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您可算是睡醒了,族长让我在这儿候着您呢!说等您清醒了之后,请您到会客厅里去有事商议!”
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张仲人从床上翻身起来,推开门正准备出去透透气,就被守在门口的府中下人叫停了脚步。
正午的阳光穿过屋檐照探到张仲人的脸上,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用手轻揉双目,向这小厮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厮欠身答道:“已是正午时分了。”
张仲人听到回答仰头看了一下晴朗的天空,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这下可丢脸了,没想到第一次在人家留宿就睡到了正午。”
说完了话,冲着这小厮笑了笑,示意他头前带路,便跟着来到了陆家的会客厅中。
“张老前辈昨夜睡得可好啊?”
刚进到会客厅里,陆祚英便起身迎了出来,笑着对张仲人说道。
张仲人挠了挠头发,笑道:“这人老了老了,瞌睡虫却越长越年轻。不曾想第一次在你陆家过夜就睡了个通天大觉,让陆老爷见笑了。”
陆祚英将他领到屋内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清茶,笑道:“张老前辈说的哪里话?前些时日劳您在太湖边日晒风吹的受了不少苦头,这番回了家了,还不该好好找补找补?
还有啊,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将我儿拜给你做弟子,再称呼我作陆老爷岂不见外了?以后你便直接叫我祚英吧,这才显得亲近。”
张仲人接过陆祚英递过来的茶盏,摇头笑道:“那可不行。虽说我现在也算是你家那小子的师父了吧,可你到底还是这一大家族的族长呢!直呼你的名字终归不好。你这不也前辈前辈的叫着我吗?
要我说呢,还是按昨天跟卓林兄弟说的那样,咱们各算各的。你要嫌我叫你陆老爷生分的话,那我便学着慧难叫你一声陆宗主如何?”
陆祚英见拗不过张仲人,只好妥协了,苦笑答道:“那便按前辈说的吧,咱们各算各的。”
张仲人点头嗯了一声,喝了一口清茶,问道:“方才你府中小厮说你找我来有事相商,不知道是何事?”
陆祚英喝退了守在一旁的家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昨日的那封密信拿过来递给了张仲人,坐到他身旁,说道:
“如今前辈也算是自家人了,有什么事情总不能瞒着你。这封信是我陆家在京都出仕的子弟昨日差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您可以先看看。”
张仲人接过信来,先看了陆祚英一眼,见他神色坚定,这才将信封拆开了,取出里面的信纸。
打眼看去,只见微微泛黄的宣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墨迹,写道:
“公子降世,京都横生异象。钦天监进言,妖星临凡,帝王星恐将摇坠。陛下闻言盛怒,钦点飞羽军三百众,不日抵达太湖!望宗主早作打算!”
张仲人很快便将信看完了,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之后,才说道:
“怪不得昨日刚到你陆家之时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原来果真被我给说中了!没想到钦天监那帮老不死的还真敢拿你陆祚英的儿子来做文章?可恨!可恨!”
陆祚英叹了口气,说道:“什么钦天监,飞羽军,不过都是帝王家的鹰犬罢了,再闹腾又能翻起多大的水花?只怕这真正在做文章的是另有其人啊……”
“你怀疑是周家那黄毛小儿?”张仲人疑惑了一下,看着陆祚英问道。
陆祚英轻轻点头,答道:“咱们这位小皇帝年纪虽然小,心肠却狠辣。若非是得他授意,我堂堂陆家岂是旁人想编排便敢编排的?”
说到这里,陆祚英冲着张仲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昨日收到这份密信时,我便想到了前辈在太湖边叮嘱我的那几句话。前辈既然早有预料了,不知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能助我陆家渡过此番劫难?”
张仲人摇头叹息,苦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办法呀?不瞒你说,那些话呀也不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陆祚英疑惑道:“前辈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也预测到了我陆家会遇到麻烦?”
张仲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大概在半月之前,我还在长白山那边追踪黑龙的去向,一路翻山越岭,去到了幽州府,在那里结识了一位算卦的老哥。
我跟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发现两人脾气还是挺对胃口的,一来二往的便当成了朋友。
后来有一日我和他相约到到酒楼里喝酒,很多现今江湖中的事情便是那会儿在席间里他告诉我的。不然我一个隐匿山林几十年的武夫,哪儿能知道钦天监为难你们陆家这些朝堂里的事情?”
“幽州府?算卦的老哥?”
陆祚英沉吟了一会儿,喃喃道:“幽州六郡,漠北八旗,皆是洛家管辖的地界,难不成是洛天龙的人?”
张仲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看那老哥气度不凡,只怕不会是哪一家族里的门客。”
陆祚英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说道:“前辈能否给我再细说一些关于那位先生的事情?如果那算卦的老者真是洛天龙的人还好,不然只怕这麻烦可就更大了……唉,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说着陆祚英又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忧虑。
张仲人也被陆祚英的情绪感染,跟着叹了口气。正想说话,陆家正厅里的鉴光镜却忽然亮了起来,向着会客厅这边投来一道耀眼的光芒,随即整个陆府便响起来一阵阵清脆的铜铃之音。
陆祚英听到动静之后从椅子上猛的站了起来,急声说道:“不好!真灵塔那边又出问题了!”
“怎么回事?”张仲人见状忙问道。
“正厅里的鉴光镜乃是整个太湖城锁妖大阵的阵眼,只要有什么妖邪作祟便会投出光芒警示。而这铜铃则是连接着丘山上真灵塔的信物,一旦那边出现变故便会响起。
这会儿鉴光镜与铜铃同时发作,怕是真灵塔那儿出了大祸事!”
一边说着陆祚英快步走到了会客厅大门之前,又对张仲人说道:“此事紧急,万不敢耽搁,前辈可在家中稍事休息,我先去看看!”
陆祚英说完便要出门离去,张仲人忙说道:“既然遇见了,老夫哪儿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我的脚力快些,先过去瞧瞧,你带着人后边来!”
“这样也好!那便有劳前辈了!”陆祚英抱拳说道。
“哪儿这么多客气!”张仲人笑道,随即摸出三星短匕,念了个口诀,便御剑向着真灵塔的方向急驰而去。
陆祚英见张仲人转眼间已经飞出好远了,也不敢停留,正要出门让府里的下人去召集人手,大门外却忽然闯进来一位白发老者。
只见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三拳两脚便将守在门外的家丁放倒了,几个闪身,便来到了陆祚英跟前。
陆祚英见来者不善,作出架势就要出手,不料那老者却忽然停了下来,冲陆祚英摆了摆手,说道:“祚英莫急,是老夫!”
陆祚英听那老者声音有些耳熟,便没有即刻发作,提起警惕问道:“前辈是何人?为何硬闯我陆府,伤我门人?”
老者答道:“事关紧急,不能让旁人知道我曾来过。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随我到密室中去,到那儿了我再与你细说。”
“王天师?”
陆祚英似乎听出来了老者的声音,莫非竟是国师王淳一?
老者没有搭话,自顾转身向着陆府后院走了去,说道:“时间不多了,快走!”
陆祚英见他行色匆忙,也没多问,便跟了上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陆府的密室中。老者环视一圈,见只有他跟陆祚英两人了,这才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去,说道:
“此番前来实在是有绝密之事告知你,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我曾来过,所以刚才之事确实鲁莽了些,祚英可别在意了。”
陆祚英见他将面具揭开了,果然便是王淳一,忙说道:“伯父说的哪里话?侄儿岂能在意?”
王淳一点点头,道:“嗯,那便好。”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陆祚英,接着道:
“真灵塔那边是我故意弄出的麻烦,有张仲人一人过去便够了,你不必着急。你先看看这个。”
“是伯父弄出来的动静?”陆祚英疑惑的看了看他,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不错。事出有因,无奈下只好使出这等声东击西的手段了。”王淳一答道。
“伯父认识张老前辈?”陆祚英又问道。
“老夫与他在幽州府有过数面之缘,算是认识吧。”王淳一答道。
“莫不是张老前辈说的那个算卦的老哥就是伯父您吧?”陆祚英哭笑不得,这天底下的事情还能这般巧?刚说到他他便来了?
王淳一捻着自己的胡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里拿着的纸张,说道:“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不好说,你先看看吧!”
于是陆祚英也不好再追问,借着密室里微弱的灯光看了看那张纸,见上面写着的乃是自己家孩儿的生辰八字,便抬头问道:“伯父将我儿的生辰八字拿给我看是何意?”
王淳一摇头道:“这生辰八字不是你家孩儿的,而是你府中车夫家孩儿的。”
“车夫?您说这是大通家孩子的?”陆祚英问道。
“不错,就是你家夫人将丫鬟许配给他的那个。”王淳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他家儿子跟你家孩儿同日同时出生,只不过在时辰上少了半刻。”
“这事我听说了,不过伯父给我他家孩儿的生辰是做何用?”陆祚英继续追问道。
王淳一叹了口气,贴到陆祚英耳边轻声道:“陛下从京都亲率飞羽军前来讨要你家儿子,不日便抵达太湖。我星夜赶来,是要助你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