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十月中,这时候天气已经是极为寒冷了,郑樊香的屋子不断的添加了几次的炭火,因而还是暖烘烘的。
而到了腊月时候,京都城终于出现大雪,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散整个京都,各家各户的门前、墙头、树梢,处处都是,整个世界被染成了雪白,一丝不染的纯净。
此时在武国公府的观景阁中,苏凝落同府上院里的人围坐在一起,为首的是老夫人郑樊香同魏老太在上座,依次便是方玉淑同女儿苏琴,接着是二房的周萍还有三房的魏琼英同苏微。
在这观景阁中,四面是半米的围栏,但是往上全是镂空,天与地一个颜色,冷风在耳边呼啸着,白雪也在眼前飞舞着,往外面看去一片寒冷之色。
但是在这阁楼中,因有炭火不断燃烧着,而众人也齐齐围坐一团,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的冷意。
而侍奉丫头也在阁楼的门口站着,笑意盈盈的等待吩咐,时不时的往烧炭火的炉子中加煤炭。
在侍奉丫头用钳子夹煤块往火堆中放时,苏凝落顺手接住了那钳子,随后魏琼英又递给了她一把花生同板栗果实一类的零嘴儿。
她直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火堆旁烤着,等到过了会,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她便伸手那些工具将那些果实一块夹在盘子中,随后又递给魏琼英。
众人都在听着三姑娘苏琴同魏老太相互唠家常的话。
此时魏老太半躺半坐的在竹制的躺椅上,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丝绒,身上也搭了件暖和貂皮斗篷。
虽说时光催人老,她如今虽然顺应时间慢慢老去了,可在她身上还留下了气质和风韵,除去脸上的褶皱,足以见得她从前的风华。
苏琴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抬头瞧着魏老太悠哉悠哉的神情,也笑着开口道:“老夫人,我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魏老太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害,你这孩子,有话就说罢,你想问什么?”
苏琴两只眼睛笑眯眯的看着魏老太,冲着她笑了笑,接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她说道:“就是,我想说的是我的亲事,因为婚期接近,不过是过完年就要出嫁,现在这该办置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我也无需操心什么,可”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可我想着去绣制两副保暖的筒袜送与我的公婆,我听说您的绣艺特别好,您说我应该用什么布料来制的?应该在上面坐着什么样式?”
说着她继续道:“我也是第一次所以不太懂这些,想请教请教您。”
魏老太笑了笑,对着她道:“丫头,你这么上心,难不成对于你那个未来夫婿极为相中了?”
说着笑着,魏老太调侃的看着苏琴,羞的她一阵脸红。
苏琴连忙解释道:“不是,也是,哎!那是因为我那公婆就是我舅舅同舅母,他们在小时候就极为疼爱我,我自然也想做些什么表示一下,也尽了我的孝心不是。”
魏老太应了一声,又道:“丫头,你那夫君还是你的表哥呢?”
苏琴含羞的点了点头,心里面听着老夫人说起自己的表哥心里还带着丝丝甜意,她应道:“正是。”
见状魏老太又呵呵笑着,像是高兴她的仿应,随后说道:“你这一门亲事办的好,两人可是有缘分的,两小无猜的感情最是长久了。”
说着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她是想到了什么事。
一旁的魏琼英听闻两人对话,也不禁调侃苏琴,她道:“琴儿,那你夫君以后可要好好待你了。”
苏琴道:“他才不敢不对我好呢。”说着又笑了笑,撇了下嘴。
魏琼英又道:“呦,琴儿之后保不准还是一位降得住夫君的母老虎呢。”
见状苏琴看了魏琼英一眼,有些嗔怒,说道:“才不是呢!”
说着她又回头看看了魏老太,似乎是想让她帮忙说话。
不过魏老太此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也没来得及对上她的眼睛,她就不得不噤声了,但是嘴角撅着,像犯了小孩子脾气一样。
苏凝落听着几个人说话嘴角也勾了勾,手里剥着板栗,身旁的小丫头苏微一脸期待的等着这个即将好了的零嘴,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等到苏琴回过头来,接着继续眉眼弯弯的笑着看向魏老太,双手拉着她的袖口摇晃,道:“您也笑话我了,您赶紧和我说说方法吧,我应该在那制品上做何种样式,还有选择棉布的好不好?”
说着她又自顾的道:“棉布的暖和,丝绸的舒服,秀杜鹃如何?或者富贵竹?”
说完又摇了摇魏老太的胳膊,让她回过神来,道:“依您看,我应该选哪种的好。”
苏琴神色纠结,一方面其实自己已经选定了花样,但是另一方面也想听听这个前辈的意见,但是如果和她的选择相悖了,她又觉得有些别扭。
魏老太看着她的神情笑了笑,对她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说着不等苏琴开口,魏老太又道:“要老身说,甭管你做什么样的东西,哪怕就算是买来的绣品也好,只要是你亲手给你公婆的,他们都会高兴的。”
说着又继续道:“按照你自个儿的想法来,不必考虑那么多,我听你说你这公婆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主要啊,是看你的那一份心意呐!”
苏琴听完心中暗自笑了笑,朝着魏老太点了点头,说道:“行,我明白了老夫人。”
说完她想了想自己要定下的绣品样式,不由得疑惑起魏老太的事情,她说道:“您说在您出嫁时,给夫家绣了什么呢?”
魏老太顿了顿,随即思考了会,说道:“丫头,你可是比我好多了,当年我嫁人时候没有亲手绣这样的东西,也不是我不愿意。”
说着又道:“只不过当初你三嫂的父亲就是个山里头住的倭寇,自己也从来不知道出身,自小就是自己一个人,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苏琴好奇的瞪大了眼,安静听着魏老太开始回忆自己的记忆。
她说道:“我连嫁人都是被他抢过去的,更别谈有什么规矩还亲自绣东西给夫家了。”
苏琴愣了愣,忙问道:“那您当年是如何同老爷子认识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您同我讲讲吧?”
说着一脸好奇的趴在魏老太的身边,眨了眨眼像是在期待着。
魏老太摇了摇头,道:“算了,往事不提也罢。”说完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外面的雪景,除了这阁楼中的烟火气,周围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苏凝落在一旁淡笑了下,一手把剥好的花生递给苏微,接着不由得思考起来。
关于魏老太当年与其苏老爷的事,也就是她的外祖父,她曾经听魏琼英讲述过,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从前魏老太年轻时候也说过一门亲事,而且当时两家已经讨论婚嫁,这已经三书六礼下聘过了,因为两家距离有些远,来回也需要不少时间奔波。
而魏老太是杭州商户的大小姐,年轻貌美,对方虽然出身农家,但是却已经取得功名,士农工商,商户也见不得是多出彩的,不过胜在家底殷实,两家自然是很快的结成好事。
在魏老太及笄过后,两家迅速商谈婚事,随后等待一个好日子,男方边去魏家接新娘上轿子回家。
谁知道接了新娘子之后,这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在半道上见到了劫匪。
其实也不算是劫匪,不过就是山上的营寨众人下山要点过路人的钱财粮食,也能混个生活罢了。
而当时带头半道上打劫的人正好就是苏晋,也就是魏老太以后的夫君。
但是在他带着一群小弟下来拦路时候,话还没说出来,光是朝那里一站,那接亲队伍的人便一拥而上,新郎官也瞬间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不顾魏老太自个儿离开了。
苏晋看着这阵仗,将这群没胆量的人心里嗤骂了声‘没出息’,同时又挠了挠头,他还没说出他的口头禅人就已经走了,真是扫兴致。
可随后他定眼一看,便看到了在车轿前一动不动,站着瑟瑟发抖的魏老太,这一看心动了动,随即想着自己也应该是找一个媳妇的时候了,而正好来个现成的。
看着魏老太身上穿着的红色嫁衣,他索性将她扛回了寨子中,这下还省事了不少,可以直接拜堂了。
魏老太那是虽然年轻,但是骨子里就有种傲气,必然不愿屈身于他人,更何况是人人厌恶的土匪头子。
当时的她想,就算自己从此死去了,也绝不愿意被他毁了自己的清白。
她被土匪用绳子绑着去了一个房间中,到了晚上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摸索出来一把剪刀,等到苏晋来房间入洞房时候,她将剪刀抵住动脉,威胁道:“要是你今天敢动我,我就立刻在这里死了。”
可那苏晋也是气急了,他就不信自己还没法让这人请愿的待着这里,于是挥了挥袖子什么话都没说的离开了,接着第二天就对着魏老太开始了各种温柔攻略。
他想着用自己的好,总会让她感动的。
可是他低估了魏老太的心思,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受过良好教养的人,如何能看的上他生活粗鄙不堪的人,更何况她还恨着他将自己带到了这土匪窝里。
而随着时间流逝,过了一段时间后,那苏晋仍没把魏老太的心给感化了,自己仿倒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