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不是人的大荒,可大荒又是离不开人的大荒。
九部自成立以来,日日征战,摩擦不断,从未有过真正的宁静,而零零散散数不清的小规模战斗,都是各方族类驱人族厮杀。
人族的性命便是九部的筹码。
哪方折损的越多,哪方的实力便略下一筹,九部暗中实力的排名,完全是以人族的累累尸骨量起来的血债碑!
这些事秦泱以前还未真正感觉到,至于现在,秦泱是越发对人命无感,他自己都为自己的冷漠而震惊,可同时他的思想好像上升了一个维度。
算上今日,秦泱已经离开诡毒林有一月的功夫了。
期间他游游散散,看见了太多族类纷争,其中以兵刃相交的大多为人族。
渐渐的,秦泱开始意识到,主宰大荒的并不是实力,而是思想。
人,生来便是低等,因为基数繁多而显得价值卑微,他们是大荒中最完美的工具,被欺压只觉得这是常态。
更可怕的是,人族本身的观念里,根深蒂固的认为这是对的。
那些天资优秀,被九部中的大能修者选中之人,哪怕飞黄腾达亦未想过人族地位的问题,他们成了更强大,更高贵的狗,仍被奴役并不自知,并习以为常。
“天释,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大荒中的生灵普遍分为三类,灵智愚弱但生来力量恐怖的洪荒蛮兽,灵智聪颖但生来力量卑微的人,还有灵智聪颖还生来强大的原始真凶,前两者本该都是原始真凶的口粮,不过人族聪慧,归顺原始真凶,这样虽境遇不算太理想,但结果是,人族可以不为口粮还能以洪荒蛮兽为口粮,这样也算是种微妙的平衡关系。”
天释几天前复苏,一如既往的死板机械,他分析的很正确,但秦泱却觉得这样太不合人伦。
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他,能看到更高层面的景象,又经过诡毒林的事情,他丢了情感,又看的更透彻明白了些。
像大荒这般层层压迫的等级制度,不像一个持久文明该拥有的景象。
若是修者能够形成自身的文明,那决计不该以层层压迫为本质,更不该以弱肉强食为基准。
修者这样无上限可封盖的存在理应万灵共耀,无数个辉煌族群间的碰撞才是进步。
“我若是大荒最强的守护神,我定会改变这种情景,需故意为人族留出一片天,让人族愈往高处走,这样原始真凶也会随之激励自身,也会更强大。”
“哦?那你改如何改变?”
天释饶有兴趣的问道,秦泱不禁在原地闭眼思索了一番。
恰在这时,丛林中一声哀嚎,秦泱望了望眼前不远处的草丛,只见里面突然钻出一头魔猿,全身乌黑,毛皮发亮,却也伤痕累累,正慌忙的逃窜着。
站在一颗参天巨树上,秦泱静静看着身下的魔猿消失在另一片草丛,紧接着又瞧见了追那魔猿的生物匆匆赶来。
是一群金角狼,约莫十几头,虽然身躯庞大,可个个都犹如脱弦的利箭,飞速向魔猿消失的方向追去。
待到这群金角狼走了三五个呼吸,秦泱刚准备下树时,又一头魔猿出现了。
这头魔猿比先前那头大了太多,眼眶中尽是眼白没有一丝杂垢,全身雄健的肌肉上覆盖着浓密漆黑的毛须,魁梧至极。他此时双拳摆在地上,静静蹲在那儿,没多久又继续往前赶,像是去追那群金角狼了,又像是寻先前那头魔猿去了。
“天释,你怎么看?”
秦泱觉得刚刚那一幕很有猫腻。
“我收回之前的话,洪荒蛮兽的智慧也不低,这应该是魔猿在磨练自己的孩子吧。”
“对,不过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秦泱说着突然闭上眼睛,在树上盘坐了下来。
半晌后,他缓缓睁开眼,体内木之律动稍微一动,便见身下古木飞速生出一截锐利的刺枝,直接将一头逼近秦泱的碧纹血蟒刺断成两截。
现在的秦泱土之律动已经达到极境,他用了一些时间将水之律动和土之律动的蜕变完善,现在开始修行第三种律动。
“等等,你刚刚说你明白了什么?”
天释见秦泱苏醒,忍不住好奇问道。
“我明白邬魑魅的死,好像是预谋已久,那位守护神的眼光完全凌驾于其他的守护神,他超脱了大荒一大步!”
“啊?”
“不过只是我的猜想,等以后验证了在告诉你。”
说完,秦泱继续在林中穿行,他想找一处可以参加九部逐鹿的部族。
一路上见到的部族都太弱,跟曾经的章村一般,这让秦泱明白他应该在某个大部的边缘地带,必须往里走,寻找到更强大族村。
在丛林中没走多久,秦泱又一次感觉到脑海深处那八面石碑在悸动,秦泱不予理会。
这一个月来,这不是第一回了,之前秦泱理会,发现是秦昊留在八面石碑中的神念想要解释什么,秦泱很果断,直接忽视,根本不给秦昊任何机会。
“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你?”
身在秦泱体内的天释从来都没有发觉到八索道石碑的存在,此时又感觉到有人呼唤秦泱,不禁发问。
可秦泱很冷漠的道:“没有,你感觉错了。”
知道秦泱有心事,天释也不多问,只是又道:“那话说跟在你后面的那两个跟屁虫怎么办?”
“跟着吧,他们不害我就好,反正害我我也打不过。”
此时正在秦泱身后上百米的地方,有两道人影隐藏的很好。
他们就是一月前,黎部守护神魏辰白之子魏墨派出的人。
奴勒东与奴勒西一个能说会道,另一个嗅觉惊人,他两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秦泱,现在已经传讯给魏墨,只需静静跟着,待到魏墨与秦泱相遇便可。
两人正跟着,奴勒西动了动鼻子,轻声道:“又来了。”
“又来了?最近天上怎么老掉石头。”
两人摇摇头没有在意。
不过前方的秦泱此时抬头一望,顿时看见无数冒着火光的陨石碎片撒遍苍穹,齐齐坠向大荒的原始丛林。
秦泱回忆起曾经在章族,那时候章族人抬回来一头纯血洪荒巨兽——麻雀。
章太恒说是看见那麻雀被石头砸死的,当时秦泱还好奇什么样的石头能将一头纯血洪荒巨兽砸死,直到前几天他看尽漫天的陨石群,他终于明白了。
土之律动到达极境的秦泱心念一动,直接融入土壤上百米深,准备等上半个时辰再出来。
可这回,他刚把头埋进地里便感觉到一股狂猛的力量冲破土层向自己追来,他赶忙加速下沉,但那股能量犹如有灵智一般,竟追上了秦泱。
那股力量也可融入土壤实在难缠,一不小心就跟着秦泱沉到了地里三百多米。