后,杨玖只好在沙滩上挖一个洞,把屁股坐进去,仰靠着沙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陆德源出神。
陆德源捣鼓了一会儿牛蛙后,收起竹竿,用草席将水池盖好,搭上几根横木压住。然后收拾好工具,转身向一边的小茅草屋缓缓走去。
傍晚时分,海水涨潮,潮水漫过杨玖的脖子,在嘴边涨涨落落,杨玖在每次潮来的时候闭上嘴巴,在每次潮去的时候张开嘴巴,然后嘴里尽是海水的咸苦味道。
铁桀和李大嘴一直陪着杨玖,两个人不知道问了多少次接下来该怎么办,杨玖都是静静地看着陆德源,默不作声。
两人最后只能就这么陪着杨玖,一直到了天黑。
李大嘴怕海水沾湿衣服,跑到一块干燥的地方躲起来。
铁桀则没有那么多讲究,干脆坐在杨玖的身边,一边让海水冲刷脚丫子,一边认真地抠着脚趾缝,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要完成的大事一样。
杨玖看到茅草屋里的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亮,一闪一闪的油灯,像是不断地在冲杨玖眨眼。
杨玖感觉到海水像是无数双**的嫩手般,抚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浑身舒坦之极。
不一会儿,杨玖就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一阵刺眼的光芒照的杨玖不得不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高地的石头上,衣服还有些湿。
李大嘴正和陆德源那个黑老头趴在水池边观看,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叫,像是一个小孩子般既兴奋又紧张。
铁桀脱光了上身的衣服,居然在海边捡起了贝壳,每捡起一个都高兴得端在阳光底下看几眼,然后看到另一个更加漂亮的贝壳,就立马把先前的那个扔了,跑向新的贝壳。
杨玖感觉桑子干哑,而且很疼,想说话,却变成了无声的张嘴动作。
经过昨晚**的风寒,杨玖感冒了,虽然身体没有什么不适,但是脑袋却昏昏沉沉的厉害。
杨玖顾不上管自己的脑袋,而是快步向陆德源走去,沙哑着声音说道:“前辈,已经过去一晚上了,你还没有想好吗?”
陆德源正和李大嘴看牛蛙看得起兴,听了杨玖的话,疑惑的转头问道:“想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