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微微扭头,避开面前人儿看来目光,发丝垂落胸前,遮住苍白面容,挡住妩媚双目,也掩盖了眼中的那抹刺心的伤痛,低低声道:“若不是无极无能,岂会让小姐被蛇咬伤?还差点丢了性命……”
“无极勿需旧话重提,那白庄主也说小姐并无大碍,怎还这般不放心?”一旁兰儿浅浅一笑,接口劝道:“若是觉得自己暂时帮不了小姐,无极服役之时多多立功,扬名立万之时再来保护小姐,岂不是手到擒来?与其现在自责自怨,不如哄哄小姐或者劝劝浣纱小姐开心。”
闻言,无极低垂眼帘猛然抬起,看到对面人儿绝色容颜清纯笑脸,恍惚之间幽幽开口:“若是有朝一日,无极可以做到万人之上,小姐还愿对无极不离不弃?”
连言诧异,抬眼看去,既而笑道:“无极,两年之后你便是自由之身,娶妻生子,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岂有不离不弃之说?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弃之不顾。无极日后若是有难,我自会全力相助。”
“小姐!”无极猛抬头看去,双目微微睁着,口中欲言又止,看着面前人儿无心随口一言,调皮巧笑之间,逗弄替她包扎的菊儿。从来都是被她忽视,心疼心痛之际,明白自己这十七岁的身体背后,已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男子。
“咦?”菊儿起身清洗包扎完毕,扭扭腰肢,口中突然嚷道:“我怎觉得就这几日的时间,无极长高不少?之前不是还和小姐一般高矮吗?”
听菊儿如此一说,连言也不由抬眼看去,长长睫毛忽闪几下,不由问道:“无极,是否是金针被取出的缘故?”
“是,半月前已被取出。若是从军,金针会是隐患,只能取出,望小姐见谅。”无极站在原地,抬眼看向连言,幽幽问道:“金针一取,药物抑制的功效就会失去,体形自然会与小姐不同,小姐……可会因此而弃无极?”
“我已经回复女儿身,日后再不需要人来代替我去应酬,无极大可放心做回自己。”连言微微一笑,心中顿觉愧疚,无极堂堂男子,竟要女装示人,为了掩人耳目,常常扮着自己,应付地方官府,陪酒作客常有。
还记得,十七岁的奴隶少年,桃花一样的俊颜,茫然抬眸之间,倾国倾城,狼狈扫视而来的眼神,带着被人待价而沽的屈辱,那不懂怜香惜玉的卖主,长鞭划过如玉的肌肤,那白中渗出的鲜红,分外刺目。
还记得,那让人绝望的一眼,竟让自己有了同样的感触,看他站在竞价高台之上,看他满脸倔强无助,恍恍惚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个错觉重影,心里似乎听到某个声音在低低的哭泣,“走开……走开……别碰我……我娘不是……她不是……”那个声音回荡在耳际,就像自己午夜时的梦回,如此真实……
心弦被那个眼神狠狠刺痛,毫不犹豫,十二岁的男装少女,带着抗衡四面八方的气度,甩手扔出了准备送于官府的税银,重重的砸在那个挥鞭男人的身上,钱袋里的银两,足够买下十个仆从。
他已然忘了一切,他姓甚名谁,他来自何方……
十七岁的身体,只有十二岁的身高,辗转流浪所迫,饥寒交迫所致,看他换上淡淡白衣,艳若春花娇媚容颜,分明比世间的女子还要胜上十分。若是扮着女子,怕也是无人怀疑。
无名无姓,无根可寻,就如浮萍,如此天资绝色的男子,只怕是人间极品,抬眸莞尔一笑,淡淡开口说道:“今日开始,你便是极品!”
还记得他双眸闪闪发亮,流光溢彩回旋,朗朗男声清晰说道:“若是公子愿意,极品便是极品。”
“小姐,小姐?”连言在菊儿的呼声中回过神,不由扯开唇角笑道:“菊儿鬼叫什么?”
“叫了小姐半天,才答应,再不理小姐……”菊儿咬住下唇,不满的端起铜盆,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便走了出门。
连言看着菊儿的背影,连连眨着眼睛,不由指着菊儿背影,对兰儿嚷道:“耶?这几日阁中的姑娘可都是菊儿这小丫头这般模样?个个都反啦?”
闻言兰儿低低娇笑,只得开口解释道:“人家菊儿刚刚说要送小姐一样生辰礼物,小姐都不理,菊儿自然伤心。”
“被那只不要皮脸的无骨虫一闹,我到是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连美人提起白凤衣,又是一顿咬牙切齿怨念诅咒,而后才说道:“待会我哄哄菊儿,纱纱今日竟也与我生气,那无骨虫果然是我的克星。”
兰儿低头“扑哧”一笑,低头细思,难怪小姐生气,自打那日遇到了猫,毁了那柄玉扇,就碰到了白庄主,之后的小姐似乎事事不顺,左躲又躲却总也躲不过,说是克星倒没错。
无极扭头抿嘴不语,自打拜访了颜衣庄,心心念念都是那位白庄主,先是替兰儿牵红线,而后找他修复白凤扇,那粉面的嫣红也是因他而显。
纵然是恶语相向,厌恶至极,恨不得一刀砍去,入土成泥。只是,那人再恶的形象怕也是根深蒂固在她心里,而自己,却未曾在她眼里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无极何时动身前往军营?听说有好些人家的子弟都先去,好似去托关系,不想做最累的活最苦的差事。”兰儿含笑看向无极,把从镇上道听途说消息传递,“无极要不也提前过去?”
清灵双眼微眯,眼眸轻轻转动,连美人扬起芙蓉玉面,浅浅一笑,开口问道:“无极可要如此?让无极这样的美人代替我去服役,真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