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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尾声

彬有时会想,龙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后,就做出了隐瞒的决定,并且不动声色地做好了一切安排,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或许,就是怕她们这些人会阻止她不接受治疗的举动吧!

如果让彬早点知道龙的病情,彬一定不会由着龙任性,任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要四处奔跑去实现所谓的梦想!

但是那样的话,龙一定不会像现在那么满足快乐,平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所以这样看来,龙的决定还是对的,瞒着她们这些关心她的人,对她们和龙来说,也许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她的死讯告诉她的前夫?那个龙心里一直惦记的人!

虽然两人从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彬希望龙在最后还是能看到自己一直想见却不敢见的人!

彬相信,任何一个良心未泯的人,也不会拒绝一个弥留之际的人的见面要求。

于是,她亲自来到了龙以前的住处,等着那个有近十年没见过面的男人。

当彬看到炜,并跟他表明了来意的时候,炜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想见我?是龙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主张?”

被炜直接戳穿谎言的彬有些尴尬,可是苦等了一天的她已经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医生说过龙的情况很差,这两天随时会走,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连最后一面都看不上了。

于是,她直接对着炜道:“没错!来找你,是我自己的主张!龙没说过,可是,我知道她想见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既然不好意思,那就别开口!”炜粗鲁地打断彬的话,“已经分开那么多年了,现在还来找我干什么?要我见她最后一面?凭什么?要死了不起吗?我不见!你帮我转告她,要见我,就自己来找我!不要用要死要活这样的事当借口!我不见一个快死的人!”也不知道是还没消化“龙快死了”这个消息呢?还是真的对龙仍有怨气,炜的反应显得异常激动,且不近人情。

彬对炜的反应很失望,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这么幼稚!枉费龙对他一直念念不忘了:“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陪我走一趟,去见龙一面!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彬是金牛座,固执起来谁都拦不住!

而就在他们两个僵持不下的时候,龙在医院里却已经快不行了……

“妈妈,我这辈子,就做过两件事情,是对不起你的。”刚刚经过一番抢救,被证实只剩最后一口气的龙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母亲说出了最后的心里话,“第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听你的话,硬要跟着炜走,而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弃在家,不管你。虽然你之后没有怪过我,可是我知道那件事是真的伤透了你当娘的心,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干嘛?妈妈早就忘了。”龙的母亲强忍着眼泪,不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哭泣,让她走也走地不安心。

“第二件,就是要你白发人送我这个黑发人,是我作为女儿最大的不孝!妈妈,对不起,不是我不乖,故意惹你生气,又要丢下你一个人。实在是因为我时间到了,阎王招我去下棋,我不得不去啊。”可能是回光返照的原因,龙的思路异常清晰,“不过,你放心,我跟彬都关照好了,她会照顾你的。以后,你就把她当作女儿看,相信她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你的晚年,不会没有人照顾的!”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妈妈很好,不用你管,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了。”龙的母亲哽咽地说道。

“我就你一个妈妈,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龙回道,随后犹豫了一下,仍是开口:“妈妈,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傻孩子,对妈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龙的母亲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故作坚强道。“说吧,还有什么事要妈妈做的?妈妈一定尽全力帮你做到!”

“其实炜这个人,还是蛮孝顺的!如果以后你真的有困难,想找人帮忙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龙知道炜自离婚后还是会经常去探望自己的母亲,可是每次都被自己火爆的母亲给赶了出来。所以,她才会说出这番公道话来劝慰自己的母亲,“当初我和他不好,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与你大人并没有关系!我相信,只要你肯接纳他,他一定还是会把你当亲娘般看的!”

“他当初那样待你,你还帮他说好话?”龙的母亲一提起当年的事,仍不住气愤,“要不是他对你不好,你会这样郁郁寡欢?要不是他跟你离婚,你会瞒着我,一个人在外面住?要不是他不懂珍惜你,这些年你们孩子都有了,还会像现在这样要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用再为他说好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把我的宝贝女儿害得这么惨!我没有找他算账已经很客气了!还想让我接受他的道歉?门儿都没有!”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母亲,龙只能放弃了游说,看来,自己的母亲对炜仍是怨念深重啊!

罢了,都罢了,不接受就不接受吧!反正她也管不到了。原本,她只是想多一个人照顾母亲也是好的!毕竟彬也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负担,总不能什么都压在彬的身上吧?

这样对彬,太不公平了!

可是自己的母亲却不接受这样的好意,那么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彬呢?”龙渐渐感到疲惫,她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等着见彬最后一面。

“她说今天有事,会晚点到。你等一下,我打电话给她。”龙的母亲说着便拿出了手机联络彬,让她快点赶到。

彬接到了龙母亲的电话后,二话不说拉着炜就往外面跑。

炜见对方是个女的,又不好用力挣扎,免得伤到人家,被别人说成“男人欺负女人”,就不好了。

所以,他半推半就地被彬拉上了出租车,直奔龙所在的医院。

当龙看到了彬的时候,终于呼出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含笑而终了。她没有看到紧跟在彬身后的炜,两个人这么错过了。

一错过,就是生死相别,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龙的母亲一看到炜,就激动地骂骂咧咧道:“你还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不够?还……”

剩下的话被彬拦住了:“阿姨,我们先出去吧。他是我请来的,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先不要吵好不好?”说着便扶着放声恸哭的龙母走到了病房外,一边安慰龙母,一边掉眼泪。

好友的离世对彬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病房里,此时,就剩下炜一个人了。他慢慢地靠近龙的尸体,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龙就真的这么走了!而自己,居然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看到的,只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而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句尸体就是龙!

炜轻轻摸上了龙的脸庞,就像多年前一样,说道:“老婆,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炜一遍遍摸着龙消瘦的脸庞,感受着她体温的渐渐流失,心里的恐惧让他意识到龙是真的死了,龙再也不会对着他笑,对着他哭了!

他这次,是彻彻底底地失去龙了!

“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在等你回来。房里的布置就跟你当初离开时一样,我从来没有去动过一样东西,就是为了你回来后能够感觉如初,不会因为东西的变动而觉得不适应!”这些话被炜隐藏在了心底很多年,现在再不说出来,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开口了。所以,他对着龙的尸体,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儿地都倾吐了出来,就好像龙还能听到他的话一样。

“你为了爸妈要跟我们住,跟我离了婚。说是把房子让给我们,不跟我们争房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其实是把我逼在风尖浪口上,把我逼上了绝路!我早就跟你说过,老婆是一辈子的,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很好地去处理这件事呢?非要跟我吵,跟我闹!你也知道当年我的脾气有多火爆了,你说要走,我又怎么会拦着你呢?我一直以为你懂我,到头来你却是最不懂我的那一个!”

“你走之后,爸妈也到乡下去了。他们临走前跟我说,让我把你劝回来,他们不会再来参与我们小辈的任何事情。从此之后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我有想过找你复婚,可是想到你跟了我三年,却越来越不开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的婚姻其实本身就是种错误?与旁人无关?如果我又来找你,那么我们会不会又走上以前的老路,变得更加不开心呢?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想,跟你分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再做打算。”

“再后来,我就得到了你成功的消息,看着你事业蒸蒸日上,房子买了一套又一套,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为你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来找你复合,你会不会有别的想法?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你的钱才会再来找你?你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曲解我对你的爱?这些问题始终在我的脑中盘旋,你知道,我向来是个会想很多的人。那么会想到这些问题,你也应该能够理解吧?”

“为了配的上你,有足够的能力重新追求你。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的事业上,就为了事业有成后能够与你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样你也就不会怀疑我的动机了。你一定想不到,曾经我最害怕的英文,现在已经是我的职业技能之一了!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来磨练自己这项最薄弱的环节,然后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为在职场生涯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到最后,我好不容易成功了,成为五星级酒店的经理时,你却又领先我一步,成为两家很有名气的咖啡店老板娘了。那个时候,我真的哭笑不得。龙啊,你怎么就能飞得那么高?那么快呢?让我追都追不上,只能在下面傻傻地仰望,触摸不及。”

“有时想想,真是觉得好笑。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没钱,所以矛盾不断。总是为了经济原因不断地争吵。现在我们两个都有钱了,却连‘在一起’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真不知道该说是有钱好?还是没钱好?但是不管怎么说,知道你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是我的心一直留在你的身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总是想着,或许某一天,我睁开双眼,就会看到你回来了。跟以前一样躲在我怀里撒娇,要我抱,要我亲!这样的场景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笑着从梦中醒来却又要失望地面对残酷的现实!老婆,你知不知道,每次我从这样的美梦中醒来,就会很恨你!恨你的狠心!恨你的绝情!为什么你从来就不懂回头?不懂我对你的心呢?”

“当彬来找我的时候,说你快死了,要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我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早走!你的消息,我一直关注着,我从来没听到过任何关于你病情的消息!我想,如果你真的得了重病,我一定不会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但事实却是,你把所有人都瞒住了,除了你妈和彬,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病况!龙,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封锁住所有的消息,是不想让你的死讯传到我的耳边来吗?所以,在彬刚跟我说的时候,我是赌气不想来的!可是现在,我却好后悔自己当时的反应!如果我能早点跟她过来看你,或许,就能见上你最后一面了……”

“龙,这么多年没见,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些话想跟我说呢?”将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后,炜整个人都放松了,他用龙曾经最喜欢的深情的眼神看着龙,温柔地说道:“没关系,老公不会让你留有任何遗憾离世的。你等我,老公马上就来陪你。”说着,便拿起桌边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笑着对龙说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老婆,我曾跟你说过: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你死了,你妈会难过得哭,可是,我却会陪着你一起走。现在,我终于能证明自己的话不是撒谎了……”

当龙的母亲和彬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了让她们极度震撼的一幕:浑身是血的炜抱着龙的尸体平躺在病床上,两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双手紧紧交缠,好像任何人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一般!炜的脸上还带有一丝满足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瑰宝般得意的笑容,让人忘却了他已断气这一令人遗憾的噩耗!

炜的殉情,让周围人无不感到动容。

直到最后的这一刻,龙的母亲才真正承认炜这个女婿的确是用生命在爱着自己的女儿的!

如果她能早点理解炜,在女儿的面前多劝慰几句,两人的结局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悲惨了!

只可惜,她明白地太晚,能做的也很有限了。

除了将两人葬在一起,让他们死后也不分开,完成生前遗愿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而彬,作为这整件事的旁观者,对于龙和炜的结局,也唏嘘不已。

炜最后会选择自杀殉情,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彬一直以为炜对龙早已放下了,毕竟刚刚去找他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那么决绝、不近人情!但没有想到炜在亲眼看到龙的尸体后,居然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来抢救的医生说过,炜是抱着必死之心刺出那一刀的,刀尖直中心脏,就算被人及时发现了也抢救不及了。

彬对炜其实也是有成见的,彬总觉得炜对龙不好,所以两人才会以离婚收场,炜伤龙至深,才会让龙渐渐地染上失眠的毛病。龙会患上脑癌,炜也有着不可推卸的间接责任!

可是,当炜真的用自己的死来证明他对龙的爱时,彬又被其感动了。

若非至爱,又怎会生死相依?

他们的爱情,虽然过程充满了波折困难,结局也是令人心痛的悲剧,可是他们的感情却纯粹深情地震撼人心!

彬答应过龙,一定会用心经营好她留下来的那两家店,并且不断地传承下去,让“炜之恋”和“龙之梦”永远地存在于世!代表着炜和龙的爱永存人间,绝不消逝!

彬相信,这是她能为这对苦命的恋人所能做的最大的事了。

她将他们的故事刻在了两家店的墙上,成为了人们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凡是知道他们故事的人,都不禁感慨:人虽已逝,但爱仍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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