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乱的脑袋最终还是急中生智的给了我一个答案。
因为我这才注意到,留下了的六个人,居然是三个男生,和三个女生。
钟明之所以玩这个游戏,估计是让男生送女生回家,又为了避免麻烦,干脆用了这种抽签的方式。
既然人家都要主动送我回去了,那当然不能让人家久等。
我赶紧站起身,抓起自己的包,穿衣服,套围巾,戴手套。
“喂,陈诺,你连句谢谢都没有吗?这么着急要走啊?”钟明哈哈笑着开玩笑。
我懒得理他,又瞪了他一眼,率先开了门,让简凡先出去。
他倒也不客气,径直走了出去,我这才回头对钟明道谢,“谢谢。我走了,再见。”
钟明笑着挥了挥手,我这才发现,屋内四个人看向我的笑容,实在有些奇怪。
但容不得多想,我便合上了房门,跟着门外的简凡,走下楼梯。
简凡腿长,步伐很快。我收紧了衣服,几乎是小跑一样的跟在他后面。
外面还在下雪,地面很滑。我因为穿着高跟鞋,不太习惯,加上跑的又急,一不小心,竟滑了一下。
我失声小小的叫了出来。
虽然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没有很难堪的滑到,但还是很狼狈的单膝着地,双臂下意识的张开保持平衡。
简凡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我,微微蹙眉。在室内众人面前的浅浅微笑,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不见,眉眼深处,似乎是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寒冷的温度。
我尴尬极了,迅速站起身,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跟上去。
虽然从第一眼看简凡就看得出他的衣服和手表都价值不菲,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有钱。
二十来岁,居然开着这样名贵的跑车。
“上车吧。”他打开车门,淡淡出声。声音不大,却比以前更加清冷。
“谢谢。”反正尴尬就尴尬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过了十几分钟,我和这位就路归路桥归桥了,不必太在意。如果不是太晚了,又没有什么出租车,我才不会麻烦他。
车门关上,他从另一侧上了车,安全带都没有系,就发动了车子。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我才发现我置身于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地方。
“嗯?”怎么会是在一家酒店的门前?
“到了,下车吧。”他还是淡淡地说着。
我奇怪,“我是要回住处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问我去哪里,我也没有说。
“回你住处?”他轻佻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漆黑明亮的眸子泛出我如何都认不错的嘲讽的意味,“回住处好么?不尽兴吧?”
我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从头到尾的仔细回想了一遍,我突然暗自打了一个寒噤,知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些人的行事作风我一早就该有所防备的,怪只怪自己反应太慢。
我单手抓住包包,另一只手猛的推开车门,废话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就冲了出去。
管它能不能回去。就算是走上一夜,我也能走回去。混蛋钟明,竟然对我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在那一刹那,我便下了一个决定。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和那个圈子,有丝毫的交集!
外面本来应该是很冷的,可是我现在丝毫都感觉不到。从心底深处升腾爆炸起来的怒气,让我从头到家都在发热,颤抖。
我听见车门被摔上的声音,然后一阵脚步声,再然后,我的手被人野蛮的给拽住了。
“喂,你怎么回事?玩不起就不要出来玩,现在算什么?装什么纯?!”简凡的声音有些刻薄,也有些生气。
都说男人若生了女相就会容易刻薄,看来面相师说的果然不错。
我懒得理他。
从表面上看,还真不看不出他和那些混乱的人有什么关系。但,人本来就是善于伪装的动物。是谁规定清华卓然的外表之下,不能是一颗污浊混乱的心?
许是我甩开他的动作太大,也或许是我的怒火更加刺激了他的火气,他竟然又抓住了我的手。生生的疼的那种,怎么都无法轻易甩掉的那种。
我只能被迫看向他。
“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出来玩的。我是被朋友拉来的,后来钟明安排的那些,我以为是男生在尽送女生回去的义务的。如果你是想找个一夜情的对象,麻烦你现在打个电话回去给钟明,让他把另外两个女生介绍给你。反正,找我,你是找错人了!”
他的表情有些惊愕。听着我的话,好看的眉头在慢慢的蹙紧,而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放松。
我的手腕终于获得了自由。借着灯光,我发现,那里被他的蛮力给勒的通红。
“真的?”他确认一般的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我另一只手揉着我的那只发疼的手腕,转身继续往前走。
天可真冷。早知就不该听苗娜的话只穿这么点了。
仔细辨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我才发觉,这里离我的学校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个地方还格外的偏僻。
出租车没有,只能等公交。还好这座城市还有公交,虽然一个小时才有一班。而现在,正好是上一班刚刚走掉。
圣诞夜是个旅馆爆满的旺季。就算是不爆满,我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住上一晚。唯一能劝慰自己的,就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原本在车里蓄的一些暖气渐渐被刺骨的寒风赶走。站在公车站牌,我冷的发抖,只能在原地不住抱着双臂跺脚取暖,希望在公车来之前,不要冻死为好。
度秒如年。我从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还有这么悲催的时候。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出国?为什么一定要到异国他乡来接受这种折磨?在家里不好么?在国内读研不好么?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是毕竟是自己国家的土地,是自己熟悉的城市,有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就算是半夜三更至少还有一个方嘉生,哪像这里这般只能生死有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不是个很爱哭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居然鼻子一酸,掉起了眼泪。
生活不相信眼泪。我知道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掉泪。或许就算是眼泪,也算是有东西可以陪着我了,至少不必那么孤单。
……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你已经够倒霉的时候,老天从来不介意让你更倒霉一点。
我瑟瑟缩缩的等了半个小时的公车,公车没来,意外却来了。
几个黑人唱着我听不懂的调子歪歪扭扭的在街边游荡。他们显然就是钟明所说的酒鬼。
他们还没有走近,我就开始有点害怕了。在这样的夜里,这样喝醉的几个黑鬼,能做出什么事,谁能算得准?
要不要躲到酒店里避一下?在酒店随便找个地方窝一夜,总比这里安全吧?
来不及多想,我就转过身准备往酒店走。反正也就几百米开外,不算远。
可惜,我的命永远没有那么好。
那群黑鬼还是很快发现了我,然后竟冲我跑过来,哈哈的邪笑着,用最市井下流的我并不能完全听懂却完全弄不错方向的语言言语上侵犯着我,手上也不老实。
“亚洲的婊子?你是哪里人?台湾的?韩国的?”
我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虽然有些事还没发生,我却已经看到了一片黑暗。
我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了,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一个警察。
我的命活该如此,我是不是真的在命运的交叉口,放弃了自己熟悉的天堂,而错误了选择了这个穷人的地狱?
如果真的发生了些什么,我该恨钟明,很简凡,还是恨苗娜?
其实我该恨的应该是自己。
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擅自来了,自然会受到惩罚。
在艰难的时候,我总会对自己说,忍一忍,忍一忍什么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而现在看来,我这种自我打气,是何其的幼稚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