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煊这一下倒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看来那一日的女子虽然梳了个姑娘的发式，但确实是峥南郡王妃没错。
只不过他清咳一声之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厉惊辰目光中的怒意已经快要生生演化成杀意了，他可不想被峥南郡王惦记上。
慕离焰见孟之煊在看她的同时还看向了身边另一处地方，她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了厉惊辰一张黑着的脸。
然后她就和厉惊辰对视了。
“咳。”慕离焰轻咳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开始故作云淡风轻地品尝宴席间的食物。
虽然她同厉惊辰就是个名义上的夫妻，不过现在毕竟人多眼杂，自己多看了别的男人几眼，厉惊辰脸黑倒也可以理解。
耳边传来秦思容咬牙切齿的声音：“哟，王妃可真是厉害，王爷在场，而且当着这么多人，居然还有闲心去勾搭其他男人，真是让人佩服啊。”
慕离焰嘴角一抽，轻瞥了秦思容一眼，把厉惊辰那理所应当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本妃不过是同王爷对视了一眼而已，就算在场有再多的人，夫妻之间互相看一眼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秦思容也没有一直盯着慕离焰，她只看到慕离焰似乎看了对方除了厉惊辰以外的哪个谁，却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和谁对视，眼下慕离焰这样李志起涨，倒叫秦思容没话说了。
可慕离焰偏偏没有饶过她，反而反问道：“而且你说你佩服什么？本妃先发现治疗疹子的方法、又想办法救了付婉嫔，虽说这种事情不值一提，但这样的事情，你不佩服，反倒去佩服什么勾搭男人……”
“怎么，峥南郡王的侧妃，还想勾搭别的男人么？”
慕离焰反手一顶帽子甩到了秦思容的头上，秦思容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她手中的筷子用力地搅动着，将碗中的菜搅了个稀烂，仿佛那碗菜就是眼前的慕离焰一样。
她倒不知道慕离焰还有这样伶牙俐齿、反咬一口的时候，要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她了，她也不至于因为慕离焰同别的男人模棱两可的对视就来找茬。
好在慕离焰的声音不大，除了同席的几位公卿夫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不然她秦思容的脸真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那几位公卿夫人很是识趣，对于这样的斗嘴一概无视之，反倒是旁若无人地议论起几人给太后分别准备了什么寿礼来。
听到她们的讨论，秦思容的心中突然一动。
她倒是差点被气忘了，这慕离焰匆匆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绣出来了一副富贵耄耋图来作为太后的寿辰贺礼，还不知道这“贺礼”有多小呢。
况且刺绣有什么值得拿出手的？比得上一柄杂色全无的血如意吗？
更别说她还听到了那几位公卿夫人的对话，她们准备的礼物可也是相当珍贵的，一副还不知道做工如何的刺绣真的好意思同那些珍宝作比较？
尤其，他们这位太后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极其擅长刺绣，在这样的人眼里，绣品就算有一点瑕疵也会被视为劣质吧？
这山野公主可真不会挑礼物。
只是不知道她当众丢人之后，厉惊辰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看重她？
想到这里，秦思容忍不住微微勾唇，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而这个时候，席间也确实已经开始了例行的送贺礼环节。
不过每年的惯例，贺礼都是从官阶最低、身份最低的人开始送的，这样的宫宴一般都说四品以上的京官以及其家眷参加，所以从四品开始送贺礼，到从三品、三品、从二品、二品，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呢。
非皇家子弟的郡王从官阶上来算是从一品，而厉惊辰再往上，除了当朝丞相和三个资格极老的老臣之外，便只剩下一个皇家血亲的肃王了。
这一路送贺礼，慕离焰和秦思容怕是要轮到最后了。
对于这些所谓的贺礼，慕离焰的兴趣并不大，她更感兴趣的还是席间的食物，有看那些人送了什么东西的时间，倒不如安心埋头吃自己的。
虽然她本人在北夏生活了二十余年，更吃得惯北夏的食物，但这幅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南楚人，在南楚生活了十六年，所以实际上慕离焰现在的舌头并不能完全适应那些她熟悉无比的食物。
她嫁到北夏这半个来月的时间里，尝试着吃了很多东西，舌头和记忆同时能完全接受的食物一共也就那么几样罢了，其余本该很是熟悉的味道放到现在嘴里之后总是有这不一样的感受。
这样的感觉，还挺新奇的，所以这一整个寿宴的时间，慕离焰自打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尝试不同的菜色、不同的点心，感受着这种奇妙的体验。
直到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婉转柔美如同夜莺般的声音开口道：“臣女不才，在家闭门数月，亲手为太后娘娘绣制了一副富贵耄耋图。图样虽然普通，但臣女对太后娘娘的一片赤诚绝不普通。”
“臣女古清妍，在此恭祝太后娘娘身康体泰，福寿绵延。”
亲手绣制的富贵耄耋图？
慕离焰吃东西的动作彻底停下来了。
这也太巧了吧？她也是亲手绣制的富贵耄耋图，两人就这么撞了？
这同两人送了同一件珠宝还不同，这可是手工制作的绣品啊。
而且，古清妍的话，她记得沈沐溪做了古太傅的女儿，现在叫做古清溪，所以……
古清妍应该是皇后的妹妹，是她身边这个秦思容的表姐妹？
慕离焰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身边的秦思容一眼，正看到秦思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姐姐，这可真是巧了，听说姐姐也是绣的富贵耄耋图，只是姐姐不知，我这位表妹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家刺绣，她的绣工，在京城闺女圈里，至今还无人能及呢。”
秦思容觉得自己的心中无比畅快，笑起来都比以往真诚了许多：“不过妾身相信，姐姐的绣工定然也是不错的，不然怎么好意思夸下大话，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来绣了富贵耄耋图送给太后娘娘呢？”
秦思容的声音并不算太小，同席的几位公卿夫人以及肃王妃都听到了，几人看向慕离焰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半个月的时间，绣富贵耄耋图？
那得绣得多小？手帕吗？
要知道古清妍送上来的可是裱好了、镶了框的富贵耄耋图啊。
那长度都有一丈多了，慕离焰得拿什么和她比才行？
尤其，慕离焰还是后面献礼的那个。
没错，古清妍的父亲古太傅本身还是国丈，这样的人身份已经不低了，古清妍身为他的女儿，献礼自然也不会太早。
古清妍献礼过后便是慕离焰同席的几位公卿夫人，然后紧接着就该是慕离焰和秦思容了。
几位公卿夫人几乎是带着震惊的心情离席去献礼的。
好在礼物是现成准备好的、祝词也是每年都会说的，几位夫人尚不至于因为一点震惊就影响到现场的发挥，至少每个人在太后娘娘以及皇帝、皇后的注视下表现的都很稳，没有一个出错丢人的。
这几位公卿夫人回归席位之后，上前献礼的便是慕离焰和秦思容了。
因了秦思容是侧妃，按顺序她先献上贺礼倒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慕离焰是和亲公主，在别人眼里，她有许多规矩可能并不太懂，秦思容给她做一个表率倒是正合适。
所以秦思容先献上她准备好的血玉如意的时候，席间众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倒是太后颇为喜欢，还特地在给献礼之人的例行上次的时候多赏了秦思容一些。
秦思容不卑不亢地收下了赏赐，之后面含微笑道：“太后娘娘，在得知了您的寿辰之后，姐姐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您准备寿礼，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就盼着今日王妃姐姐能将礼物呈到您的面前，给我们峥南郡王府争光呢。”
慕离焰闻言轻瞥了秦思容一眼，没做出什么表情。倒是肃王妃和那几位公卿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她们可是已经得知了慕离焰要送的是什么了，且不说亲手制作的礼物若是和别人撞了会显得不够诚意，这半个月的时间绣出来的绣品也明显不够诚意吧？
她们虽然无意去管这峥南郡王府正妃侧妃之间的斗争，不过这秦思容是不是同她的皇后表姐一样，做的太过分了些？
不知情的太后却没有这么多想法，她闻言只是含笑问道：“哦？峥南郡王妃也是自己准备的寿礼么？”
“回太后娘娘，是的。”慕离焰面上带着得体的淡淡微笑开口道，“只不过事有不巧，妾身准备的礼物和古小姐的礼物竟然撞了。”
“妾身为太后娘娘准备的，也是亲手绣制的富贵耄耋图，恭祝太后娘娘多福多寿、顺心顺意。”
慕离焰这话音一落，太后面上的笑容就有点僵住了。
照理说富贵耄耋图就算是撞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亲手绣制的撞了也不奇怪。
那些送手镯、珍珠、如意、人参等物的撞了的多了，可刚刚秦思容明明说了的，慕离焰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绣制的这富贵耄耋图。
半个月的时间？这贺礼能准备成什么样呢？
太后的兴致一下子就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