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可以多考虑一下。”栾迪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杯子细细的吹着水面的茶末,然后才小小的喝了一口。“先上楼看看小姐吧。”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滕翡艰难的开口。小姐是夫人的命根子,相信如果夫人醒着也会让他这样做的,何况等小姐醒后会发生什么还是未知数的。
听见他的选择,栾迪放下茶杯似乎才认识他一样的将他上下的打量了一遍。这样决定出乎他的意料了,一直以来他都知道滕翡的心里只有一个茹庆兰的,那份救命的大恩曾让他放弃过太多太多的机会,甘心的把自己锻炼强大然后窝回这个茹府来做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保室。可是没想到在只能救一个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茹菲絮,是什么让一向侠义的滕翡会置救命恩人于第二呢?可是一想到茹菲絮三个字,栾迪的心乱了。掩盖式的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玉佩流苏,栾迪才站起来随滕翡上了这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儿时的回忆不断的涌上心头,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带着两小无猜的笑声不断的刺激着他的。那些美好的时光里,只有他和她,他曾以为自己就是为这个女子才来到人世的,即使当时的他们还很小很小,小的不懂得男女到底有什么分别,小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可他们还是爱了!
当滕翡为他打开那扇房门的时候,栾迪看见了他曾睡过无数夜晚的白玉床,深吸了一口气将回忆封锁。他是医者任何的情绪都是会影响诊断的,所以他不能继续下去,不管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爱人还是仇人,既然决定为她医治,他现在都不能再有任何的情绪了。
稳定好自己的心态,他才迈进房门。平静的走近白玉床,小奴已经为他摆好了椅子,坐定伸手搭脉。滕翡示意茹戏带着下人下去,然后他将房门关好才回到床边等待栾迪的诊断结果。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解百毒那他就是栾迪了,所以自从见到栾迪踏进亭阁,滕翡的心就已经放回了肚子里。
“她中了家姐的御药‘含情’。已经二十三日了,七日后必死无疑。”没一会儿栾迪就松开了茹菲絮的手,然后掏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指,然后将帕子丢在地上。“栾瑰娇?她为什么要害小姐?”一听是栾迪的姐姐发明的毒药,滕翡气的霍然起身。
“家姐当年发明这种御药也是奉皇命测试妃子的忠心度。这‘含情’服用下去人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却会将别人错认成自己最爱之人,产生一些幻听和幻想,只要当时行了周公之礼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当时什么也没做的,这才会第二十日毒发,一月毙命。”见滕翡这么冲动,栾迪也没生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隔窗眺望翠静潭里的蓝荷。
“况且家姐不会这么无聊到给她下毒。当今女皇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这皇宫里因‘含情’死的妃子已经不计其数了。只要服下‘含情’他们喊的不是女皇的名字,那么女皇是绝对不会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妃子在想着自己最心爱之人的时候忍受着如烈火置身的痛楚,可女皇什么都不用做。待一月后那些心不属于她的妃子自然会受到惩罚,死于一般人都不会知道的毒药‘含情’。”栾迪平淡的说着,可是内心却更乱了。不知道茹菲絮忍受着那种难耐心里想的是谁呢?会是他吗?
茹菲絮被下毒的那几日滕翡一直在养伤,虽然茹府内已经闹的是天翻地覆,可他那里却是安静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喝了寒阳给她的酒,甚至在晚上楚世修和甹绘翎都上过她的床。他只知道楚世修被人打晕然后送上了茹庆兰的床,最后无奈只得嫁给小姐做了小爷,然后终身在后山出家了。听了栾迪的话,滕翡就开始往回推算她中毒的日子,既然是御药,那么应该只有寒阳那里有。而那一日是寒阳从寒王府回茹府的第二天。那一晚还有家宴,难道是谁偷了寒阳从宫里带回的药,然后偷偷下给了小姐吗?
“需要准备什么药材解毒?”他当然了解栾迪的医术,所以也不问能不能解,只是问需要什么解。
栾迪看看他,然后又将目光调回看向蓝荷。“不用准备了,我要的这个房间都有。你伺候她进浴室吧,吩咐三楼的小奴将水温变成半开,三天之内绝对不可以断,他们人手若不够将一楼的也调来吧。”对于这个亭阁,栾迪甚至比滕翡还要熟悉几倍。
滕翡点头,然后将茹菲絮抱进浴室,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栾迪,想了想才将茹菲絮的衣服全部脱掉放进浴池里,然后转身出去吩咐小奴了。这时栾迪才起身,将房间四周的冰块连盆一起丢尽翠静潭,再将所有的窗子关好。然后拿了包袱里的金针,也进了浴室。
因为加高了水的温度,此刻浴室内水汽缭绕,朦朦胧胧似仙境般。本来是六月天,现在关了窗子,撤了冰块,又加大了水温,室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人体的极限。可是栾迪却没有觉得一丝的难耐,脱了外衫缓步下了池子,他每一步行走都带着拨开水面的响声。而这些响声直接的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曾经只有几岁的他们多少次在这个池子里玩水嬉戏?而眼前这个发誓爱他永生永世的女子此刻就一丝不挂的靠在池边。
他再也控制不住思念来到她的近前,抬手想抚上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虽然他恨她,虽然他已娶亲,可是那都抵不过曾经的记忆。他离开了仙岛国,也封存了所有的爱恋,为的都是她。手指离那张记忆中的脸越来越近,就在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却停住了,他不能这样放任自己,那样换来的只能是再一次的羞辱。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而且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桃花林,梦里我牵着桃小一的手,梦里我为他披上专属于我的红装,梦里我们幸福的从少年变成了白发苍苍。
忍受着刺眼的阳光,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个望见的就是坐在床边休息的滕翡。“滕翡!”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了。而滕翡马上欣喜的睁开眼睛,见我不适给我倒了杯水。
一口气将水喝干,或许是梦境太美了,所以即使那是个梦也让我无比的开心。“滕翡,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梦里有小一!我牵着他的手为他披上嫁衣,然后我们无忧无虑的相守到白头。”我拉着滕翡的手,兴高采烈的和他讲着,丝毫没注意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更不知道门口还有个男子因为我的话而彻底的石化在了那里。
“怎么了?”久久得不到回答,我拉了拉滕翡的袖子。“小姐您睡了好几天了,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准备早饭去。”滕翡尴尬的笑笑,然后抬头看向栾迪。而随着他的目光我这才发现我的门口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说是陌生,可是我却无法将目光移开。记忆慢慢的在脑海中复苏,虽然我知道那不是我的记忆,可是我却能记得那个已经长大的男子,他是栾迪!真正的茹菲絮青梅竹马的恋人!即使是真正的茹菲絮死了也无法忘却的人。记忆像一块块拼图一样拼接出了他们大概从有记忆到五岁时的所有画面。在花园里的,在亭阁里的,在水池里的,在这白玉大床里的。有白天的,有黑夜的。有府内的,也有府外的。可是这么多,这么多的记忆里都是笑的,都是美好的。这是多么难忘的时光呀!难怪真正的茹菲絮就是死了也要记得的。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她死了也要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