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蕊尔顿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可并不是对着君无双。她目光惊恐地看着那支钗,手摸上自己脸颊,狠命揉搓,像是要把那层皮揉下来一样。
这样诡异的动作让君无双略感讶异,仔细盯着她,不清楚她到底要如何。只是那不断抓挠的动作却越来越频繁,不多会儿就见温蕊尔把自己脸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一股恶臭顿时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作呕。
君无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惹得大惊,眉宇之间越发紧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无奈两人隔得太远,她就如此眼睁睁地看着温蕊尔将自己一张清秀的面庞抓的血肉模糊,随后浑身痉挛,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倒了下去。
心中预感到不妙,然而不等她做出对应,就听地牢口传来脚步声,一个狱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喊什么喊!大晚上的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呢!”明显是被吵醒之后的声音,那狱卒说着晃悠悠站到君无双面前。
“说你呢!大晚上不睡觉闹腾什么!皮痒了吗!”
君无双抬头冷冷跟他对视,那浑身散发出的冷意让狱卒愣住,随后心慌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吓住,这传出去可丢人,但他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眼,实在是难以招架君无双带给他的压迫感。
这样一转头自然就向对面牢房望去,一扫过去便是温蕊尔躺在地上,嘴角挂着黑红色的血迹,整个人毫无生机。
那狱卒愣住,过了半晌才忽然明白过来,大声嚷嚷道,“来人!快来人!犯人死了!”
外间的狱卒们听见叫声,急忙几人一起冲了进来。而君无双却一言不发地慢慢坐回了墙边,冷眸看着温蕊尔尸体,慢慢陷入沉思。
事实上从古至今,犯人在牢里猝死,多半都会被定为畏罪自杀。温蕊尔本就是罪人,她死,只能说是罪有应得。但君无双不会忘掉对方真正的身份是墨昊阳的女儿,所以这一死,只怕会造成大麻烦。
果然那些狱卒在探寻了温蕊尔的死状后,环视了一圈地牢周围,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将目光放在君无双身上。可碍于她浑身冰冷的威慑力,那些人观望许久,最后只能派人递了消息给墨昊阳。
此时刚刚卯时,天光微亮,得了消息的内官急忙催促着让人伺候陛下起床洗漱。大约过了多半个时辰,才小心将地牢中的事情报给了墨昊阳。
得到的,自然是龙颜大怒。
狱卒们早已带了温蕊尔的尸身,绑了君无双守在龙鸣殿门口,待见到内官出来后,赶紧进入前殿。
君无双只觉得龙鸣殿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压抑,甚至来不及抬头看清楚墨昊阳的表情,她就被旁边狱卒压着跪倒在地。
“陛下,犯人已经带来!”之前发现温蕊尔死亡的狱卒长顺急忙下跪,对着墨昊阳道,“奴才于两个时辰前发现另一个犯人温蕊尔暴毙身亡,经查探,暂未发现有外人偷入,而君无双本人却表现异常,疑为行凶杀人!”
这怀疑也太过鲁莽,君无双心里冷笑,那些狱卒当值的时候喝酒,出了事儿自然要找个替罪羔羊。只可惜,这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她君无双,她不是羔羊,是恶狼!
“君无双,你好大的胆子!朕派去的人还没查清案子,你就敢动手杀人!你把宫规当什么,把朕当什么!”
墨昊阳没有去看温蕊尔的尸体,毕竟大清早就出了这事儿太过晦气。心里面对这个女儿的死亡不免有些伤感,可更多的,却是气愤。
然而君无双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直视他,语气坚定,“陛下,奴婢与温蕊尔根本不在一个牢房,试问奴婢要如何才能杀人?”
说着,她看向身边的长顺,目光冷凝,“再者说,奴婢只要等之前的案件查清便可无罪释放,这时候,又怎会有心思杀人!”
“也许,是温蕊尔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才这样急不可耐地杀了她!”门外一声利音,顿时惊了在场众人的心。
君无双随着众人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紫蓝色宫装裙,齐妃晃着那妖娆身段漫步走了进来。
大清早的就往龙鸣殿跑,君无双心中冷笑,看来她还真是算计好了!
“爱妃怎么到这儿来了?”墨昊阳颇有些意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利光。
齐妃却是没有注意到,巧笑着道,“臣妾是来伺候陛下晨起的,哪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说地牢昨晚出了大事。”说着,瞥了一眼君无双,“照臣妾看,陛下就应该好好惩戒这个恶人,免得再出现如此目无王法的家伙!”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可君无双只是扬了扬唇角,“还真是巧得很,最近宫中每次事发都能让齐妃娘娘赶上,可见娘娘极是关心后宫大事。”
“那是自然!”齐妃冷哼一声,“本宫作为后宫妃嫔,自然要有替陛下操心、打理后宫的觉悟!”
“哦?”君无双不动声色地扬高了音调,“那不知齐妃娘娘置皇后于何地?”
孙瑾澜最近一段时日身体不适,多数时间都是在宫里面休养,很少出面处理这些事情。但不出面不意味着她的权力可以任由人摆弄,齐妃刚才那番话,明显是逾越了,被有心人传出去,只怕她也没好日子过。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妃顿时有些慌,没想到君无双这时候还能巧舌如簧,不由得气恼道,“依我看就该先绞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齐妃!”墨昊阳大清早被惹恼本就头疼,此刻听齐妃变本加厉不由得脸色一沉,“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给朕滚一边去!”
齐妃脸色讪讪,一时不好发作,只能沉着脸走到一旁,可心里却定君无双此次再也不能逃脱。
墨昊阳沉吟片刻,终于抬起头时,眼中却带了杀机,“君无双,你胆敢在宫中行凶,依照我沧澜刑法,该判五马分尸!”说着,声音尖利,“来人,带走!”
君无双埋着头并未吭声,她的眼中沉静如水,丝毫没有波澜。她早就知道墨昊阳会这么做,因为只要她一死,这件事就能划上休止符,对方再也不用操心。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些人,招惹了她,难道还以为能全身而退?
“父皇,请先息怒!”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墨童高喊着冲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齐妃和墨昊阳同时一惊,随后便见墨昊阳不乐意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这也是你能大声喧哗的地方?”
墨童丝毫不为所惧,“父皇是明君,自然不会怪罪儿臣。儿臣此刻插嘴,也只是不想父皇被这些歹人所蒙蔽,杀害无辜!”
“你放肆!”墨昊阳头上青筋暴起,“你这是说朕昏庸无能吗?”
“儿臣不敢!”墨童胸有成竹道,“儿臣听说地牢大事,便急忙前去查探。虽然的确没有其他人出入过的痕迹,可儿臣却发现了一样东西!”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这东西,便是儿臣在温蕊尔牢房中所发现的!”
那托盘里恰好放着一支钗,此刻暴露在众人面前,颇有些让人意想不到,尤其是齐妃,在见到那支钗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那支钗她明明吩咐了一位狱卒趁乱藏起来,此刻怎么会出现,还被墨童拿了出来?
君无双是唯一一个看到她变脸的人,只见她微微一笑,完全已经明白了其中内容。
想必一定是陌青岚布下的暗线觉察到了不对劲,所以才能抢先一步拿下证物。有了这个东西,很多事情都可以说清楚,但是君无双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这又是什么?”墨昊阳面上不悦,不耐烦道,“随便拿个东西来戏弄朕吗?”
“还请父皇息怒,这东西绝不是随意敷衍父皇的。”墨童脸色不变,“儿臣发现这支钗时,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带着血迹。若这东西是君无双的,那她身上定然会有疤痕。”
众人目光在君无双身上打量片刻,见她不闪不躲目光清平,而暴露在外的皮肤也完好无损,明显跟那钗没有关系。
“父皇再看,”墨童见无人提出异议,走到温蕊尔的尸体旁边,掀开上面盖着的白布,指着脸颊位置道,“温蕊尔的脸上有一条细小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父皇若是不信,大可请太医过来验证,看那条疤痕是否出自于这支钗。”
墨昊阳沉吟半刻终于点了点头,不多会儿当值的王太医被叫了过来。
王太医听清墨童的描述后,上前在温蕊尔脸颊伤口查探半天,良久终于跪下道,“回禀陛下,这伤处是由利器划伤,伤口明显是由顶端尖锐的物品造成。而臣刚才也看过那支钗,的确是由它造成的。”
王太医说着,语气忽然有些犹豫,“只是……”
“怎么了,但说无妨!”墨昊阳的声音越发低沉。
“只是经臣查探,那支钗上面裹着毒,所以才会因为一道小伤口而让温蕊尔送了命!”
“又是下毒!”墨昊阳怒极拍桌,“一个个都把这皇宫当什么,试毒的地界吗!”
众人听言纷纷下跪高喊陛下息怒,君无双自然也随大流做出动作,可眼底的鄙夷却丝毫没有变过。
这一出戏本来就是闹剧,端看谁更能沉得住气罢了。墨昊阳三天两头大怒,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后宫诸事,如果正主不放在心上,那么如此偷鸡摸狗的事儿,怕还多着呢!
“陛下,”就在这时,齐妃眼珠子一转急忙换上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高喊道,“君无双真是好狠毒的心肠,为了自己脱罪,竟然如此对待温蕊尔!陛下万万不能让这种人继续祸害后宫,还请陛下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