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前有许多的看客，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大人，咕噜着大眼睛的小孩，白了双鬓的老人，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围成一排，靠后面的站着，靠前面的却也都带着自家的板凳静静听着说书人的话语。
而李天一拿着好些串冰糖葫芦挤了进去，却发现那些个孩童都注意到了他，一看到他就离不开视线了，盯着了他或者说盯住了他手上的冰糖葫芦，但碍于李天一的赫赫威名却也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甚至还有些看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大哥哥，你拿着这么多冰糖葫芦是干什么？”一位尚有些稚嫩的女孩似乎是忍受不了冰糖葫芦的诱惑，在人群堆里靠着身高的优势挤出来，来到李天一身边后，一直盯着他手中的冰糖葫芦。
李天一看着小女孩眼中想要却又有些犹豫的眼神，笑着递了小女孩一串冰糖葫芦，说道：“送你一串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见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开心地一笑，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先舔了舔冰糖葫芦上的糖衣，就在那吃了起来。
而其他的小孩们看到小女孩竟然能拿到一串冰糖葫芦，也顾不得听书，从人群之中一蹿而出，惹起了不少的骚动。
而那些个小孩们来到李天一面前也都学着小女孩的语气，“大哥哥，你拿着那么多串冰糖葫芦是干什么？”
“哥哥，你拿着那么多串冰糖葫芦是干嘛？”
......
李天一顿时傻眼了，但见着他们渴望的眼神，又觉得不好拒绝，于是便又一一分发了出去，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了一串。
“怪不得老爹常说，财不能外露，看来我是快被打劫光了。”李天一欲哭无泪，赶紧把那剩下的一串冰糖葫芦赶紧吞了下去，生怕又有小孩子来抢了。
其实他虽这么说，但心里却也一点不觉得可惜，最起码自己不用一口气吃下十几串的冰糖葫芦了。
那样便是有些腻了，而且对牙齿不好。
而那些小孩拿了冰糖葫芦后，留下了一句“谢谢”后，便又钻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话说上古年间，妖兽横行，吾辈修士只得偏于一隅，但为何如今吾辈修士能霸据大陆，将蛮狠妖兽赶入大荒，这都是因为当年吾辈弱小，在那些个强者磨砺爪牙，弱者磨炼智慧和经验的年代，我们的先祖便是因此创造出了适合我们人族修炼的法诀，于是我们才能有如今。”
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说着，众人的情绪似乎被带入了上古之前，那时候人类只能被当做俘虏的年代，低兽一等，甚至女子只是那些个妖兽的玩物罢了，妖兽圈养着人类，只等长大到青年吃掉，而我们的祖先便是如此咬牙坚持苟活了下来。
李天一认真地听着，虽说之前已经听过几次，但每当说书人说起，他往往也会不禁握紧拳头，似是能想到先前的年代。
不过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原来是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只见他慢慢说道：“先生，这故事您也说了不少遍了，我也听了两日，翻来覆去为何只是那几件事，况且上古年间的事至今无从考察，你又如何辱当年我辈修士，也许他们便是一直耸立在大陆种族强列之中呢？”
人群之中有一些窃窃私语谈论了起来。
“这是镇东边的陈家的那头真龙吧，据说现在不过二十多岁便已经被逐鹿书院的一位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了，在逐鹿书院的地位极高，这次可能前途不可限量，而这次可能是趁着年假而才回来。”
“但他为何如此之说呢，我们听书也只是听个爽快，也无需如此讲究吧。”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这是有学问，可能说书人说的只是杜撰出来的，人家便是觉得不妥，这才说出这话来。”
说书人看起来已是年近古稀，满头白发在风中飘摇，风吹得他的衣袖凌冽，他深深地看了陈符南一眼，反问道：“那你又如何知上古之事？”
青年昂首挺胸，似有傲意，“自然从逐鹿书院的藏书阁之中，不说读万卷书，但里面的史书大抵也是读了个一两遍。”
说书人不可否认地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板书，“那你又如何不知那些史书也是他人杜撰出来的？”
“你这......你意思是说逐鹿书院里的书还能是假的不成？”
青年似有些过意不去，他之前来听书只是觉得说书人有点像他之前见过的一人，闲时也无聊，这才听了一会，谁知这说书人说的跟他之前从书籍之上看到的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于是才有这一问。
说书人轻叹一声，“有些时候，你见到的未必是真的，前人埋葬历史，编出个盛世出来，你也未必知道，而且说书本是真真假假，哪里有个确切的事，如今较真，反倒不好了，不听便是了。”
青年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激动，此时淡然一笑，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便是了，何以见大道长生，上古之人早已化成灰了，古今多少事而只凭一家之言，受教了。”
说罢，轻揖下手便大笑离开，他发现说书人越来越想那人了，不过今日他便是回逐鹿书院的日子了，此前也是随意出来溜达一下，现在需走了。
而说书人似有些满意地看着青年，但下一句话说了出来竟吓了众人一跳，因为实在是太惊人骇俗，让听的众人都以为这十二年一直在此说书的老人是个疯子。
你怎知上古之人已死？
青年本已走远，听到说书人这话，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他已经确认这说书人的身份，原来十二年来，他此前只远远见过一次的，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逐鹿书院的院长竟在镇上当起了说书之人。
这有何意味？
他不知，不过他也只归于老人的雅致罢了。
待青年走后，人群之中有一人便说：“陈公子真是好气度，对待说书先生也是颇有风度，怪不得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再加上绝世天资，实在是人中龙凤，我辈之楷模。”
而旁边的一妇女听到了这话后，拽着她孩子的耳朵说道：“小兔崽子听到没有，以后要像陈公子一样做个有出息的人。”
孩子耳朵被拽得疼的直喊：“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周围又重新充满了欢乐的气息，而说书人绕有意思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笑了出来。
“既然此前陈公子说是老套，那我便换个真实发生的事讲好了。”
“十二年前的那年冬天，天空中异象频繁，忽然间阳星不知为何被遮，天地陷入一片昏暗，之后更是不知为何，天地间刮起了大道风暴，肆意割据，据说东海便是被此劈成了两半，连中州的人皇殿上的人皇像尽是被毁，而不久天地重归明亮，不过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万物皆在颤抖着，以为天罚，不过片刻之后一道紫光从遥远的天际投向大陆的东方，天地重归于寂。”
说书人不缓不慢地说着，停了下来，但之前说的每一句话似有魔力一般，勾动众人的心弦，而此刻在这听的众人，除了小孩子大多都知道十二年前的那事，说出来虽然骇人听闻，但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到如今众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而此时那些个孩童们没经历过那时的动荡，此时便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道紫光是什么东西？”
说书人看了一眼在远处也静静听着的李天一，淡淡笑道：“据说那便是成仙的契机。”
李天一此时一听到成仙，不知为何激动地跳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先生，这世上真有仙吗？”
说书人不免莞尔，他的眼神看向了渺茫的天际，似乎看到了另一层的世界，略带沧桑地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抱着那近乎渺茫的机会想成仙，不疯魔不成活，只因为成仙之后。”
说书人一字一句转过头对着李天一说着，“便是永生。”
“不过大陆上已多年未见有人成仙了，据说如今的仙路已断......”
说书人讲完之后，众人也便相继离去，只有李天一一人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说书人收拾着东西，把听书的人赏的几十个铜钱放入口袋后，看见李天一还在那里，说道：“少年，你怎还在这里？”
李天一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发现自己身上之前有的一个铜钱早已买了冰糖葫芦，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我没钱了，下次一定给您，不过您能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我有些好奇。”
说书人早就注意到这位少年了，从十二年前便一直注视着，此时不由得一叹，说道：“外面的世界，非大能力者，非厚实背景者，非盖世之资者，不能去。”说完便推着小车准备离去了。
少年没由得对着说书人离去的背影一问：“为何？先生去过外面的世界吗？”
“当然。”
“不过外面的世界可不是如同天灵国这般安静祥和，充满了烧杀掠夺，除了一些千年世家外，总之就是很乱，没有个厉害的背景或实力是活不下去的。”
少年所问的是天灵国的京城，但说书人答得却是天灵国之外的地方。
不知为何，说书人总觉得李天一不会困于此地，就算十二年来他一直没看出李天一有何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