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冲破清早层层淡雾,降临到了这世间。
几声清唳乍响,一群仙鹤飞过,露出了藏在它们身下的明黄宫殿。
宫殿分前后两殿,后殿,屋院重重,重湖叠巘,有清秋桂子,十里荷花,淡烟流水,画屏闲展,更兼六方环桥,应是天上人间。
前殿,金宫林立,朱阁绮户,楼高百尺,玉柱连绵,雕龙刻凤,极尽奢华。当为帝王宫阙。
此刻闷鼓连擂,震响将整座宫殿的慵懒睡意尽数祛除,扇扇宫门次第开,每扇宫门后方都走出几名白衣少年,年龄不过二十,华冠墨纶,手里都拿着一盏小灯笼,抬手挂在宫门前的两角上,随即垂手躬身并排立在宫门两旁。
整座宫殿仿佛在鼓声下活过来了,生机勃勃,像一头睡醒的雄狮,尽显王者霸气。
进出这座宫殿的大门有十余扇,最大的殿门伫立在主殿的正前方,保护着整座大殿,将内外分离。
这扇门外,一条白色石道横卧,石道中间是一幅巨大的浮雕,与石道同长,浮雕最前是一条盘旋张爪的狰狞石龙,龙眼怒睁,龙身肌肉扎结,爪张而微缩,极富力量感。龙下方则是层层叠叠的人群,跪地朝拜,手奉祭品。
浮雕两旁站着一排排人,站在前面的人,衣着服绯,腰佩玉牌,挺胸负手,神色自然。站在后面的人,衣着服青,手放股旁,神色有点紧张。
这座宫殿,名为宁天宫,这条石道,名为青云道,取自天下平宁,直上青云之义。而这群人,名为京官!
晓风残月,他们知道,当第八十一遍鼓震响之时,面前这扇巨大华美的殿们就会应声而开,今天的“战争”才会开始。他们都在安静等待,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眼神交流,知道了今日的目标。
“咚——,咚——!”连绵不绝的鼓声终于在第八十一遍停下了。
巨大而沉重的殿们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京官们移步向里走去,整齐而有序。
“张相国,今日你又准备了什么新招?要知道,皇上对你那派作风早就厌烦至极了。” 领头并排两人中,其中一人目不斜视,嘴里却冷笑道。
“这就不劳墨相费心了,张某不过一草民耳,能得皇上赏识加官拜相已经很不容易了,自然比不上墨将军军功卓著,回朝继父遗位来得受皇上喜爱,至于新招,那更是不敢多提了,实是惶恐啊。”
另一人吐出这些话,轻笑一声,算是应了。
“罢了,张询,我知道你不会屈服,但可惜,一个过于刚硬的人,往往会半路折断,我也不多说,待会儿皇上面前,且看我们谁胜谁负吧!”
被叫做墨相的人听了张询的话并不恼,反而像教诲般说出这几句话,停了一下,他又道,“更何况国家要发展,百姓的生活也要更好,所以,你到现在已经反对不了了,难道你想阻止国家发展吗?”
“放屁!要发展,要胜过别国,自然有别的方法,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是自寻死路!”
张询听到那人的话,神情激动起来,说到半路甚至还咳了几下。张询从绯色白鹤官服中掏出一块手帕,抹了抹嘴,彻底安稳下来。
“墨琊,你到底想干嘛,你明知,你明知道是螳臂挡车,为何还要坚持用这种方法?”
“大风险才能换来大成功,何况我们的计划周密无比,失败的可能性很小,而一旦成功,整个雍州,我们就是最强的!”
墨琊淡淡道,“行了,不跟你这老东西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过了今天,你就要给我打下手了!”
随即墨琊一甩官服,大踏步加快速度朝前走去。
对于旁边墨琊的离去,张询非常无奈,对于墨琊的话,张询何尝不清楚,有什么付出,就有什么收获,这种道理他明白的很,可是,你仅仅只想付出那么一点,却想得到超过付出百倍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一点付出,可能就是你的全部,而你却得不到东西,最后你什么都没了,岂不是自断双腿?
张询自少时,便心怀大志,要考取功名,为国家,为百姓出一份力,留名于青史。没想到命运多舛,数考不中,落榜十年才遇到了正值及冠的新皇,文章得到新皇赏识,然后摸爬滚打三十年才混到这个位极人臣的位子上。
皇帝把张询培养起来后,张询每天勤于政事,为民请命,将宁山国治理成了雍州也说的上话的国家,要知道雍州幅员广阔,只国家就有上百个,更别提一些巨大的宗门了。想要做到这种地步需要付出的努力是巨大的。
国家已经发展到了瓶颈,可皇帝却不满足,他要做的是千古一帝——整个雍州的霸主!
张询数谏,皇帝也只是打了个哈哈,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敷衍过去,最近更是直接当面对张询表达了厌恶。脑海中盘旋着皇帝上一次上朝对自己说的话,张询生出了乞骨回乡的心思。
“张询啊,你也年岁不小了,不知阿母的情况如何,还躺在床上静养吗?”皇帝拍着张询的肩膀,用一种极温和的语气对张询说,好像真的很关心张询的老母似的,然后便结束了那一次的早朝。
张询把脑海里的念头尽数除去,加快脚步追上墨琊那一队。
京官们已行至最后一道关口——听议桥,他们纷纷拿下佩在腰间的玉牌,待查验的官人示意后,才浩浩荡荡继续向施政大殿——玉明宫行去。
玉明宫精美而厚实的正门被宫人推开,京官们踏上殿前玉砌的台阶,一步步朝国家权力的中心走去,一个个面目严肃,即使是先前紧张的人,在这座宫殿面前,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身板,好似要上战场打仗一般。
张询捏紧了拳头,眼里充斥着不胜就回乡决心,他扭过头,想看看墨琊是什么反应,却正好对上墨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闪动这嘲讽的眼神,墨琊好像没有一丝压力似的,面上满是自信之色。
要知道,直至今日,墨琊也还没有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他张询,仍然是左丞!他还有一搏之力!
不安感在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心头炸开,张询握拳的指节微微泛白。
“走吧,张相国。”慵懒而惬意的声音响起,是墨琊!
待张询反应过来,墨琊已经进了玉明宫那扇象征着权力的大门了。张询松开了握拳的手。
“走!”他对着身后的一队京官道,同时大踏步迈进了宫门。
“林兄,夜月阁已经基本整修完毕,只还剩下一些砖砖瓦瓦的边角没有修了。”李夜月兴奋地对林洋道,整个人像个孩子得到了玩具般欢愉。
“很好,夜月,看来不过多久我们就可以开张了,到时候,你的梦也就圆了。”林洋微笑着回应,从怀中掏出一盒饼来,推向李夜月。
“来!这些日子辛苦了吧?尝尝我从落云楼带回来的冰皮桂花饼。”
这几日,李夜月确实是很辛苦,要上下打点又缺了什么,又要买什么,还得兼顾吴盟一行人的饭食,一整天在夜月阁里忙来忙去的,煞是劳苦。正巧林洋训练回来途径落云楼,便买了这样一盒小东西来鼓励李夜月。
李夜月听到林洋赞赏,当即也是很开心,拿起饼就吃了起来。
“林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修完直接开业么?”李夜月嘴里嚼着桂花饼,含糊不清道。
“别别别!这事情夜月你还是不太懂,修完直接开业可是大忌,开业的事我已经有计划了,就定在正月十五上元节!”
林洋看李夜月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当下开始解释。“刚修整完,屋里难免有股木头味,非常熏人,况且没有点名气没人会来住我们店的,等过了十一月,十二月我们修好后,先造点声势,吸引些顾客再说。”
林洋的目标是,打造出一所具有商务气息的旅店,而不是那种小众的普通旅馆,为此林洋甚至找了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先教李夜月服务礼仪,再让李夜月教她们,一来二去的,林洋又花了不少钱,现在除了留在钱三强处的十二万钱,林洋只剩下一千多钱在手中。
“唉,穷啊。”林洋不由得发出一句叹息,要不是没钱,他怎会容许只有一半房间可以住的旅店呢?
“对了,林兄,你的伤怎样了,上次忽然昏倒我真的很担心,可你又什么都不说就跑到楼上去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李夜月道。
“这…,告诉你也无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