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眨眼间就结束了，寒假说来就来了。刚放假的时候，华歆还没有意识到过年的气氛，直到某一天在街上走的时候被小孩子放的鞭炮吓了一跳之后才明白过来，新的一年马上要来临，而她真的就要步入最后的高中生涯了。
“说错了，是你又老了一岁了。”在听到华歆诸如此类感叹来年的时候，同桌顾南木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另一个事实。“不过，我也老了。”
听着十七八岁的人在谈论年纪，真正老的人或许都想给他们一巴掌呢。青春年华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和“老”是挂钩的。因为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和向往，眼神里透露着无畏与坚定。
华歆倒是对年龄没有什么介意的，于是回了顾南木一句：“我不觉得长大有什么不好的。我渴望那种做什么事都笃定的态度，也向往新的生活。”
对此，顾南木的理解是，“你不是想要嫁人了吧？”然后招来了华歆一顿毒打。打完还不长记性的顾南木又补了一句，“嫁谁也不能嫁给门佑。”
“为什么？”猛地抛出这么个话题，华歆倒是有些好奇了。
“我和他是一个类型的学霸，为什么你不选我？”问的时候表情淡然，语气平静，好像心里一点其他的想法也没有。
“……”对此华歆只有省略号。
想来都觉得好笑，随着年纪增长，要说的话也会变得各色各样。华歆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远方笑了笑。愈加临近的高考，愈加逼近的人生的选择。华歆明白，虽然很多人说高考不能决定一切，但事实上每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决定未来的一切。
“歆歆，我们出去买年货吧。”楼下妈妈喊道。
“来啦。”华歆理理头发，噔噔地就下楼去了。
妈妈的驾照考出来好多年了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需要她开车，主要原因就是爸爸觉得女人考驾照就是个错误，统统都是马路杀手还是靠边乖乖做副驾驶吧。这不，今天爸爸正巧不在，妈妈准备过个瘾。
“妈，我跟你说你女儿我年方十七，未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你可千万得给我留条活路。”华歆坐在副驾驶慎重地将安全带系上。
妈妈拉下手刹，戴上墨镜，超酷的对华歆说：“你放心，我车技和你珍阿姨有的一拼。你不是坐过她的车吗，既然坐过她的车，那我的就没有问题。”
和珍阿姨比？！那我还是下车好了，华歆想着动手解起了安全带，手还没有碰到，车子忽然唰的一下子冲出去了。华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哇哦，油门踩重了。”妈妈倒是乐在其中。
华歆瞥了眼妈妈，紧张地问：“戴墨镜干吗？今天没有太阳呢。”
“耍帅啊。”
“……”
就在这紧张的一波三折中，华歆和她妈妈安全地抵达了目的地，但在之前华歆先去洗手间吐了个一塌糊涂。
结果这一路逛上去只有妈妈一个人欣喜若狂，欢乐得不得了，这是不是主妇的心理啊？怎么连差个三毛都要砍价呢，还理直气壮的。对于这样的成人的世界，华歆还不太明白，但是看起来也并不坏。
“哎哟，阿珍你怎么也在这儿呢？早知道打电话一起约出来算了啊。我女儿一脸的不乐意呢，因为坐我的车晕了……”
“哈哈，你看你怎么开的车？别把我小儿媳妇给弄坏了。”
华歆立在原地，听着两个偶遇高兴不已的中年妇女聊天，怎么就有一种想去死的心情呢？还有那个“弄坏”了是什么意思？没有别的动词了吗？
“你还好吗？”等听到门佑关切的声音，华歆才从自己的想象中抽出神来。门佑见她不吭声，傻愣愣地便抬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轻皱眉道：“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华歆忙摇头说：“没事，坐我妈妈的车比玩过山车还惊险。”顿了顿后，纳闷道：“你怎么会出来？”
“和你一样。”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妈妈拖出来买年货的，门佑看着两位妈妈在那头店里聊得正欢，便提议道：“我们随便走走吧。”
“也好。”
珍阿姨见到门佑带着华歆走开了，便笑着捅了捅华歆妈妈的手臂说：“你看你看，我家儿子对你家女儿多上心。那天你把歆歆接走，他好几天没缓过神来呢。”
“哎哟，还不是我家那老头，怕小孩子动了其他心思，会耽误学习。”华歆妈妈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家小佑倒是不用担心，成绩一直那么好。我家歆歆你可不知道，有段时间成绩差到老师都奇怪了。后来也是她自己提出来要转学的。”
“难怪我家儿子有段时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问我关于歆歆转学的事情呢，还常常很晚回家。有天我还特意跟了他呢，你猜他去哪了？”
“别告诉我他去找我家歆歆了。”
“猜对了，他就在晨华校门口看着你家歆歆放学坐上公交车，每天都这样。”
“真不愧是我女婿。”
那边闲逛的门佑突然打了个喷嚏，他郁闷地揉揉鼻子，皱了下眉头，是谁在说他的坏话？
“怎么，感冒了吗？”华歆问。
“没事。”门佑双手插着裤袋，现在和华歆走在一起就会回想起那个晚上他们手牵手回家，以至于现在走在她身侧就想伸手牵她。既然忍不住，还是插裤袋吧。
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大型商场前，门佑停下脚步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这段路上，华歆隐约觉得门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种事情明显由男生来主导会好一点吧，换作她来说一定就是“要不我们回去等妈妈吧”这样没有创意并且阻止创意发生的话。
于是这样以后，他们走进了这商场，里面热闹的程度一点都不示弱于外面的大街小巷啊。人流量之多，这让华歆再一次感受到过年的氛围。
“想吃什么？”进来之后的门佑一眼就看见了那边的关东煮，顿时肚子一阵乱叫。要知道他可是还没睡醒就被妈妈叫起来出来逛街的。
华歆看着他的模样笑了，说：“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
“你现在也读懂我的心理了吗？”门佑也露出了笑脸。
“不是，是因为听见你肚子叫了。”说完，捂嘴笑了好一会儿。
在门佑扫荡了关东煮，还执意不肯让华歆付钱之后，他继而又扫荡了意大利面。这商场就是好，什么都有，什么想吃的都能找到。
待门佑感受到饱腹之后才望向身边有些惊讶的华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早上吃得多才有安全感，你也得学着多吃。”
“在你家住的时候，我不是差点吃成了胖子了吗？”
“可是你……”门佑刚想说她根本一点都没有胖起来，还是那么瘦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妥妥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嗯，手腕还是这么的瘦弱，但好在是健康的。
华歆抬头对上他有些奇怪的眼睛，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吃撑了想吐吧？”
门佑摇摇头，顺势举起了自己抓住的她的手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这样了，我想我可能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华歆其实也才发现，感觉好像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没怎么在意。被他这么赤裸裸地一提醒反倒又尴尬了起来。
“那你就继续插着裤袋吧。”华歆咻的抽离，自己一个人往前走去了。
唉，多嘴该死。门佑挠挠头大步上前走在她的身侧，还是抓起了她垂下来的手说：“这里人多，等走到外面我再放开。”
华歆想说什么，但是他已经不再看她了，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华歆嗯得很轻，或许她也期待着吧。
那天，华歆和门佑玩得很开心，其实也谈不上玩，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就算是简单的一句“好”、“嗯”都能让对方心生愉悦。华歆知道，这样开心的日子以后一定还会持续。门佑也相信，这样开心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而对于妈妈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孩子开心更重要的事了。
大年三十那天，每家每户的大门口上都挂着红灯笼，门两边都贴着对联。全国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一大早就开始的鞭炮声持续到了晚上，满地的红花让幸福显得更加的真实、真切。
顾南木家里，饭桌上爸爸竟然怂恿他喝酒，不胜酒力的顾南木居然被爸爸灌醉了，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呢，他就已经醉倒温柔乡了。一家人笑话这个男子汉，胆是挺大居然不会喝酒，这可怎么好。
但是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却拿出手机给华歆发送了一条新年祝福的短信，再之后闭上眼睛就呼呼大睡了。睡梦中竟然还喊着“再来一杯”，看来是真的醉了。
有人欢笑醉倒梦乡，张洪笑也如此。因为除夕那天正好是她的农历生日，爸妈给她准备了一桌的好菜，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居然是她的生日，这不等于在说全国人民都在欢庆她破壳的日子？张洪笑深知，世界上最好的礼物就是亲人陪在身边，朋友记挂自己，所有人健康快乐，所有事情顺利成功。
那天，她许下了自己的生日愿望，不同于圣诞节那天荒诞的许愿。她说：“希望我能考上重点大学，希望爸妈健康，也希望华歆一切顺利。”
有人生日欢庆，也有人闹着别扭倔强不肯妥协。节日的气氛也并不能渲染所有人的心情，吴筱家里沉寂一片。因为爱赌博的爸爸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债，大过年的居然上门来讨债，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搬空。
妈妈哭着求宽限几天，那些人却更加肆无忌惮了。吴筱躲在房间，蜷缩在床尾哭个不停，也深深地觉得厌恶。为什么爸爸不在，为什么爸爸可以逃跑，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一切？为什么，她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新年，要许什么愿望呢？吴筱无助地想着，让那些可恶的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让自己早点蓄满力量拯救这个家。
“爸妈，我想报艺校。”在和爸妈坐在客厅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陆敏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个愿望。虽然她知道，爸妈一定会反对，但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果然爸妈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没有搭上话来，只是看着电视节目里的小品，好笑的地方他们也没有笑。
“你自己决定吧。”最后爸爸似乎纠结了很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有这句话就够了，陆敏知道。考艺校这条道路虽然很艰辛，但是得到了爸爸的允许她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这个新年，她一定要更加努力，为了梦想，为了更好的自己。
而一直很平淡的余西正坐在家门前的那口池塘前，欣赏月色，颇有诗人的风范。对于过年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连晚上想吃什么菜他也只是笑笑说随便吧。邻里乡亲都夸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有余西自己知道性格使然罢了，他偶尔也想任性叛逆一下。
比如，在面对华歆他们的时候。对华歆，他有一刻的恍惚，可惜感觉过于短暂就被现实给扼杀了。虽然可惜，但也算不上遗憾。
总之，希望华歆的周围都是好人，也希望他们这些不懂得如何去喜欢的人能最终获得喜欢的人，成为最想成为的自己。
这会儿，华歆正跟着妈妈包饺子。她硬是要往饺子里塞个硬币，坚持称如果她吃到这个硬币，那么考C大绝对是易如反掌的。
“能不能考上取决你的实力，别和硬币过不去。再说了，这个硬币有多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接过话茬，满不在乎地说。
华歆就知道，有些话就是不能和爸爸交谈，他总有办法泼一盆冷水下来冻死你。让你打着哆嗦再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别听你爸的。”到底还是妈妈开明，很是利索地将一枚硬币塞进饺子里，然后捏起来。对华歆说：“我宝贝女儿绝对能考上C大的！加油！”
“嗯！”华歆也激动了起来，双手合十，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饺子放进了沸腾的锅中。然后盯着那个饺子，心想趁现在看看这个饺子的样子，等会儿好方便找。
回到客厅，见到手机屏幕总是亮着，拿起来一看竟然已经有10条短信了。一条条看过来，华歆心里充满着温暖。管它是不是群发呢，都是祝福，照收不误。
不过。“这个顾南木在说什么呀？”华歆笑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那条“西环死华歆了，新年快乐。”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真是不吉利。
但是，华歆还是回复了一条：“新年快乐，顾南木。来年一起加油。”她还接着往下看，接着回复他们的短信，与此同时接到了门佑的电话。
电话里接起来就听见了热闹的鞭炮声，过了好久才听见门佑说了句：“新年快乐，华歆。”
“嗯，新年快乐。”华歆真挚地说着。
电话那边接着又沉默了许久，华歆以为又将有什么鞭炮点燃，也就静静地等着没有说话。半晌，门佑抬头望着天空，笑了。
他说：“来年我们一定要在大学里见面，这是约定。”
华歆怔住，心尖暖暖。她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嗯，约定。”
同一片天空下，那么多不同的戏码上演着。但，我们又能说什么呢？新年快乐，仅此一句，愿我们幸福长长久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