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众远得到了杰拉尔·兰兹设计的其他香水配方，前景仍是堪忧。
法国制造商明确告诉他们，这个替代香水完全无法和之前的相提并论，强烈要求解约。对此，凌涵生回复道：半个月后Magic香水按计划上市，如果中国市场没有达到之前预计销售指标，他们愿意将利润割至10%。至此，香水企划案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目前的众远压根儿没有精力去彻查到底施华集团的配方从何而来，全身心地扑在三亿人民币的指标上。十五天内，怎样创造奇迹……
偌大的会议室内，凌涵生和香水企划案有关的所有高层干事聚集于此，笔记本屏幕上是“Pure love”和“Magic”的对比报告。同样打上著名香水世家的印记，同样是国内一级代理商，同样是好莱坞国际明星的广告，唯一不同的是，Pure love的香味更加蛊惑人心……
“大家有什么建议就说吧。”涵生靠在真皮沙发上，双臂支在靠椅上，双手在胸前指尖相连，呈现一个塔尖的形状。嘴角微扬。
会议室更加安静了。这个时候提出意见必深思熟虑……
夕婕反复地看着报告书，能怎么使一件商品不同其他的脱颖而出？——无替代！这个词猛地蹦进脑海中！De Beers钻戒之所以如此昂贵，因为“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如果所有人认为钻石和其他玛瑙、珍珠等宝石无差别，那么它就不是这个价了！那么……
“我们可以给它赋予一些特性……”此语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飘来这个末席座位。
涵生的嘴角上扬到好看的弧度，眼波涟漪一圈圈地要网住她。
夕婕看着报告书，飞快整理脑中紊乱的思绪继续说道：“比如，拍广告时可以设计情景。苦恋着少女的男孩，虽然相貌平平，但心地善良。他买下这瓶香水，并暗暗祷告明天告白成功。住在香水中的精灵感应到了，用魔法迷惑少女喜欢上了男孩。可总有一天香水会用完，而他们的摩擦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香水用尽了，女孩离开了他。男孩绝望地以为他们会永远分离，但女孩却在绕了城市一圈后回到他面前说：‘你可以再送我一瓶Magic吗？’”
夕婕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说完环视四周，却发现大家都用一种惊喜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尤其是凌涵生。
“你认为这个广告可以带来怎样的效果？”夕睿的话语落地有声，夕婕边想边答道：“一来，有国际明星的广告护航，不如再设计个亲民的打动观众。二来，长久以来，买香水似乎都是女人的事，我想这个广告会刺激一部分男性消费者吧。三来，这个香水的味道不如Pure love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想只有赋予它一些虚幻的特殊定义。比如祈求幸福，比如爱的祝福。这类女人心中永恒的渴望主题，才能令它有资格一拼吧。”
说完这句话时，郭茹芳侧过脸看向她，那目光中有赏识，更有精明。
“啪。啪。”萧铭燕拍了两下柔嫩的手心，红唇慵懒地扬起，双手环胸而抱，眉毛挑高道：“真是适合女性消费者的广告呢。不错，不错。”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凌涵生等他表态，他看着Pure love的图片，英挺的眉舒展：“作为香水的主题可以考虑。罗尉良你负责和广告商谈一下。十天后，Magic上市的发表会。不只记者，所有投资人都会到场，夕睿你找市场部的人把会场布置好。哦，对了，”他的眼神挑向夕婕，轻柔一笑，“那个精灵真是可爱呢。”
夕婕果真是职场新人，香水作为高档物品怎么可能走亲民路线？不过她的话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灵感。广告传媒是商品营销的一环，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既然Magic先天不足，也只有靠后天弥补了。这种贴近女性心理的创想确实会对Magic有些帮助……
散会后，罗尉良来到夕婕身边，不禁赞叹道：“你的主意太棒了！”他的话无非是想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郭茹芳脸上是公关部经理的招牌笑脸，她拍了拍夕婕的肩膀道：“加油。”然后道别而去。夕睿的目光无意间和夕婕相交，她翘起了个大拇指后微笑着离开。萧铭燕起身，理了下衣领和飘逸的长发，又整理了下裙使其保持垂直状态，这才带着文件离开会议室。她一走，周芊芊便兴奋地跑来，抓起她的手满脸崇拜地说：“夕婕好棒！”
“你可别夸我，你是美国高校毕业的强人，我哪里比得上。”她的自谦在周芊芊耳边毫不受用，“这个主意真的很浪漫啊！对了，十天后发表会上，不如最后给Magic精灵一个说话的机会！”会议室只剩他们三人，罗尉良问道：“什么意思？”“让精灵说话啊！”周芊芊打哈哈，“哎呀，我随口的啦。你们看着办。”说完挥手再见了。
罗尉良待她走后，挑起一边眉毛对夕婕叹道：“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敢直言进谏啊。”“不过芊芊说的主意确实不错。”另一个创意在她脑中形成……
时值中午用餐高峰时期，食堂内闹哄哄，大家都边用餐边聊天。夕婕和叶微安静地在一张桌上享用午餐。
“夕婕，你这两天脸色不大好啊？”叶微细细地端详道。“呵呵，”夕婕扯了个笑脸，“工作上有点麻烦。”
“嗯？怎么了？不是郭经理挑你梁子了吧？”叶微放下筷子，瞪大眼睛看着她，那双圆眼特别有生气。
“不是，”香水案的细节只有公司高层知道，其他人顶多知道最近众远有个大案吧，“微微，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自家人说什么谢！”叶微白了她一眼继续扒饭。夕婕在心中轻轻感叹，自她当上副经理后原来部门里的几个同事都生疏了，只有叶微对她的态度和从前一样啊。
“哇……”
“她在那里！”
原来有些吵闹的餐厅一时间人声鼎沸！只见快递员抱着九十九朵白色鸢尾花，芳香铺了一路，终于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夕婕面前。“请问您是游夕婕小姐吗？”快递员笑容可掬。她看到鸢尾花上还撒着露珠，微笑道：“我是。”然后迅速地签收了，将花拥入怀中。
随着快递员的离去，众人也不再张望。
那张白色的卡片上，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亲爱的：生日快乐！展陌。夕婕笑着如纯白的花朵清新恬静。每年的五月二十一日，她的生日，他都会送她九十九朵白色鸢尾啊。
展陌。展陌。
那天在会议上，她之所以能马上想出那个广告设计，也是因为在那一霎，她回想到了那出舞台剧。大三时外语学院的学年会演上，英语专业排演的《仲夏夜之梦》，她饰演的角色是仙后。展陌知道后，竟硬是要来演那个人类矿工！为了在她的眼皮上滴了仙露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为了不管在生活中还是舞台上，都要她彻底地爱他。他宁可穿着粗布矿工服，他宁可在脸上带着丑陋的驴鼻套，他宁可演成一个傻傻的男人。但即便如此，当展陌一出场，整个礼堂都静寂无声，当他来到舞台上，见着仙后轻微一笑时，身后仿若众星陨落，那贵公子的气质凝聚成耀眼的光芒迷晕了所有观众的眼，引来无数嗔痴的感叹。明明是最丑陋的装扮啊，为何穿在他身上却依旧高贵如斯……
一滴仙露，第一眼情迷。那天所有看完演出的人，恐怕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轻笑间就能将所有少女心中的壁垒顷刻土崩瓦解的展陌吧，就连她也只是他的陪衬。
夕婕的目光投到窗外的朗朗青天，在世界另一头的他快回来了吧？还有这次的香水案，他是唯一能为她解答疑惑的人啊。施华集团的香水配方到底从何而来？是否合法呢……
眉头蹙起。又听到餐厅一下子惊叹声四溢。夕婕向后望去……好多红玫瑰！叶微满脸期待的眼光仿佛是沙漠中的人看到绿洲般渴望。夕婕见了轻轻一笑，但那笑容马上僵在脸上，因为她听到头顶上飘来一句话：“请问您是游夕婕小姐吗？”
“是，我是。”她有些结巴地回答，不会又是来找她的吧？晃眼间看到叶微的目光，灰蒙蒙的满是绝望。叶微开始埋头扒饭，刘海将目光隐藏。这个大厅内，其他的女职员都用异样、暧昧的眼光打量着她。
“请签收一下。”快递员递上单子。没错，这确实是她的名字。谁？究竟是谁？送的还是红玫瑰……
待快递员走后，她发现娇艳欲滴的花束中有张红色卡片，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再普通不过的字：生日快乐。连个名都不署？只是，待她仔细看向那名片，“生”最后的一横一个回钩意蕴无穷。——是他！竟然是他！她见过他的签字。难怪！也只有他会不方便署名……他真是……夕婕的脸扭曲着，他真是会给她找麻烦！
“叶微，我先回去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像是无数道射线黏在她身上，浑身难受。
“哦。回头见。”再抬脸时，叶微的眼眸已经平静如海。夕婕点了下头，抱着两大团鲜花往回走。正巧花束高，挡住了许多人的视线。她在心中叹口气，好不容易回到副经理室。
夕婕打开橱柜，将两团花朵都塞进橱里。办公室玻璃是透明的，把两大团花朵放着实在有摆显意味。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晚上六点。对面经理室的郭茹芳走出来和她隔着玻璃挥手道别，她也微笑着挥手。既然经理走了，今日是她的生日，家人都等她回家吃饭。她迅速整理了下文件，打开橱门拿皮包，却看到那两团鲜花……
一个人抱着两大团花回家实在怪异。她仅拿起白色鸢尾想抱回家，亲抚一朵柔嫩花瓣时，看到包装纸上的底纹印着一排排英文商标：Schwarz。——施华！施华崇尚紫金色。通常施华集团所有类别的包装品，紫色为底，银色印字是送给最尊贵的客人。而以紫色为底，金色为字决不是轻易能见到的。而她手上白色鸢尾的包装纸，以紫罗兰色为底，烫金色印字和金粉水印……
当场一股寒气自脚底溢上。毕竟，展陌和施华集团现在在众远高层间太敏感。今天要是让其他经理发觉……不如明天晚点下班，再把鸢尾带回家。她扬起嘴角一笑！至于这团红玫瑰，看着美丽的花束她也不忍心丢进垃圾桶，带回家放到父母房间吧。
抱着红玫瑰，拎着皮包，她和同事打完招呼后走进了电梯。玻璃门将要关闭之际，只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走入电梯。“你，你怎么会在七楼？”她愣愣地看着凌涵生，电梯已经开始下降。
他看向在她怀中娇艳绽放的蔷薇笑道：“看来你很喜欢我送的花？”
“你少自作多情。”夕婕怒目相对道。“啧啧，”凌涵生慵懒地靠在电梯玻璃上，习惯性地下巴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马尔代夫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呢。”
“我把你和我一个童年玩伴混淆，可现在我明白我大错特错了。”她的话斩钉截铁，他只是嚅了下薄薄的嘴唇。沉稳的脚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在她心中拉起警报。他笑得风情，笑得恣意，漂亮的眼睛弯起，将深黑色的瞳仁隐藏，“是那个什么林涵生吗？嗬，看来你很在意他。不过既然他都不在了，你不考虑下我吗？”
“你！”正在她气结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响了，推开这个自负的家伙，她快步走向大厦正门，凌涵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直到她的脚步在台阶顶端停下，他也来到她身后停下。
众远大厦前停着一部闪亮的白色法拉利，穿着一身名贵白色西装外套、西裤和银色丝绸衬衫的展陌如同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一步步来到夕婕面前，在她下面那格台阶停下，温润的眼眸和她持平。
每当展陌扬起温煦的笑容，仿佛有如同神祈般抚慰众生的魔力，令所有人都不禁臣服于那迷幻的笑意下。只听到他清澈的嗓音动听地说道：“夕婕，我送你的白色鸢尾呢？”
“白色鸢尾……”夕婕喃喃地复述，右手握着的蔷薇仿佛刺已经穿破了塑料纸扎入手心。难道要当着凌涵生的面说吗？因为你是展陌，我不想引起误会，不想让同事知道现在和众远对着干的施华集团首脑正是我男朋友……
正当夕婕思忖时，凌涵生的嘴角上扬起优雅的弧度，风度翩翩地走到夕婕右边，很意外地说：“怎么，今天还有人给你送花吗？”他的眼神流转到展陌脸上，他当然记得一个月前夕婕是跟这个男人离开马尔代夫的，“不过看来你似乎比较中意我送的红玫瑰呢。”
夕婕抬头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到展陌的脸色倒没怎么改变，仍是温润地笑着，和蔼地问她：“夕婕，我送你的白色鸢尾呢？”
“白色鸢尾……在办公室柜子里。”她老实交代。不知不觉间，许多员工聚齐在大厦玻璃层后，向外窥视着三人。夕婕只觉芒刺在背。展陌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她，在他眼里，他看得到的人只有游夕婕。
“为什么？”他仍然笑得从容温文。
夕婕的目光躲闪着，好吧，说出来吧。大家迟早会知道，虽然这层关系会令她尴尬不已。
——“接受喜欢的人送的红玫瑰也需要理由吗？”凌涵生双臂环胸，比展陌站在高一格的台阶上，眼中焕发出丝绸般叵测的暧昧光华。
“不是的！”夕婕急忙解释，“因为香水啊。展陌，你知道你公司最近生产的一种香水吗……”
“我问你为什么把花留在办公室！”他的笑陡然转冷，口吻夹着怒火，他不是没有怒气，只是隐藏得太好，并且即使生气也不会对她怒目而视。
“你听我说，就是因为那个香水，我不方便带你的花回家。因为……”她看到他侧过脸，柔和的五官上蒙着淡淡的冰霜，她心中一凉，难道他以为自己在找借口？
“夕婕，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告诉他实情不就好了。”凌涵生和展陌对视着，目光毫不退让半分。夕婕在冷热夹击中，继续艰难解释：“展陌不要生气。因为Pure love的配方，因为我们两家公司的立场对立……”她话还没有说完，展陌冷冷的目光瞥来，却没有看她的眼睛，而且只是短短一瞬，他就回头，大步走向法拉利。童话中，当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所有的魔法便灰飞烟灭。法拉利旋即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哧……”凌涵生闷沉的笑声钻入她耳中。
“你满意了！”她忍了很久了，低喝道，心中一分分绞痛。既然身后那些看戏的看客逐渐散去，她便不再顾及上下级身份。
凌涵生摊开自己的手心漫不经心地说道：“驱逐自己的情敌，我何错之有？”明明是如此轻佻的话语，在他口中竟是理所当然的意味！
“我是疯了才会信你！”最后瞪了他一眼，疾步走到街上拦了辆“大众”上车。
噢！她确实是疯了！居然还把这玫瑰花带上车，刚才应该塞回给他的！一定是被气晕了。最近她似乎愈发浮躁，凌涵生就像是破坏她平静生活的恶魔，哪里看到他哪里就有风波！
“大众”在家门前停下，她付了钱，拿起皮包和花回家。游父游母如往常一样为她开门，大声喊道：“宝贝回来了！”那一刻，她的脸上不禁浮起淡淡微笑：“嗯，我回来了。”
“哇！好漂亮的花！”游母接过九十九朵红玫瑰，来到客厅里，对着水晶吊灯明媚的光线，如同看到钻石的眼神，“哎呀，太漂亮了……”
玫瑰花娇艳欲滴，妖娆艳丽的红色就这么刺入游夕睿眼中。紫色的塑料纸和丝带飘飘扬扬，在花束下打着双生结。
“宝贝女儿，一定是展少爷送的吧？”游母挤眉弄眼地笑问。“不是啦，妈，那花你处理了别让我看到了……”夕睿听到夕婕的话，手中的筷子“嘭”的一声被她死死地按到玻璃餐桌上，三人诧异地看向她，夕睿左手支着桌面撑着下巴，黑色的直发垂直泻下，长睫随着眼帘半垂，一时间看不清眼神。
“吃饭吧，吃饭吧。”四人开始用餐。游父游母大块夹菜进食，夕婕夕睿的用餐姿势则十分秀气。看着两老像往常一样边调侃边用餐，夕婕的心情也好了些。
晚餐后，两姐妹回到卧室。夕婕再三思量都觉得自己应该去和展陌解释清楚，于是问夕睿要车钥匙。她们俩一直都公用一辆车。
“姐姐要去哪？”
“我今天惹展陌不高兴了。我考虑问题太多忧了……”夕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展陌会生姐姐的气？那可真是新闻。
她搬了椅子坐到夕婕面前，微微一笑道：“你来说说看怎么回事吧。”“好。”夕睿看问题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她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最后征询道：“你的意见呢？”
“我也认为你现在该去展家，和他消除误会。”夕睿顿了下，接着说道，“姐姐，虽然其中的隐情我不清楚，但我相信展陌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杰拉尔的配方。连我都有信心，你又在担忧什么？我想姐姐真正是怕同事的闲言闲语吧？因为展陌自高中起就将姐姐保护得很好，所有人都对姐姐很友善。所以姐姐会有顾虑。可是姐姐，公司里还有我在啊！我会是姐姐的支柱。”
夕婕听了这番话精神一振，“嗯！”她接过夕睿递来的车钥匙跑下楼。夕睿站到窗边，看着熟悉又纤细的身影跑向自己的车边，渐渐开车驶远。
笑容褪去。
游夕睿阴沉着脸走下楼梯，来到大厅里看到游母正在看喜剧片眼角都沁出泪水：“妈，花呢？”游母擦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在厨房，窗边的花瓶里。”夕睿径直走入厨房内，看到在窗边花瓶中娇艳怒放的红玫瑰。她大步走去，将花朵全部拿出花瓶中，水渍沾湿地板，溅到她脚踝上一阵寒意……
握着蔷薇的夕睿，眼中满是妖娆鲜红花朵的倒影，一片赤红。她突然大把大把撕扯花瓣！看着它们一片片被扯下，看着一团团湿润的花瓣在左手中，继续撕扯，那把火在眼中灼烧。顷刻间，所有的花茎上都只有光秃秃的花蕊，一片片鲜红的花瓣自她左手手心飘落至地面，浮在水渍上，将她团团包围……
“夕睿，帮我去花店订花。”
“什么花……这个按你喜好选吧。”
“收花人的姓名自然是我之后去交代了。”
“小姐，要不要红玫瑰呢？我猜您一定是给如意郎君选的吧？”
“小姐，我帮你打双生结好吗？祝你们携手一生。”
携手一生。原来她是在为他人作嫁衣！左手传来刺痛感，她看到一粒粒花刺满满地扎入细嫩的手心，鲜血沿着伤口缓缓流下，滴落到颓败在地的蔷薇瓣上……
另一边，夕婕就站在展宅铁门外。巍峨的铁门高高矗立，烫金色的狮纹腾图毫无温度。电子屏幕黑屏没有反应，可是红外摄像头正对着她。而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小时了！
“展陌，快开门啊！”夕婕敲打着铁门，对着寂静的别墅高声喊道。那喊声却被风冲散。她沉了口气。这个地方她来过多少次了？却第一次被拒之门外，心里一阵翻搅，痛不可言。
她退了两步靠在车门上，静静地看着那扇门等他出来。这似乎是夕婕第一次等他。约会见面，从来只有他等她。细节的事他也会帮她打点好，何曾让她操过心。是不是在一个人身边太久，太依赖，所以丧失了警觉感。
她的心里涌起对他的点点愧疚。
站了很久很久，腿已经麻木，夜色越来越阴沉。她只穿一件灰白色格纹衬衫，突然觉得凉风像刀一样刮过柔嫩的皮肤。拿出手机，依旧杳无音讯。时间显示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难怪她已经等得麻木了。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都怪我没有解释清楚。”她开始发短信，编辑着一遍又一遍说烂的内容，“明天我来你的公司找你吧。”夕婕有些沮丧地回到车中。她不可能不回家在这里站一夜。今晚看来没有进展了。不如两个人都平静下，明天她请假去找他。
想到这里，方向盘又握紧了些。低沉的夜色，仿佛黑暗要垂直坠落到她身上，没有星的天空里满是惆怅。
展陌看着屏幕上，她的车已经驶远。三个半小时是吗？……
这三个半小时，他也从未走开过，盯着液晶屏幕，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皱眉，咬下唇，抱紧手臂，抚头发……他的目光沉溺在她身上。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最后定格在三个半小时后的二十二点二十七分。原来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如果是他，他会等一夜。两夜。一年。两年。一生。一世。也许他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她。等待她长大，等待她成熟，等待她爱慕。太爱一个人，所以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感情。可是他还是太天真！感情怎么会对等。
短信铃声响起。展陌有些泛白的手指伸向它，打开看到她最新发来的短信。冷峻的眼，微笑的唇。一切尽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