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啪啦”一阵倒桌子摔凳子扔碟子的声音响起,戏楼里的人群如同被惊动的一群麻雀般一哄而散,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杨玖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的戏台,只听身后猛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大吼声:“王皮子,你快给老子出来!”
戏楼上“噔噔噔”跑下一个矮个子老板,四十来岁,方头方耳,一张宽脸中间两片厚嘴唇,因为跑得急,或者是气得急,嘴唇发紫,并且不断地颤抖着。
“李渔,前三天你们刚刚来人收了保护费,今天就又来砸我的场子,你……你欺人太甚。”王皮子用颤抖的嘴唇说出颤抖的话语,连声音都颤抖了。
只听那个叫李渔的大汉说道:“前三天?王皮子,你跟老子开玩笑吗?前三天老子还在朱仙镇设立分舵,哪里有功夫来你这里收保护费?”
王皮子怒急:“前三天我亲自给曹宇交的保护费,那还能有错吗?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当面找他来对质。”
李渔听了,嗤笑了一声:“那条扁草鱼?王皮子,老子的地盘你不给老子交保护费,却给那条草鱼交,你是什么意思?想关门了?”
王皮子又怒又惊:“你……你们自家人起内讧,却要为难我们这些商户。曹宇他明明说从三天前这里就归他管了,你怎么又来为难我?”
李渔听了大怒:“草******扁草鱼他果真这么说?妈的反正老子不管,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
王皮子听了,最终带着恳求的哭腔说道:“你们三天两头就来收费,一帮接着一帮,我们就是再牙硬也撑住呀!”
杨玖听了,忍不住皱眉。
本来意外地听到“保护费”这个词,杨玖感觉到分外的亲切,这让杨玖瞬间又回到了当年刚刚打下油麻地的风光年代。但是现在听这李渔和王皮子的说话,杨玖有些生气了。
黑社会也是社会,也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规矩那就是自我毁灭的节奏。看着当下这个李渔居然如此不知规矩,杨玖顿时感觉心痒难耐,忍不住又想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古惑仔。
但是杨玖又一想,自己可是被金鳞帮这些狗杂碎泼了一盆污水的,这对于杨玖这个在黑社会中有教父外号的大头目来说,简直是无法洗清的耻辱,不灭了这个帮实在不能出自己的恶气。
杨玖想着,还是先静观其变,顺藤摸瓜,跟着这个李渔找到金鳞帮的老窝再说。
只听李渔又说:“王皮子,草鱼问你要保护费,你给他了。老子问你要保护费,怎么滴?你是给呢?还是不给?”
王皮子几乎欲要放声大哭了:“你们这帮人不管我们的死活,一个劲地敲诈我们,今天就算是你把我们都打死了,我们也拿不出保护费,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李渔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王皮子,牙梆比鞋梆还要硬,给我打!”
李渔一声令下,身后打手纷纷涌出,当前两个打手同时按住王皮子,眼看就要拳脚相加,突听远处“啪”的一声震响。
众人被这一声震得全身一颤,纷纷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杨玖刚刚放下手中的一条断了半截的长凳,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将最后一颗花生米剥开,食指拇指相互一撮,一粒婴儿般白嫩的花生米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渔眉头微微皱起:“阁下是哪个庙口的?要多管闲事吗?”
杨玖捏着花生米,轻轻地放在嘴边,咬住,细细咀嚼,然后站起来,向李渔缓缓走去。
杨玖来到李渔面前,低头看了看那满脸愤怒的王皮子,对李渔缓缓说道:“我不是什么庙口的,只是你们金鳞帮欠下我一笔账,我现在要讨回来。”
李渔眉头皱得更紧,上下打量杨玖,自然感觉出杨玖身上散发的气息,绝对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混混,也不是什么侠肝义胆的花花公子。李渔从杨玖的身上,从杨玖的双眼中,突然感觉到了杨玖的身份。
这是一个武将!
李渔作为一堂之主,自然眼色不是一般的高,只是一番打量,李渔就看出杨玖身份,当李渔看到杨玖身上那条犀木腰带之后,更是双眼禁不住凛然,忍不住连声音都变得多了几分恭维:“这位……公子,我虽然是属于金鳞帮的,但是帮中的账单财务,却是跟我没有关系,公子要讨账,还需要到总部去讨。”
“对啊。”杨玖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李渔:“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你带我去一趟你们的总部呀。”
“公子真会开玩笑……”李渔不自然地笑笑:“金鳞帮的总部,我们这些地方的小头目,怎么会有资格知道?”
杨玖仍旧笑眯眯地看着李渔:“你不知道总部,却偏偏还是金鳞帮的人,看来我今天只有先找你讨回一点本息了。”
李渔面色忽变:“你要怎的?你现在一个人,我们一群人,我今天不告诉你又能怎样?”
杨玖面色平静,说道:“这么说,你到底还是知道金鳞帮的总部了?”
李渔面现怒色:“知道不知道跟你扯不上关系,我今天敬你一分,你别不知好歹了。”
杨玖轻轻叹一口气:“怎么说呢……你们这么多人,我确实有点害怕。可是,一想起你们金鳞帮欠下我的那笔帐,我就忍不住的……”
杨玖说到这里,双眼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右脚一踢李渔腿弯,同时拔出身上匕首,倒转刀柄猛地敲在李渔脖颈中间。
李渔只感觉脖子一麻,接着脑袋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
“大哥!”李渔的那些手下见到这幅情景,顿时向杨玖冲来。
杨玖手中匕首倒转,锋利的刀尖抵在李渔的喉咙处,淡淡地说道:“再动一下,你们的大哥立马去跟阎王报到。”
那些小混混哪里能想到今天这般局面,自己的大哥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制住,看到杨玖手中明晃晃的匕首,顿时停下脚步,个个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李渔逐渐的清醒,感觉自己正跪在地上,面前的小弟个个面色惊慌,脖子边一片冰凉。
待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之后,李渔顿时冷汗直冒,厉声说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我李渔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要讨账也讨不在我身上。你……你难道敢得罪整个金鳞帮?”
“得罪?”杨玖冷笑道:“你或许不知道吧,要说得罪,也是金鳞帮先得罪的我。李渔,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波府杨玖,你可知道?”
“杨玖……”李渔听了,立马想起了那个足足拆了金鳞帮五座产业的小魔头,更是在京城中放出话要掘了老大的祖坟,将老大吓得连夜逃出京城足足消失了一个月。
李渔一张脸顿时变得精彩之极,不知道该是惊恐,还是委屈,又或者后悔。
“杨……杨大人。”李渔颤抖着声音说道:“泼您水的是那条扁草鱼的手下干的,与我无关啊。”
杨玖蹲下来,盯着李渔的双眼,缓缓说道:“你觉得这些话有用吗?对于我来说,只一个金鳞帮就足够了。”
李渔听了,睁着惊恐的眼睛,急急说道:“杨大人,杨大人,小的知道您是明白事理的一个人,小的知道您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小的愿意为您效劳,只求您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寡嫂弟妹要养活……”
杨玖怪异地看着李渔,越看越觉得,这李渔简直是另外的一个自己,这份无耻,简直有赶超自己的趋势了。
李渔忐忑不安地看着杨玖,看杨玖似乎在想一些什么事情,于是屏住气息,不敢有丝毫打扰。
杨玖目光闪烁,想了片刻,突然一笑,收起匕首,说道:“呵呵,李堂主受惊了,我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找你麻烦呢?只要你告诉我金鳞帮的总部在哪里,咱们就扯平了。”
李渔心中想道:扯平了?什么叫扯平了?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你,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杨玖见李渔面色有些赫然,顿时拉下脸,冷冷地说道:“怎么着,难道还要我给你赔礼道歉吗?”
李渔猛然一惊,顿时连摆双手:“不敢不敢,杨大人,小的真不知道总部在哪里……杨大人请听小的详说,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小的自然知道总部在哪里。可是自从杨大人在城中拆了五座楼之后,我们大档头就连夜出城避难去了,总部也随着大档头迁出了城外,小的只是知道总部大概就在京城周围的哪一座小镇中,但确实不知道具体位置,杨大人明察啊!”
杨玖看李渔说得诚恳,心想难道李渔真的不知道金鳞帮的总部?这说不通啊,如果连他这一堂之主也不知道,那还有谁能知道?
但是杨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做出一副恍然的神色,说道:“哦,原来如此。那我真是错怪你了。”
李渔也是长出一口气,说道:“不敢,不敢。”
杨玖又说:“既然你不知道金鳞帮的总部,那就算了,不去总部了,先去你的堂口。”
李渔顿时紧张了起来:“杨大人,去我堂口要干什么?”
杨玖问道:“怎么,你不会连你堂口在哪里也不知道了吧?”
李渔尴尬一笑,说道:“知道,知道,只是杨大人……”
杨玖淡淡地说道:“放心,我不会找你麻烦的,我只是很好奇你们堂口是什么样子的,想要去参观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