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果然是乱了套。
本该是亲人的人,变成了追求者;本该继续在他的地盘逍遥的人,却出现在了滨城。
看着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眼花了。这根本不可能。
可我还是不甘心的眨眨眼,继续看过去。这一次,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别的任何人。他,就是简凡。
隔着一条马路,我们就这样相遇了。在一个绝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
我不动,他也不动。我看不到我自己脸上的表情,但估计和他脸上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僵硬,震惊,却又没办法挪开视线。
我曾经设想过很多次我再次见到简凡的情形,好多次的结论都是,我要仰着头骄傲的走过去,当做完全不认识,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而,当事实就在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说现在真的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我很想冲过去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要扔下我。
没错,就是这么没骨气。
我拼命的克制住想要这么做的冲动。因为,实在很难想象,当我开口跟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还会做出什么没骨气的事。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嘿嘿,我们今天也成了别人的风景,你说,那么帅的人,不会是时尚界的摄影吧?你说我们会不会上杂志呀?”
蒋雨还处在陶醉的状态中,完全没注意到我和简凡之间的诡异气氛。
许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蒋雨才想起来从简凡的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我。
“给点反应啊你……”蒋雨摇着我的胳膊,“拜托,别花痴了……陈诺,陈诺!……呀,你怎么哭了?”
蒋雨有些慌了,“你怎么了陈诺?别吓我啊!……天,你别告诉我你们俩认识啊?!”
蒋雨的叽叽喳喳让我头晕。本来就闷热的天气这时候显得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别嚷了,行么?”我有气无力的请求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原路返回。
我还在抱什么幻想呢?幻想他走过来,像当初那样缠着我不放,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再也不会了。他选择了转身离开,那便是离开了。如今在面对我的时候还能有些动容,我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毕竟我比傅韵的待遇总是好多了。
许是我的步伐太快太急了,蒋雨穿着高跟鞋的脚完全承受不住,就抗议起来,死活抱着一颗法国梧桐,不肯再挪一步了。
“陈诺你没毛病吧!你到底受啥刺激啦!”
我实在是个没出息的,居然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正因为我不知道那个人在做些什么,所以我总觉得似乎那双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我的后背,让我一刻都停不下来。
一辆出租车正好从对面驶过来。我扬手便拦了下来。
出租车掉了个头,靠边停下,蒋雨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拎着她的购物袋就往后座冲。
我打开前座的门,坐进去,车门却没有机会给合上。
不用抬头去看,单凭那熟悉的淡淡的男香,我便知道,是简凡。他终于还是先迈开了第一步,向我走了过来。
简凡拦住了车门。任我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关上。
“认识的人吗?要上车吗?”司机催促。
“不认识。师傅,开车!”我一手紧扣着车门,低着头不去看简凡,对司机说。
司机叫起来,“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啊!这样很危险的,出了事你负责啊!”
“认识认识,我们认识。”不等我说话,蒋雨已经笑嘻嘻的开了腔,同时竟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对外面的人说,“你要不要进来?”
简凡从来都不是个会客气的主。我只感觉手上一松,紧接着,便是后车门关上的声音。
我为了躲他才拦了出租车,现在他都已经跟上了车,我还打这个车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带着简凡回家?连个目的地都没有,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我报了蒋雨家的地址,然后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来。几乎是同时间,后车门也被推开,简凡也跟着走了下来。
蒋雨这时当然早已经认清了形势,对我笑着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聊。”
我看向简凡。我们之间,开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呢?
知了不知疲倦的叫。明显比蒋雨的叽叽喳喳更让人心烦意乱。
我抓紧了手里的包,咬紧了下唇,挤了挤笑容,清晰的吐出了四个字:“先生贵姓?”
简凡笑了,居然笑得还挺愉快。
“免贵姓简。很高兴再见到你,陈小姐。”
我嘴角抽了抽。面对这样的厚脸皮,我实在无话可说。
“这里的建筑确实挺不错。名不虚传。”他扫了一眼四周,赞赏道。
我冷笑,“简先生就这么把人拦下来,是不是有什么指教?”
“我以为你有话跟我说。女士优先,你先说。”
我无语。他想听我说什么?解释那时候该解释却没机会解释的话吗?如果当时我有那个心情,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了。无论我解释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和他早已分手的事实。是他选择了放手,所以这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
如果非得解释的话,我想,我也只不过在声明自己的清白。他是当事人,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不想自己被他一辈子误会着。
“好,我说。”我转头看他,淡淡开口,“我真的不知道那份策划书为什么会和艾美撞车。我以我的人格起誓,我真的毫不知情。当时怀疑到我这里,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还好公司总算还给我了清白。至于你,你第一次做事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只能算你运气不好,我只能表示遗憾。好了,我说完了。你还想听什么?”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冲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我失笑,“你不想听我解释这个?那你还想听什么?”
“至少得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转身就交了新的男友,然后把我们的约定忘的一干二净吧?”
他居然还说的理直气壮,我听得简直想仰天大笑。
合着始乱终弃的人是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转身便要离开。既然我该解释的已经解释完了,我就没有了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的理由了。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你敢说你没有一转身就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正想骂他不要胡搅蛮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Evan跟你说的?”我回头挑眉问他。
“怎么,承认了?”
我笑了笑,“是啊。没错。我是一转身就交了新的男朋友。我就是耐不住寂寞。行了吧?放手!大街上别拉拉扯扯的!这可是在中国!”
“那我算什么?”他另一手也扯住了我,逼迫我和他面对面。这次,他是愤怒的。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你在我眼里就算什么!”我很想用他同样的气势和他怒目相对,然而眼泪却比怒气更廉价,率先冲了出来。
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我统统说不出口。人往往是这样。能说出口的委屈,不算真的委屈。真正委屈,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哪怕多少一个字,都好像要耗费了全部的精神。
“……”简凡很明显是把想说的话统统咽回了肚子里。他有些烦躁的放开了我的手,取掉我鼻梁上的眼镜,两指却轻柔的揩去了我的眼泪,叹了口气,“哭什么哭,要哭也是我该哭!本来就挺难看的了,再哭起来真是有损市容了!”
“要你管!”我想要夺回我的眼镜。
他却仗着身高的优势,把眼镜高高举起,“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跟我走!”
“不要!”
“在我面前什么时候容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他扯起了嘴角,索性弯腰把我拦腰扛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拉拉扯扯确实不太好看。你说的很对!”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这个男人的字典里从没有“规矩”两个字,这种“强抢民女”的手段,他的确做得出来。就算是路边那么十几双看笑话的眼睛惨无人道的围观着我们,他恐怕也会当做是一种荣耀。和这样的男人讲理,实在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穿着的是短裙,被他这么一扛,全部的注意力都纠结到了我是不是会走光上面。右手紧张的往后拢,他却仿佛感觉到了我在做什么一样,手往上一挪,正好压在了我的臀部上。
这次,走光是不会了,我却更想撞墙了。
老天,这家伙到底能不能少流氓一点?
“你放我下来!”我双手并用,蛮力捶着他的肩。
“乖乖跟我走?”
“放我下来再说!”
“当我不知道你是属刺猬的?”
“我跟你走!你放我下来!”我只能举白旗投降。谈谈?我真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不信我们还能谈出什么花来。无非是互相指责徒增火气罢了。
“不用了,到了!”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公馆酒店的院子里。
“来这里干嘛?”
“我住这里。”他扛着我继续往里走。
“放我下来!你带我去哪里!”我隐约感觉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我房间。”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只有锁上门,我才能确保你不会跑掉。毕竟,这是你的地盘,不是我的地盘。”
我被他扔到床上的时候,一阵头晕眼花。
“喂,你干什么?!”我赫然发现事情的发展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一对分手的男女在酒店的大床上男上女下的谈事情,这算怎么个说法?
“聊聊。”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手指却不老实的滑过我的眉头,鼻梁,和下巴,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喃声,“又黑又瘦,你家住贫民窟吗?”
我别过头,试图避开他的手,恶狠狠的回答他,“是啊,我们就是贫民,怎么了?”
可能是看我真的生气了,他才不再开玩笑,轻轻笑了笑,从我身上翻下,坐在一边,对我说,“先去洗个脸吧,都哭花了。当然如果你想洗个澡,我也不介意。”
“……”我懒得理他,站起身抓起眼镜和包就往门口走。
他比我更快的冲到门后,反锁,然后还冒充绅士状指了指洗手间,“请。”
我知道做什么挣扎都已经徒劳,索性镇定了下来,把包一扔,提着眼镜就进了浴室。
本想摔门,那厮却一条长腿一抵,不仅门打开,还斜倚着门框横着一条腿十分不要脸的盯着我看。
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在这个人面前也没什么区别了,我也一派淡定的拧开水龙头,胡乱的往脸上泼水,希望能帮自己的头脑降降温。
我必须得承认在被他碰触的每一次,心都是无法控制的悸动。在刚刚被他压制在床上的时候,我甚至还以为他会吻我。真是丢死人了。
越想心越乱,脸越烫。我只能不停的继续给自己泼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