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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恩师

建宁五年三月,刘陶除京兆尹拜御史,正好荀悦要告辞离去,刘陶交接完毕,一行人便一同返回。到颍阴后,刘陶家门都没进便去雒阳就职去了,临行时留了封信让荀悦交予荀爽,看他能不能帮帮忙。以前在长安那边,现在在颍阴,旁边还有个颍川学院,这种事情就方便多了。

两日后,没等荀爽找来老师,刘陶写了封信告诉钟氏说已经找到先生了,并写了封信向荀爽表达谢意。

又过了两日,刘陶趁着休沐亲自护送一个中年人到了刘府。宾主落座后,刘陶指着刘岚道:“子干,且看着小儿如何?”

中年人站起身来,与刘岚对视:“你可愿拜我为师?”

刘岚一愣,这都什么情况,不进行下自我介绍么,要不然总要先考考吧,这么直接,不会是来骗钱的吧,心里想着,嘴上可没少词:“徒儿愿意。”

中年人看出刘岚心思,爽朗一笑:“你莫要胡想,我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你的事情了,你父亲说你牙尖嘴利刁钻古怪而且异常惫懒。”

刘岚这下可不爱听了:“老师,我认为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判断一个人最好是从他的言语体行来看,没有调查研究清楚便没有发言权,如此仓促便下定论,我觉得是并不是很妥当。当然了,我并没有说父亲大人说谎,他老人家每日忙于官府政务,披星戴月处理民情和朝廷大事,实在是忙的很。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中年人和刘陶相视而笑,然后问道:“好,没有调查研究清楚便没有发言权,话糙理不糙,这话到是不错。这事先放一边,我且问你,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这话是你说的吧?”

刘岚眼珠一转:“这话是我说的,但是先生不能断章取义啊。我说这话的时候,刚刚练了一下午剑法,实在累的不行。娘亲当时在熬药有事离开,便让我帮她盯着药罐,我累的不行就铺了张席子躺在地上着看顾药罐。然后才对娘亲说这话的。别的先不提,只不过是母子俩说句玩笑话罢了,并不是作的真的。只是不知爹爹是怎么知道的,不知是娘亲告诉的还是在房外听到的?”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刘岚一听就回过神了,完了,这下被阴了。

果然,中年人道:“若是你父亲说是你娘亲告知,你会说没有调查研究清楚,若是你父亲说是在房外听到的,你会说不合君子之道。好个牙尖嘴利刁钻古怪,嘿嘿,这话说错你了么?”

刘岚一撇嘴,两个大人阴一个小孩,有意思么:“诚受教。”

中年人一愣,又是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太有趣了,以后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这张嘴。”扭头对刘陶道:“子奇兄,此子果然聪颖,若是悉心教导,必会为我大汉再出一个栋梁,走上正道,必能辅佐陛下,百官俱可胜任。”

朝堂刚出了大事,六帝老臣胡光病逝。建宁元年九月政变,大将军窦武被围自杀,宗室刘淑狱中自杀,太傅陈蕃在尚书门被杀,“三君”俱没。紧接着建宁三年,八俊又又因党锢去李膺、杜密、荀翌并株连数百人,未被记录在案的多达千人。朝堂一片混乱,只有胡广接替徒弟陈蕃为太傅参录尚书事,以他的中庸之道,稳住朝堂,平衡各方势力。这五年来的殚精竭虑,终于熬干了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不知这大汉朝堂为这个权位又要经历怎样的动荡,又有谁有能力有资格担当这个位置。

刘陶为大汉忧心忡忡,有也只有见到这个小刘岚才会有发自内心的开心。刘陶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笑道:“子干兄过誉了,只希望他有本事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力。”然后起身,庄重的对中年人施礼,道:“小儿刁钻,还请先生多多教诲。”

刘岚又有了师傅,这个师傅可不是荀悦那种小人物,这可是个大人物,好吧,现在还不是大人物,不过已经有苗头了,因为这个老师叫卢植。

卢植,字子干,幽州涿郡涿县人,身长八尺二寸,声如洪钟。手指骨节粗大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又是刘陶邀请的,绝对是个文物双全的主。建宁元年窦武想要为其族人封爵,卢植以布衣的身份上书给窦武,劝阻窦武,而窦武不听,结果九月政变窦武兵败自杀。建宁三年卢植混了个博士在朝堂里面呆着,年轻人本来就血气壮再加上性格刚毅到处惹宦官烦,而此时正是宦官势力最大,胡广看情形不妙为了保护卢植便将让他病休了。卢植退出朝堂,游历四方增长见识,溜达了一年又忧心国事便返回了雒阳。刚到就去拜见了胡广。病重的胡广劝他再等等,卢植则认为时不我待,胡广无法可想只能答应帮他重新入仕。结果没过多久胡广病逝,卢植瞬间就觉得人生无常方寸大乱,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心性还需要磨砺,就打算回家静心思考一段时间。刘陶听说了此事便找上门安慰他,让他安心等着自己来想办法让他入仕。俩人年纪相仿性格相若相当谈得来,卢植便说了自己的想法,刘陶一听便当即说了刘岚的事情,卢植也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如此便一同回到颍阴刘府。

刘岚快乐的日子彻底到头了,卢植比荀悦严厉的多了,读书的时候眼睛向外瞟一眼就被打手心,多一句废话被打手心,坐姿不正打手心,腿没并拢打手心,书简没放正打手心。头五六天的上午刘岚的手都肿了,而丑汉更加不客气,手肿了挥剑困难可以理解,但是挥剑次数不够就打屁股,缺几下打几下。刘岚很不理解,这也叫“理解”!天幸的是晚上泡澡后第二天身体嘛毛病没有,好像被打不是他一般。

建宁五年五月。刘岚一直想挑起卢植和丑汉的斗争,看他俩打一架,不过卢植太严厉了,他被打怕了,一直没瞅见机会。这几日卢植似乎很开心,待到下课时便小心翼翼的打听:“老师这几日似有喜事,怎的如此欢畅?”

卢植确实很高兴,乐呵呵的道:“奸宦侯览畏罪自杀,陛下改元熹平,看来陛下要振作了。”

“太好了,那些阴人确实该杀,都死光了才好,到时候政治清明,大汉中兴指日可待,老师辅佐圣君开一代盛世!”

卢植真的很开心,没有理会刘岚溜须拍马,笑道:“呵呵,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还是再等等再想想,顺便再好好教导你。我都不惑之年了,你好好学,将来大汉还是要靠你们这代人,我们能打好基础就不错了。你天资聪颖,好好读书,认真习武,将来必能成为一代名臣,我也沾沾光!”

“谢谢老师夸奖,我会努力的!不过说起习武可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每日里马步挥剑下劈,都快一年了,二师父还是不教我剑法,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二师父只懂得这一招,这也太浪费时光了。”

卢植撇了他一眼:“你的心思我明白,少来这套。你两位师傅都是异人,得异人传授是你的福气,安心听从教导吧。这几日高兴,就不打你了,省得坏了兴致,下不为例!”

刘岚只得灰溜溜施礼,猫着出去了,耳听得后面卢植大骂:“站直了,怎么教你的!”

熹平二年三月初一,卢植和刘岚另两位师傅商量了下,突然要放刘岚一天假。刘岚很开心,整个一天都很兴奋很乖巧,生怕卢植发飙取消假期。到了晚上刘岚泡澡的时候还在想着明天怎么爽的时候,卢植推门进来了,看看浴桶闻闻味,啧啧赞叹两声。

刘岚直接傻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去年十月份起他就自己掌握时机泡澡然后上床睡觉后,连道士给他调好洗澡水后都不再过来了,现在卢植来了令他有中不详预感,出了什么事,难道假期完蛋了,不会吧!

卢植看了看刘岚,就知道这竖子在想什么,自己坐在榻上,颇不耐烦的道:“小子,不用乱想,明天还给你放假。”

俩人已经混熟了,刘岚知道老师的性格,便不在废话,长出了口气:“老师现在过来确实令我胆战心惊,生怕有事取消,如此便可安心泡澡了。但不知老师另有何事。”

“说起来还是你放假这件事情。元旦前后与你父亲和几位友人见面商谈朝中局势后,希望我能出仕,这正合我愿。刚刚你父亲来信,说事情已经办妥,我打算中旬要出仕回朝堂了。现在宦官势力极大,我必须尽我一份力量。不过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你,这令我很遗憾。不过国事为重,再不想办法抑制宦官大汉就更乱了。现在太傅位置被宦官一直拖着没有人,尚书台彻底沦落宦官手心,大将军空置,司徒袁隗唯唯诺诺,段颎投靠宦官靠太学生的血把自己推到太尉的位置,司空杨赐去年曾弹劾宦官,现在宦官有反扑的迹象,估计地位不保。另外宋皇后无子,而且勃海王刘悝的王妃宋氏是宋皇后的姑母,去年刘悝被告谋反,在狱中不堪拷打,被迫自杀,其妻、子百余人均死于狱中。而何贵人有子辨,若没有夭折,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很有可能另立何氏为皇后。而何氏只有一异母兄长何进,乃是一屠夫。现在的问题是一屠夫为大将军乃大汉之辱,可另一方面此人必定没有什么见识,若他登临大将军位或许更易于与士人联合抑制甚至除掉奸宦。但是宋皇后并无失德之处,而且陛下和皇后尚未及冠,故而朝中清流也有一大部分不赞成立何氏为后。不过这都不是最紧要的,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杨赐,杨赐若去,朝堂就是宦官的一手遮天了。你明白了吗,事情紧急,我实在是没有时间教导你了。这些日子我会给你列一个书目,你可以自学,若有问题可写信向我请教。另外我这有封信,若你觉得自学吃力,你便去颍川学院,反正离家不远,下午再赶回来练武也来得及,顺便还能练练骑术。荀悦曾经教你大半年,这两年逢年过节荀彧也都过来看望你父亲,还经常带着你去市集闲逛,你自然也该熟悉的很。其他还要我教你怎么做么?”

刘岚听了半天,回想以前知道的东西,大概明白了,朗声道:“小子愚钝,刚才说的朝堂的事情大概明白八成。您出仕后我该做的事情我也是明明白白的,但是有个疑问,您觉得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骑马么?”说完话还晃晃胳膊。

卢植一笑,摸摸刘岚的脑袋:“我已经给钟夫人说了,给你准备一个驴子,而且你从小泡药水练武,底子好,身高很快会起来,要不了半年就肯定可以骑马了。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去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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