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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中国的土地·历史和人民 (3)

这里有无数的冲突、紧张的关系、相互的误解,以及公开地对中国人进行赤裸裸的剥削。20世纪20年代后期,中国社会弥漫着公然反抗外国人的情绪。排外势力中最激进的是学生,其中部分人曾到西方的高等院校留学。他们把一些观点带回中国,经常在校园里煽动学生,共产主义的影响也随处可见。在湖南省的长沙、益阳、湘潭、醴陵等地的学校里爆发的学生骚乱,引起了第十五团的注意。四分之一世纪以前爆发的义和团运动的精神卷土重来。一幅巨大的招贴画上劝导性的话语定下如此基调:“起来!认清你的敌人!!!打倒基督教!!外国人带来的是杀戮,你看到了流血,但基督教却杀人于无形!!”基督教青年会之类的组织也受到威胁:“当心!……这都是些什么地方?他们引诱我们出门嬉戏,看免费电影,踢足球。但事实上这些东西就像上海红灯区的妓女,总是以美丽的面孔诱使你走向灭亡!”

通过示威游行的方式,学生们和其他人每年都举行“24个国耻日”的纪念活动。包括一战时期与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英国强租威海卫”、“中英鸦片战争”和“1901年与八国联军签订的《辛丑条约》”,其余事件也同样令人愤恨。

第十五团里曾经时兴有关中国共产主义的讨论与讲座。众多美国人因此而备感困扰,一位中国学者则声称不必为此担忧,因为“中国曾经三次试行共产主义:一次在孔子时代之前;在若干世纪之后发生第二次;还有一次大约在500年前”,他的话无疑代表了大量中国人的观点。他认为共产主义从未成功,“因为它与中国人固有的思想相矛盾,现在照样不会成功”。

除了共产主义之外的其他组织,有的还带有宗教色彩,也让西方人忧心忡忡,纳入第十五团指挥官们的视线。大刀会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土匪抱着奇怪的信念,认为吞了写着神奇难辨的咒语的黄色小纸条后就能变得刀枪不入。然后他们把口中沾了魔法的气息吹到手上,再抹遍全身。这样保护身体的神功可以持续两小时。大刀会的成员通常以大刀武装自己(一种古老的传统兵器);使用枪或现代武器的人就不能抵御他们的攻击了。如果有人被子弹击倒,解释为手上的仙气没有传遍全身以致出现薄弱环节。

红枪会与大刀会具有某些相同的宗旨。它是带有宗教色彩的军事组织,部分成员出身土匪,在某些地区他们是接受过训练的农民武装,作为非正式的警察力量来维护法制,保护家园免受土匪的侵扰。会众们极力声称“自己拥有神功可以抵御枪弹”,他们只用大刀和长矛,不使用枪,因为那是“外国来的灾祸”。

鉴于这种形势,1927年5月纽威尔上校在迎接新兵的时候告诉他们“中国的局面比往常更加混乱……中国人对待外国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你会发现中国人热爱和平,对别人的微笑很快予以回应,待人体贴周到。另一方面,当中国人感觉受到压迫的时候,他们会立刻对所受到的欺凌和不公正待遇表现出愤怒。我们中间任何人的鲁莽行动都可能让我们陷入险境。”

8. 《哨兵报》会解释很多中国风俗

《哨兵报》用大量篇幅向读者介绍驻地周围的情况。《中国风物》是个非常有用的栏目,从1928年3月开始,多年来定期发表文章。文章来源于多种渠道,波乃耶具有知识性的重要着作《中国风土人民事物记》一书中的内容经常被选登,这个增加的栏目成了该报力图教育读者的重点。有时候它也会指出美国人看待中国事务的局限性。

多姿多彩的中国新年(春节)庆祝每年都吸引士兵们的关注,《哨兵报》会解释很多中国风俗,例如粗俗的颜色和烟花的传统用途,为什么宴席总是没完没了,为何所有人都要访问他们大家庭里的亲属,为何试图收回欠账的人又要巧妙地避免偿还欠别人的钱。中国人过年时会用茶、烟和几碟西瓜子招待客人,有钱人家则以莲子替代。这其间人们喜爱的另一道菜是橘皮牛肉。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却引起争议的事情——蒋介石迁都南京建立新的中国政府以后,下令从1931年起要按外国人新年的日子过年,但固执的中国人坚持中国传统(农历),在公历2月17日过年。

中国错综复杂的历法也受到关注。《哨兵报》在孔子诞辰(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年)之际向读者阐释这位圣人的重要性,也对中国悠久的历史作了重点介绍。1924年10月《哨兵报》提醒读者这位思想家诞生2475周年的庆祝活动正在举行。读者们还了解到孔子教导人们孝敬父母是中国人最大的美德,不孝是十恶不赦的罪孽,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中国人的态度和行为,否则让人费解。

中国的各种宗教和神灵也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不计其数》等文章讲述了这方面的情况。第十五团牧师的助手科林·K·卡梅隆生于英国,他经常为《中国风物》栏目撰写深刻的文章,他认为迷信对于中国人来说比宗教更重要,“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迷信的民族”。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人普遍都害怕魔鬼以及它们“邪恶的诡计”,因为它们遍及社会的每个角落。

这些迷信的说法都跟动物世界紧密相关。狐狸、蛇和獾的地位尤为重要,相传“如果它们年龄很大又积累(修行)了美德”,尤其是在古庙或坍塌的房屋里被发现,它们就会施展超自然的能力。如果它们受到慢待或打扰,就会给人制造出一大堆麻烦。当人们遇到麻烦,就会请专门的人来查出到底是哪种动物在作祟并提供补救方案。这种行当涉及欺诈和违法行为,被当局视为非法。迷信活动之所以能够继续是因为百姓纷纷要求巫师偷偷行事。第十五团一名护士在试图消灭储藏室里的老鼠时,因为不了解中国的风俗而选择在“老鼠嫁女”的日子里向老鼠发动突袭,她的中国朋友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认为她将承担惨痛的后果。可怕的雨神和水精必须受到尊敬,突如其来的降雨常常会让盖房之类的事情停下来。有一次天津被洪水淹没,中国人认为“五脚龟”造成了暴风骤雨以致引发洪水。

说到动物,在中国人的生活中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龙更无处不在,尽管它是虚幻的,中国人认为龙与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事物一样真实。象征帝王的龙和代表皇后的凤随处可见。农历五月初五是中国的传统节日龙舟节(端午节),和中国的农历新年一样,所有的债务都应该在此之前还清,否则将颜面尽失。虽然中国有很多节日,但端午节和春节是最重要的两个节日。

面子问题具有宗教含义,西方人比较了解这种东方人的特质。英国的士兵探险家F·A·萨顿对它的概念颇有见解,视之为“明显的社会问题,叫人费解,使人抓狂。它是一种诺言。是宗教。是哲学。是一个民族的懦弱”。他进一步解释说:“你有钱有身份就有面子,否则你就一无是处,没有面子。丢面子就是失去希望。整个社会如履薄冰,冰层下面是耻辱和失败的深渊。你花钱买面子。你通过行贿得到面子。你为面子去偷窃,为它杀人,为它伪装、效仿、镶牙、低语、撒谎。面子是上帝。面子是愤怒。面子是财力。或者说面子是权力。”

中国人对风水(又称堪舆)的痴迷体现了其宗教信仰的特性。影响风水的各种因素都与建筑物的物理布局有关,比如坐落的地点和朝向。人们对这方面的担心,导致在西化的进程中遭到强大的阻力,比如修建铁路、架设电报线路及引进其他国外新技术。政府若想推行技术革新,往往要强行压制民众普遍的抵触情绪。

9. 中国文化源自孔子思想的精髓

丰富的中国谚语言简意赅,中国文化源自孔子思想的精髓,受到《哨兵报》读者群的推崇,例如:“真金不怕火炼”;“高人矮人都是人”;“言多必失”;“行动胜过语言”;“人不可貌相”。中国人的传统非常重视学习:“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说不如写”;“学然后知不足”。

《哨兵报》谈到中国人玩的游戏,比如说象棋,这种古老的游戏据说大约在公元前1120年起源于中国。意味深长的是,中国人将下象棋看做是“模拟战争”,由于象棋需要脑力的较量,它令人满意地替代了真实的战斗。

西方人很了解中国人的日常用具和生活习惯,例如无处不在的筷子,用神奇的竹子制成具有多种用途,还介绍了大家所熟悉的丝绸文化。中医通常依据家族世代相传的古老医书采取治疗手段,包括食疗、中草药、理疗和针灸。中国人救助患病的同胞时心里却惶恐不安,因为长期以来中国人恪守救人救到底的原则,当然医生不必受此约束。

《哨兵报》许多栏目都介绍了中国迷人的艺术和激荡人心的文学,其中有对中国绘画艺术和美术家的讨论,以及东西方艺术和艺术家的创作技法之间的对比。报上也不忘介绍中国的艺术爱好者,还有“八仙”的塑像造型,“八仙”是道教中获得永生的代表人物,他们的故事主要与神圣的哲学家老子有关。报上讲了不同寻常的铁画,它深受满族人喜爱,在外国人当中也很流行;也说了雕漆和木版画的制作方法;其它文章对中国的古典文学和浪漫主义文学进行了分析。例如,从一个选自《聊斋》的神话故事中可以看出“与通常人们的看法相反,中国人是生性浪漫的民族”,《聊斋》等同于中国版的《格林童话》。其他选载的故事中有一个与日本人有关,叫做《倭贼》。

中国的戏曲、剧场和音乐也受到关注,尽管埃尔丝·麦考密克在《哨兵报》上的专栏《上海话》里无知地认为“唯一比学吹短号更糟糕的事情就是学习演奏中国的乐器。麻烦的是你永远也说不清他们是什么时候学的。”

中国的一些习俗让西方人着迷。例如,中国的当铺跟西方的不一样,其主要是被穷人当做银行来使用。许多当铺是声誉良好的股份公司,在地方事务中举足轻重,当铺老板在中国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西方视为卑劣的丐帮,在中国却受到尊重,有些母亲不惜剥夺孩子的光明以让孩子乞讨为生,因为盲人乞丐特别受到尊重。尽管穷人阶层以此种行为过活应当受到强烈的谴责,但在中国还能照样受到尊重。

中国人把职业分为若干等级:传统上将学者置于最高等级,其次是农民、工匠,然后是商人,社会地位最低的是士兵。北京先农坛的显着地位证明了农民的相对重要性。传统上皇帝会在每年春分开始耕种的时节,到先农坛象征性地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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