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们都可以看到，短短几年，互联网上一个全新的视频平台初见规模。或者可以说，土豆已经成为无数个网络个人电视台的综合平台。这个变革影响巨大，一旦成功，具含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有人来就有人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向东：你在创业初期的时候就一个人吗？
王微：我和我另外一个伙伴一起，他是荷兰人，目前还在公司。
张向东：我跟你讲一个我的感受。我跟裕强两个人搭档一起创业。我们的核心团队还是蛮稳定的，但总有人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特别是我面试过的人离开会特别难受，都不愿意再面试大学生了。当然现在比较平和了。留意到以前的采访中，你说到开始是几个人创业，然后在这个程中也有人离开，那时候你觉得孤独吗？平时也是人来人往，我不相信你不难受。
王？微：我是心如铁石。（笑）伙伴当然重要，我也招来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但是有人来就有人走，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记得最早我们招进来的5个人中有2个已经走了，只留下了3个人。
张向东：真的心如铁石了，不难受？
王微：这个不会有什么难受。比如说一个同事叫小叶，那时他还不在上海，很想和我一起工作。来之前我们打电话，他说给500块工资都干，我说太低了，他说没关系，打地铺也没问题。后来他就过来，我们也共事很久，度过了开始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之后他又选择了另外一个互联网公司，我们还会经常联系，一样是朋友，而且我觉得那里更适合他的发展，他在那里是技术总监。他离开，我当然觉得很可惜，但他是进了一大步，在土豆这个高手云集的地方，他不可能成为技术总监。在这里难，但是在别处有机会，这也挺好。
张向东：对于个人来讲，毕竟都有自己的路，后来我自己也能接受了。说起你的搭档是外国人，我有点好奇，我们团队现在也有外国人，海外留学回来的也有一些。大多数中国互联网公司在上市前都是以中国人为主的，但你很国际化，团队的组建也不大符合这个阶段的互联网公司的常态，这样做是不是可以带来国际视野的好处？
王微：我好象没有考虑过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这可能是因为我读书时候在美国、法国待过，朋友圈子里头外国人也多。我在外国的时候，人家看我也是外国人啊，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只要他能够沟通，能把事情做得很好就可以了。
互联网的地域。
张向东：3G门户有一点跟土豆很像，我认为中国互联网地域的话语权还在北京。3G门户因为行业发展的特点以及个人的机缘，总部一直在广州，而土豆总部在上海，你有远离互联网话语圈的感觉吗？是否有被排斥或被边缘化的好处？
王微：没有啦，我没有这么看。（笑）当然北京是最好的，因为招人方便。地域优势最关键的就是招人，在上海那边招人比较困难，而我们也经常要到北京挖人，我们也愿意为一个好的人才付出大的代价，但真正好的人才是非常少的，其实一个好的工程师可以抵过更多一般的工程师。但我们没有办法从上海搬到北京，我们就只能自我安慰：你看，硅谷在哪儿？旧金山南边。最牛的工程师在哪儿？在微软（注：微软总部在美国西雅图）。既然微软可以做到，那我们也试试看吧。
张向东：所以目前没有计划把总部搬到北京？
王微：可以来这里喝咖啡。（笑）
张向东：从政府层面来讲，上海获得的信息、得到的支持都不如在北京得到的多。这也是我们很早就在北京设分公司的原因，我自己也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北京。现在国内管理越得来越严格了，而土豆又以视频为主我不知道土豆在这方面感受如何，或者说你应该怎样在这个阶段、在这个状态里面继续往下走？
王微：你说得非常好，这是我们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你跟邓裕强两个人可以一南一北，我不可能把自己咔嚓砍成两半。（笑）我脑子里突然想到科幻片的情景了。（笑）我觉得这个没有办法，其实我们也想在北京有分公司，大家有兴趣可以投简历，我们会成立一个大的团队，包括我们新来的负责内容的头儿，他也会花很多时间在北京，而在北京强就是真的强了。
版权的问题是一个商业问题，不是一个道德问题。
张向东：土豆网会不会有版权问题？
王微：会有啊，但大家对版权却容易产生误解。原因在于，互联网本身在快速成长，原来的法律是有局限的，这是第一。第二，所谓的版权拥有方、使用方和传播方这三方要达到均衡，不均衡的话不行。版权在互联网上的管理方面是有避风港原则，如果版权拥有者不愿意被传播，可以通知传播方进行删除，那这件事情就可以免责了。如果拥有方没有通知，那就可以遵照法律上的规定来执行。对于土豆网上的东西来说，我们作为互联网传播方，该做的已经差不多都做到了。
张向东：互联网的出现对于原有版权管理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冲击，避风港法则是一个进步。但知识产权要真正跟得上还需要一些时间，因为新的内容生产模式是和以往不一样的，只有建立起新的商业模式才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以前说过，互联网是来拯救音乐的，不是来拯救唱片公司的。唱片公司是原来的音乐工业的产物，而现在传播方式变了，它的利益受到冲击，自然会用版权来保护自己。
王微：对，版权问题是一个商业问题，不是一个道德问题。
我相信分享的力量。
张向东：我开玩笑说，互联网是我的信仰，你有信仰吗？你相信互联网的力量吗？
王？微：我从一开始就相信互联网能改变人们生活，这是我去做这件事情的前提。第二，我相信分享的力量，我相信创作者应该有能力和机会把自己的作品直接发布到他的观众面前。但实现的方式则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尽相同，比如有的是打了折扣了，有的是发生改变了，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也一定有，我们没有什么好回避的。无论因为版权、审查还是别的因素，包括速度够不够快，包括你手中有多少钱能做多少事情，这些都会让事情有所改变。但我相信只要互联网存在一天，只要它是相对开放的，无论有怎样的限制出现，只要它在，每个人的想法都会因此而改变。
张向东：土豆发展到今天，符合你当初的想象吗？
王微：大的方面来说应该还差不多。土豆网是2005年4月15号上线，当时我写了一个内容很长的博客。前一阵我又翻出来看了一下，发现公司基本上还是按照我当初的想法在走。
我希望它起码是一个剧情起伏、经常有变化的这么一个电影。
张向东：你的穿着打扮总显得很轻松，豆瓣的办公室虽换过几次，但都是在仓库，到处是涂鸦，而且是开放式办公，完全像一个创意工场。你的个人爱好也很广泛，喜欢阅读英文书，也去过很多国家旅行，我们谈谈你的生活吧。你一共去过多少国家？
王微：没数过。
张向东：你知道有一个俱乐部是要求旅行者必须去过100个国家才可以加入的吗？我估计你也很快达到这个标准了。
王微：差不多50个了。（笑）我通常待在一个地方超过两个月后就想换一个地方旅行。
张向东：我没有办法跟你比，我每年有一到两次旅行机会，几乎完全是为了犒劳自己。你却是很自在，每次我们打电话，你几乎都在不同的地方。
王微：刻苦工作是刻苦工作，但享受生活是另外一会事儿。其实所谓创业的过程，大家都很清楚，基本上属于眼睛一睁忙到熄灯，连做梦都是工作的事情。旅行的时候照样还在思考，在工作。前几天我跟土豆网CTO去尼泊尔，走着走着，他突然说他有了一个好想法可以解决什么问题，所以必须上网发个邮件。于是，我们在海拔两三千米上四处找网吧。后来居然找着了，卫星上网，虽然发一份邮件发了40分钟，但他也一定要发出去。
张向东：很多人对创业有一个误解，觉得一定要千辛万苦。其实生活中给予他的营养也很重要，创意需要激发。
王微：我不认为千辛万苦之后就一定会有回报，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动脑子也可以说是非常辛苦的事情，经常脑子转得好象要脱轨一样，但最终你不愿意也得学着享受这个过程，不然怎么能坚持下去。
张向东：我开玩笑说，现在大多数CEO的阅读需求在中国的机场书店就可以满足，但王微不会。上次我们一起在海南开会，我看见你休息的时候就在看一本英文书。
王？微：基本上只看英文书。
张向东：为什么不看中文书？
王？微：没有什么可看的，我经常进书店转一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看的。
张向东：土豆有一句广告词，我很愿意用这句话作为今天的结尾，“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导演”。如果将来回看你自己人生的话，你愿意它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王微：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剧情片或者动作片，我的呢，如果是《黑客帝国》就更好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一天。我希望，自己的这部电影，起码是一个剧情起伏、经常有变化的一部电影。
张向东：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导演绝对不会让观众看到中间就猜到结尾了，对吧？
王微：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