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急着对你动手,毕竟你跟他之间没什么过节。”
君无双瞥了陌青岚一眼,“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何必来我面前卖乖。”
陌青岚哈哈笑着摇了摇扇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怕你在牢里憋坏了,想让你开心点!”
君无双脑中不知怎么忽然蹦出前几日破谷对自己说得话,她看向陌青岚,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说起来,你好像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墨伊动手。”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陌青岚神色不变反问道。
“只是想知道而已。”君无双慢慢垂下眼睛,瞬间得到了答案。
如果陌青岚真得想告诉她,直接说出就好,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反问。而看他此刻的反应,似乎只能说明:他不信她。
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了,自己不是一样也不信他吗?那现在这种别扭的小情绪又是从何而来?君无双自嘲地笑了笑,却没发现陌青岚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
“墨祈一方面想讨好破谷,一方面想打击墨童,他以为把握了全局,却忘记了你我根本不是他能算计的。他既然敢利用太子来让墨昊阳对你动手,那我只好反打回去。”
君无双淡淡地“嗯”了一声,明显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陌青岚自然也看出她的敷衍,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道牢门隔绝了两个心思,然而还来不及诉说,就被现实再度隔得更远。
墨昊阳派遣影卫重新制造了关于君无双“拓”一族的细作身份,虽然是虚假,但骗天下人也够了。于是利用这事在边境发动进攻镇压的同时,也决定三日后在午门执行火刑。
火刑,伊和大陆最为残酷的刑罚,传闻经受烈火焚烧的人,是生生世世要下地狱的。比起五马分尸来说,崇尚道教的沧澜,显然更信这个。
然而就在君无双静待火刑的前一天,宫里面又出了一件大事。
当事人则是自从中毒后就一直处在昏迷中的墨伊,听闻那一日墨昊阳刚刚探病离开,墨伊便脸色发青、口吐白沫,明显一副将死的模样。
墨昊阳震惊之下再度彻查,却并没发现任何异常。而这时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只说把脉来看墨伊身体并无异状,但为何会出现上述症状,却没人能说个明白。
就在此时,那被墨昊阳奉为高人的王道长站了出来,指明是君无双心有怨恨下了诅咒,命小鬼锁住了太子殿下的魂魄,这才导致太子神识不清,气命虚弱。
事实上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这是胡说八道,可墨昊阳偏偏深信不疑,是以行刑之日也直接提前,即刻执行。
当君无双被带出地牢,看着许久未见的太阳时,忽然眯了眯眼,觉得有些讽刺。
“好好看着吧,以后可再没机会了。”
墨祈被派执行君无双的火刑,看着君无双一脸平静的模样笃定她是装得,于是开口讽刺,“或者本殿下行行好帮你把眼睛抠出来,让你死了也能看到,如何?”
“二殿下真是好心,只是再好心也做不成东宫之主,可惜了。”
瞧着墨祈瞬间煞白的脸,君无双笑笑,“一石二鸟固然是好计划,但不该你的,拿了也会烧身。”
“你这贱人胡说什么!”墨祈经不起挑衅,跳脚道,“什么烧不烧身,等下要被烧死的可是你!”
“那就赶紧吧,免得错过吉时耽误二殿下的好事。”
君无双句句紧逼,看着墨祈气得双眼通红不由冷冷一笑。
一路被囚车拉着穿过街道,围观的人倒是不少,但却没有出现曾经在电视中见到的鸡蛋、菜叶乱飞的画面。
被随行的侍卫从囚车中拉出,君无双紧接着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甚至可以闻见曾经死者皮肉烧焦的气味,君无双不骄不躁,只抬头看了看天气。
艳阳高照,真是个好日子。
“时辰已到,给本殿下点火!”墨祈手执一枚令牌扔在地上,仿佛他的心一般尘埃落定。眼神阴毒地看向君无双,不料他却忽然僵住了。
只因为对面的君无双竟然在笑,眼中是完全嗜血的光芒。
“轰隆!”几乎是火把燃起的同一刻,天边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随后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看起来竟像夜晚一样。
墨祈被震得从座位上跳起,随后一脸惊恐地奔向拿着火把的侍卫。劈手从对方那里夺过火把,对着君无双就准备扔去,“妖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就看老天答不答应!”一声怒吼,君无双浑身杀气乍现,直逼墨祈。
墨祈强忍住心中恐慌避开君无双的杀意,哪知胳膊还未抬起,一道惊雷就从他头顶炸响,伴随着闪电劈下,吓得他赶忙扔掉火把,还差点尿了裤子。
“这……这是……”
台下围观的群众不由得惊呼,只因天空中出现一道看似盘龙的闪电,随后大雨瞬间而至,湿了整个刑场。
人们四散奔逃,雷鸣闪电依旧。在这大雨滂沱中,君无双却震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眼睛看向墨祈,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今日虽是君无双行刑之日,但墨昊阳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要求王道长在宫中做法事,安抚真龙天子的怒火。
哪知就在祭坛刚刚设好时,王道长一碗狗血泼出,却好死不死地溅了自己一身。而那时恰巧是君无双行刑的时间,天色顿时大变,电闪雷鸣,竟将那王道长活活劈死在了祭坛里。
墨昊阳当时就被吓得没了魂,不知怎么竟招来如此横祸。而墨童当机立断,认为此事定有蹊跷,需要彻查才可以。
就在宫中这般情况时,陌青岚已经先行一步赶往刑场。事实上他去不去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想到前几日君无双的反应,心中忽然开始担忧。
快马加鞭赶往刑场,浑身早已被大雨淋得通透。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刑场早就空无一人,除了那高台上瑟瑟发抖的墨祈和已经双眼红透的君无双。
眼见君无双犹如没有理智的野兽般张开利爪,身形闪动逼至墨祈跟前,单手掐住对方脖子,随后将墨祈整个身子压在了之前捆绑自己的木桩上。
“墨祈,想尝尝死是什么滋味吗!想知道血一滴滴流干是什么滋味吗!想知道陷害我君无双,是什么滋味吗!”
这样的君无双冷酷嗜血不带感情,陌青岚虽然隔得远,但他明显能感觉到气压中来自对上身体的那份颤抖和犹豫。
犹豫?她在犹豫什么?
下马飞奔而至,陌青岚双手缓缓叠在了君无双手背,一小股内力慢慢流淌至君无双体内,为她驱寒。
“无双,跟我回去吧。”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君无双双眼慢慢褪去了红色,她松开掐着墨祈的手,双臂下垂,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陌青岚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这时候杀掉墨祈。君无双考虑问题一向全面,他从不怀疑她会铤而走险。
可若照这样看来,刚才她在抗拒和犹豫的,就只有体内属于杀手的热血了。
总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说不通,可陌青岚却着实不好说到底哪里不对劲。冷冷扫了眼早已经瘫软的墨祈,对着身边随从点了点头,自己则抱起君无双离开。
“陌青岚……还好……你来了。”
怀中的人儿明明双眼紧闭,可唇角的呓语却让人窥探了心事。陌青岚瞳孔微张,低头仔细看了看君无双,这才嘴角含笑收紧了手臂。
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踏实的归属感了,于她,于自己,恐怕都是如此。
回宫之后,陌青岚避重就轻地陈述了刑场发生的一切,并特意言明自己只是去凑热闹,不过看着情况不对才出了手。
而后墨祈的窘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执意用刑惹怒了老天,这才导致宫中惨剧的发生。
墨昊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已暂时撤去了对君无双的刑罚。而君无双自刑场回来后一直昏迷,于是墨昊阳决定先将她禁足救治,待醒来后再做定夺。
事情扭转的太快却又偏生让人说不出半个不是,宫里面到处都人心惶惶,仿佛觉得这一切只是一个开端。
而一直等到君无双醒来,事情才有了真正的转机。
“你问我待你可有真心?我骗你时,用的可都是真心……”猛地睁开眼,君无双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不知怎么竟然回想起殷楚慕的这句话,这句本应对着身体本尊说的话。
心口忽然就像扎进了一根细小的针,惹得她心酸、心痛,却又叫不出声音。额头有冷汗流下,她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连周围的气息都让她觉得陌生无比。
侧头目光缓缓从床顶移向旁边,一袭蓝色袍子的身影恰好映入眼里。
陌青岚此刻正闭着眼坐在她床边小憩,那张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在暗淡的环境中竟散发着让人舒服的光芒。忽然想到在昏迷前的那一刻自己就是被他带走的,那一瞬间包裹着君无双的温暖,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安。
睡梦中带来的痛楚在看到陌青岚的时候消失殆尽,君无双慢慢伸出手,细长手指触向陌青岚眉宇之间。
然而目的地尚未到达,她的手便被握住了。
“你这是准备一触本殿下芳泽?”眉眼带笑,陌青岚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可是流氓才会做的事。”
君无双略有些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却不料陌青岚握得很紧她根本挣扎不开。
扭开头有些自然地轻咳一声,这才道,“我想看看你是人是鬼罢了。”
没有像往日般调侃抬杠,陌青岚拉着君无双的手慢慢贴向脸颊,声音轻柔,“那现在呢?知道我是人是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