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第十五步兵团从1912年至1938年驻扎在中国。
老兵查尔斯·格兰迪森·芬尼于20世纪20年代末期在该团服役时是一位列兵,让他深感困惑的是为什么这支部队在东方的历史一直不为人所知。很多人没写那段历史,因为他们认为要介绍太多的背景知识才能让人明白那段历史。查尔斯意味深长地说:“跟几次大的战争相比,它们就都是一些小事了。”
事实上,和大量的关于两次世界大战的着述相比较,关于美军在两次大战之间和平年代的活动的文章就太少了。实际上,这样的文章可能具有教育意义和实用价值。同时,关于美军和平年代在海外部署的文章就更少了,但这部分内容很有意思。 在有限的程度上,本书试图从这两方面的主题进行叙述。
第十五步兵团最早在中国的任务是作为救援远征军的一部分,曾经在结束义和团运动过程中(1899—1900)围攻北京。后来第十五步兵团撤回美国,满清王朝(1644—1912)覆灭后又奉命于1912年回到中国。它隶属于美国国务院,总部设在中国华北,北京东南方向65英里的天津,部队部署在横跨北京—沈阳的铁路线上。1000名军人的使命是在动乱年代保护美国人在华的利益;当军阀们争相要在中华民国取得优势时,美军的地位尤其受到挑战。到了1928年,蒋介石已对中国的局势取得了某种形式上的控制,第十五步兵团继续留在中国的部分原因是对抗日本对中国不断增加的侵略行动。当时美军内外对把军队留在那里的必要性,以及道德上的正确性有很多疑问的声音。到1938年时,日本已经成功地侵占了中国东部大部分领土,迫使华盛顿于当年3月把第十五步兵团撤回美国。
第十五步兵团留在中国为的是支持那些最能代表美国国家利益的侨民,尽管不可能是所有侨民。美国商人和传教士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有权在中国占据最优越的位置,并要求美国政府保护他们在华的利益。国务院想方设法迁就他们。战争部比较沉默,他们不喜欢在中国驻军主要出于外交和政治目的,他们更希望把他们的军人从日渐危险的境地弄回国。美国陆军的第十五步兵团呈现出与海军的“沙卵石部队”相对应的状况,海军从事的是军舰和其它海上行动。该团留在中国提供了一种评估的途径,供美国国内研究两次世界大战中间时期的外交、国内和军事政策发展。
被派到中国的军人发现了很多吸引人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所谓的“东方的诱惑”—— 一种士兵到比较危险的地方寻求刺激的方法。在美国实行禁酒令的时候,一些人想找个能喝到充足的酒的地方,可以去德国,但美国人在1923年就从德国的莱茵地区撤回来了,所以不行的话还可以去中国。在美国经济大萧条到来的时候,似乎天津也成了理想的避难所。有士兵驻扎的地方总是有女人出现,那些中国女人尤其有诱惑力,她们充满异国情调,而且数量很多。
军人的家属出于她们自身的考虑,发现中国的每一点都很迷人。可以肯定地说,那里对生命、肢体和健康都有危险,但在那里花点小钱就能雇到很好的仆人;美妙的购物机会;通常处在有特权的位置;有利的汇率更强化了他们的优越地位。那些有教养和精明的人又能接触令人惊叹的中国古老文化。去那里服役愈发令人着迷,虽然有时艰苦一点儿,但在中国美丽的国土上有着无数令人难忘的景象、声音和气息。
去中国服役的官兵是幸运的,因为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难得的可能让美军卷入冲突的地方历练专业技能,得到建功立业和升迁的机会。或许还有些光环等着他们呢!为什么不呢?那就在最精锐的团服役吧——有些人是这么看第十五步兵团的——那里似乎能满足有关人士的希望、抱负和要求。
在研究这些事件的过程中,人们会发现美军部署时一些让人担忧的因素。美国常对自己的殖民国家身份报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在中国驻军暴露美国有某些帝国主义的特征。这种态度在美国卷入菲律宾问题的时候发生了改变,随之也改变了对中国问题的看法。与此相对应,美国在中国人眼里不过是另一个西方强国,美国和其他国家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在本书随后的章节里,读者会在美国军队与中国及中国人的关系上得到一些启发。例如,团里的领导层努力培育一种欣赏中国文化的气氛,甚至要求军官们学习汉语。
美国人常常通过表象来判断中国人,比如看见的、听到的和闻到的等等,这导致他们无法欣赏中国文明的悠久历史和高度的文化成就。普通士兵更多的是忙于物质上的享乐,这种情况在中国其他地方的美国兵营也能见到。美国人对中国人的判断被一些观念性的东西包围着,那就是所有西方的东西天生就更优越。这样的偏见,种族主义的证据,还有那个时代典型的美国观点的局限性触犯了后来的许多观察家的情感,尤其是那些对中国有深入了解、欣赏中国文化的人。然而,研究美国人在华行为的历史学家都懂得,必须了解有关事件的近距离和精确的报告,并阐述比较流行的观点,最终通过一些真实的细节来反映那个时代。
美国人的愿望和努力同其他国家发生冲撞,有时甚至是对立,诸如和中国、英国、法国、法西斯德国、意大利,更主要的是日本帝国。这些矛盾就导致发生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许多重大事件。第十五团在频繁发生战争的中国涌现出一群杰出的美国军官,被美国国内某些圈子非正式地称为“该死的中国帮”。他们中的几十人获得将军头衔,后来在二战中及战后在美国担任重要的领导工作。实际上,该团的发展对美国历史的重要性要远胜于其与中国和其他远东国家的接触。
第十五团在东方驻扎的整个期间,很少有美国人知道它在那里的存在。相比之下,从吉卜林(Rudyard Kipling)写给温斯顿·丘吉尔的信里,说明英国人非常了解他们国家的殖民地利益和对外战争。在美国却很少见到关于美国在国外相似环境下的文字记述,仅有一些其他研究方面的回忆录和自传等资料。其实,关于第十五团在中国的驻扎有大量的官方文件可供研究,主要收藏在华盛顿特区和马里兰州的国家档案馆、宾夕法尼亚州卡利斯勒兵营的美国陆军历史学院、弗吉尼亚州莱克星屯的乔治·C·马歇尔基金会以及其他地方。
还有一种唾手可得的资源却未被充分利用。第十五团在华的大部分时间里由负责教育和娱乐的军官负责。出版了先是报纸后来变成杂志的《哨兵报》。《哨兵报》创立于1919年,靠订阅和广告支撑,由天津印字馆每周五出版,后来改成周六。天津印字馆是当地中国人办的出版英文书刊的出版社。《哨兵报》平均每期28页,到1921年的时候发行量约1450册,其中500册寄到美国“作为一封信给家里的伙计们和其他对我们这些远在异乡中国的生活感兴趣的人”。我在该项研究中大量采用了这套杂志上官兵集体的回忆录,与其他资料来源形成互补。
本书回忆和评估了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间的重要的四分之一世纪里,美军第十五步兵团在东方驻扎期间的历史,这方面的研究有助于人们了解美军在中国的行动,以及军队服役的一般情况,也列举了曾在此服役的一代重要军事人员的见解。至于美国当时在东方的外交和军事政策,读者不会从书中得到细致的观点和分析,那些早有不计其数的出色论述, 本书也提到一些为的是让读者更容易理解。当然,这也不是中国的主要历史。本书旨在让人们了解那段历史的本来面目,了解美军曾在中国执行任务的范围,和一些曾在那里服役的军人的描述,对于他们的任务都涉及什么领域的一些概念。
关于罗马拼音的说明
为与第十五团在华时期的拼写方法保持一致,书中对主要中国人名和地名采取了韦氏音标的拼写方法。更熟悉拼音系统的人,请见某个词首次出现时括号中的注明。1928年开始使用北平Peiping的称呼,在那之后的出处和说明, 我把北京Peking拼写成了北平Peip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